【導語】
人們常說:一般的女人當不了領導,當領導的女人不一般。就連金庸小說中,都出現了這樣的例證——黃蓉。
這個小姐姐年方二八,武藝並不卓絕,但憑天生一副好頭腦,智計無雙、無所不精,竟坐上了丐幫幫主之位。
然而,此後十餘年間,她完全成了個甩手掌柜的,和靖哥哥一直隱居桃花島,將幫中事務交由魯有腳全權代理,自己做起了賢妻良母來。
那麼問題來了:同為徒弟,七公為何要將幫主之位,傳給涉世尚且不深的女流之輩黃蓉,而不是一身正氣、俠肝義膽,頗具叫花子特質的郭靖呢?
洪七公對幫主接班人選早有考慮
1.丐幫幫主傳承規矩——由上任幫主指定
丐幫作為天下第一大幫,幫主之位傳承歷來是一件大事。別看只是做個叫花子的頭兒,普天下的叫花子十數萬之多,率領他們一要討飯餬口,二要除暴安良,三要匡扶宋室,擔子可不輕哪。
丐幫有兩門武功絕學——「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其幫主之位傳承,自開幫祖師爺尹天賜起訂下的規矩便是:手持打狗棒作為信物,由前任幫主指定下任幫主,親自傳授獨門絕技「打狗棒法」。
而這幫主職位傳到洪七公手上,已經是第十八代了。七公就任後,他內外兼修,俠肝義膽,更是將兩門絕技修補完善,發揚光大。
初次華山論劍,七公僅憑「降龍十八掌」就搏得了五絕之一的江湖地位。相比「降龍十八掌」一味走剛烈威猛路線,這「打狗棒法」更是精妙絕倫,天下無敵!這一點在《神鵰俠侶》中,歐陽鋒和楊過算是親自見證了。
2.七公早有讓位之念,只是一直找不到最佳接班人選
七公當了數十年幫主,早已有了讓位之念。何以見得?
參仙老怪梁子翁追來要找郭靖算帳,結果黃蓉拿出七公的綠竹棒,就將其嚇得逃之夭夭。這可把蓉兒樂壞了,她便想讓七公將這竹棒送給她玩兒。
待七公道明了這竹棒的來歷和象徵後,黃蓉恍然大悟道:「虧得你沒給我。要是天下的小叫化都找著我,要我管他們的事,那可有多糟糕!」
洪七公嘆道:「你的話一點兒也不錯。我生性疏懶,這丐幫幫主當起來著實麻煩,可是又找不到託付之人,只好就這麼將就著對付了。」
聽聽,「老浪」洪七公不是不想讓位給年輕人,瞅來瞅去,實在是這「後浪」翻不起什麼浪花,無人中用哪!
3.七公相中魯有腳,但需要對他長期考察
洪幫主之下有簡、梁、彭、魯四大長老,魯有腳作為唯一的汙衣派長老,論德操、人望和武功,連淨衣派三長老都不得不服。七公對他也是最為倚重。
二次華山論劍之前一兩年,七公已將敲定幫主繼承人,正式提上了議事日程。只因魯有腳武功平平,性子又暴躁,曾幾次壞了大事,才讓他遲疑不決。
但是,七公隨後還是擬定好了選立新幫主的吉日——七月十五日。丐幫計劃於這一天,在洞庭湖畔的君山之頂軒轅臺上舉行大會,由洪幫主指定自己的繼承人。
這說明,七公對幫主接任人選已經有了定奪,而這時他還沒有收靖蓉二人為徒呢。七公應該是經過長時間的再三斟酌,筷子裡拔旗杆,發現沒有比魯有腳更合適的人選了。
4. 七公不收徒則已,一收就是倆
七公與靖蓉二人的交集,始於貪吃,興於貪吃。在黃蓉廚藝的誘惑下,七公和他們相處了一個多月,不僅破例教了郭靖「降龍十八缺三掌」,還教了黃蓉一些雞零狗碎的功夫。縱然如此,他還是堅決不肯收二人為徒。
這又是為何呢?原因很簡單:一來幫有幫規,靖蓉二人並非乞丐身份;二來黃蓉有黃藥師這樣的宗師為父,無需捨近求遠,拜師自己名下;三來郭靖資質太笨,收了這樣的弟子,只會給人笑話,面上無光呀。
可是,後來在寶應祠堂,碰上了歐陽克這個壞蛋,計劃不如變化快啊。歐陽克譏諷七公幫中弟子不中用,沒一個是他的對手。七公大怒,當下收了郭靖為徒,將「降龍十八掌」 餘下三掌傳給了郭靖。
而黃蓉又趁機在旁煽風點火,不斷用言語相激,終於惹得七公把持不定,連她也收作了徒弟。
5.黃蓉根本不想當叫花頭兒,七公根本也不想傳位給她
兩個新徒先後和歐陽克交手,打頭陣的郭靖憑真功夫沒有贏,反倒是黃蓉替補出戰,用計玩虛,打贏了歐陽克。不管咋說,是為自己掙回了面子,七公樂不可支,尋思打賞這個丫頭點什麼。
正猶豫間,只聽黃蓉說:「我可不要你的竹棒!」而七公的回應,更是斬釘截鐵:「你就是想要,也不能給。」
隨後黎生等人想擺席設宴,慶賀幫主新收兩位高徒,同時答謝郭靖相救之恩。七公特意叮囑道:「你們一見如故,可別勸我的大弟子做叫花子啊。」
由此可見,七公雖然接收靖蓉二人為徒,但也並不想讓他二人就此入夥。他心知肚明這兩人,一個是直腸子,一個是女流之輩,叫花子都做不來,怎麼能做幫主呢!
6.七公中意郭靖人品,有將幫主之位傳給他之念
後來,七公親赴桃花島,為兩個徒弟的婚事向黃藥師提親。相繼得到七公和老頑童真傳的郭靖,和歐陽克上演了一場奪媳大戰,結果二比一勝出,黃老邪最後不得不把愛女許配於他了。
歸途中,郭靖和七公所乘船隻解體。歐陽鋒救了他們,卻別有用心,逼迫郭靖默寫《九陰真經》。
七公和郭靖同居一室,儘管要跟歐陽鋒鬥智鬥勇,但也不差聊天的時間。七公向郭靖講述了丐幫的所作所為,選立幫主繼承人的規矩,最後說道:
「可惜你不愛做叫花,否則似你這般人品,我幫中倒還沒人及得上,我這根打狗棒非傳你不可。」
可是,真的如七公所言嗎?顯然不是!黃蓉這等絕色美女,都肯扮演個叫花子討飯吃玩;郭靖出身貧苦,又是個實打實的老好人,除了壞事他什麼都做得來,就怎麼會不愛做叫花呢?!
洪七公後來為何傳位給黃蓉而非郭靖
1.形勢逼迫
人算不如天算。七公如何也沒想到,和歐陽鋒在火船上大戰一場後,自己好心救他,他卻不顧宗師身份,恩將仇報,突然偷襲,將自己打成重傷;雖然黃蓉及時趕來施救,但畢生武功已是毀於一旦了。
師徒倆流落荒島,眼前有汪洋大海包圍,身旁還有個歐陽克虎視眈眈。七公這時自知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是如何也去不了一個月後的丐幫大會了。
如若當下不將「打狗棒法」儘快傳人,提前指定新幫主,不僅會讓黃蓉遭受武功高強的歐陽克欺辱,而且也可能讓屆時的丐幫大會上幫主之位陷入紛爭,丐幫因此而分崩離析。七公怎會做這千古罪人?
於是,他叫蓉兒跪下,拿起隨身攜帶的綠竹棒,交與她說道:
「我是丐幫的第十八代幫主,傳到你手裡,你是第十九代幫主。」
這樣的饋贈,於別人是求之不得,於黃蓉卻是惶惑不已!差不多一年前,在張家口,正是她扮做小叫花子,才結識了郭靖。如今真要讓自己做這叫花子的頭兒了,卻是心不甘情不願呀。然而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自己又怎能推卻?
而從七公的角度看,郭靖和歐陽鋒墜入大海,生死未卜。眼前只有黃蓉一個徒兒陪在自己身邊,這幫主之位,他當時不傳給黃蓉,又能傳給誰呢?!
黃蓉接過了綠竹棒,七公當下便將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傳給了他。
而黃蓉呢,雖然學會了棒法,內力卻不足,日後又不肯用功,這門絕技於她而言,只能在關鍵時候使出來,應個急、解個圍唄。
2.劇情需要
那麼,荒島求生這章節故事,金庸為什麼不將主角設為郭靖呢?
金庸在他的三聯版作品集序中這樣說:「我在創作這些小說時只有一個願望:『不要重複已經寫過的人物、情節、感情,甚至是細節。』」而他在《韋小寶這小傢伙》中還提到:「在我的經驗中,每部小說的主要人物在初寫時都只是一個簡單的、模糊的影子,故事漸漸開展,人物也漸漸明朗起來。」
結合這些話分析,也許會窺出金庸如此編排劇情的端倪。
郭靖的人品,槓槓的,沒得說,而他的武功又是得益於七公和老頑童真傳,進步神速,大有趕超前輩宗師之勢。因此,怎麼看他都是七公心中丐幫幫主的不二人選,而他想必也不會拒絕的。
但是七公卻將幫主之位,最終傳給了早向自己表明她根本不想當這個叫花頭兒的黃蓉,實是金庸寫到這個階段內容時對情節的刻意之安排。也許按金庸的思路,他一開始是設想讓郭靖接任幫主之位的,但是寫著寫著,靈感迸發,就突然換成了黃蓉,而且這樣一換,既令人耳目一新,更有「文似看山不喜平」的無窮韻味。
試想一下,如果換成是郭靖陪七公流落於荒島上,那歐陽克追逐黃蓉調情這一精彩橋段,豈非不復存在了嗎?歐陽克又怎麼會被千筠巨石壓中,又怎麼能把黃蓉這個聰明絕倫的女主角形象,體現得這麼淋漓盡致、深入人心呢?
黃蓉這一接任幫主,一下子讓小說的故事情節離奇曲折了起來,於讀者而言更加引人入勝哪。
3.情感見證
黃蓉只有兩個心思:一是跟靖哥哥廝守終生,二是助靖哥哥武功高強。只要達成這兩個心願,比她自己學會什麼本事,擁有什麼權勢錢財,都要令她歡喜得多。
郭靖於海中僥倖脫難,來到島上後,黃蓉喜出望外,問道:「靖哥哥,你想不想當丐幫的幫主?我這樣一個年輕女孩兒,當丐幫的幫主實在不像。不如把這幫主之位轉手傳了給你。」
你道郭靖聽了後怎麼說,他連連搖頭道:「不成,我當不來幫主。我什麼主意都想不出,別說幫中的大事,就是小事我也辦不了。」
黃蓉心想不錯,師父臨危將幫主之位傳給她,定是想到自己年紀雖小,才智卻獨一檔,而靖哥哥傻裡傻氣的,單憑武功高超也是不成的,於是笑道:「你不當就不當,只可惜這路打狗棒法你便學不到了。」
而靖哥哥這時也學會了肉麻,朗然答道:「你會得使,跟我會使還不是一樣。」
瞧瞧,一對小情人、準夫妻,竟因為幫主之位大秀恩愛,兩人的感情藉此一下子升華到一個新高度,讀者和觀眾看了焉能不嘖嘖稱嘆?
4.謀略之論
當領導固然需要智慧,哪怕是一個叫花子組織。所以可能有人說,七公選擇黃蓉接棒,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但是郭靖真的就笨到連一個叫花子的頭兒都做不了嗎?不見得!
郭靖來中原之前,為鐵木真衝鋒陷陣,一人獨鬥黃河四鬼,保護大汗免遭桑昆和札木合詭計陷害;隨大汗偷襲王罕,助其一舉統一蒙古,成為成吉思汗……居功至偉的郭靖,不僅被大汗封為千夫長,還貴為金刀駙馬。你能說他只有勇而無一點謀嗎?
其實,郭靖只是木訥而已。他愛憎分明,忠肝義膽。一個俠義幫派的領導,首先需要的是這樣的品質。若定要論智謀領導丐幫,那麼無論是第九代幫主蕭峰,還是現任幫主洪七公,都鐵定比不上黃蓉,但他們靠著錚錚鐵骨,不是照樣把丐幫發揚光大了嗎?
一個成功的領導,不在於自己有多聰明,重要的是自己威能服眾,善於用人,天大的事都有高參給出謀劃策。如果郭靖做了幫主,有黃蓉這個現成的靠得住的老婆做高參,何愁丐幫不興呢?
成吉思汗後來西徵,不正是靠郭靖親率一路大軍,以武穆遺書指揮戰陣,加上黃蓉暗中相助,才攻克了花剌子模嗎?
5.回歸本位
那麼,七公傳位於黃蓉而非郭靖,有沒有可能是因為郭靖是蒙古的金刀駙馬呢?回答是否定的。
郭靖雖從小在蒙古長大,還與華箏公主有了婚約,但是他從沒忘記自己是大宋子民。這一點,從後來成吉思汗伐金攻宋錦囊計敗露,母親被逼死後,郭靖義無反顧回歸中原,足以得到驗證。
話說黃蓉後來趕到軒轅臺,在丐幫大會上從楊康手中奪回幫主之位,正式就任第十九任幫主,可是她屁股沒暖熱,就又撒腿跑了。
二次華山論劍後,郭靖做了桃花島的上門女婿,黃蓉從此便和他隱居島上,小兩口過起了世外桃源般的日子。十餘年間,幫中事務一直交由魯有腳全權料理。
欸,黃蓉當這個幫主,可以說是佔其位而不謀其事,有其名而不行其實哪。
在《神鵰俠侶》中,郭靖據守襄陽,黃蓉攜幫中弟子傾力相助丈夫。當了十多年掛名幫主後,黃蓉已成了三個孩兒的媽,再也不好意思擁有這個頭銜了。
於是黃蓉便藉口相夫教子,將幫主之位傳給了魯有腳。丐幫幫主之職權,就這樣重又回到洪七公起初的心儀人選上。
【結語】
郭靖先學會「降龍十八掌」,黃蓉後學會「打狗棒法」,二人各掌一門丐幫絕學。但是郭靖跟老頑童又學會「雙手互搏術」和「七十二路空明拳」,最厲害的是他還學會了天下武學總綱「九陰真經」。
以七公傳位時二人的武學造詣相比,郭靖直甩黃蓉幾條街。如若他再被委以幫主,會使打狗棒法,那鐵定是要獨步武林,笑傲江湖啦!
所以說,並不是郭靖當不了丐幫幫主,而是金庸先生要在《射鵰》中,讓黃蓉來當這個幫主,標新立異,來吸睛哪。
郭靖若做了幫主,那就不會有蕭峰這樣的人物了。也正因為他在《射鵰》中沒當這個幫主,先生才在之後的《天龍八部》中,寫出了蕭峰這樣豪氣幹雲的年輕英俠幫主,算是一種彌補吧。
‖文:纖雲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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