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來,那段傷感的記憶始終無法從我的腦子裡抹去。我的好兄弟,你現在過得還好嗎?
我和趙亮同歲,又是鄰居,光屁股一起長大。從上託兒所到我那年當兵,都是最好的玩伴、朋友,像親兄弟。
在那個物質普遍匱乏的年代,兒時的我們從不分彼此,父母給點好吃的,都會捨不得自己先吃,與對方一起分享。一方被父母揍了,另一方會跟著傷心難過。我們一起爬樹掏鳥、下塘逮魚,像兩隻歡快的小猴子。兩家父母也相處得非常好,都把對方看著自己又一個兒子。
可快樂的時光總是非常短暫,我們8歲那年,不幸降臨了。
那年入冬的一天,趙亮的父母拉著架子車到集鎮上賣菜,在回來的路上雙雙被一輛疾馳的汽車撞倒致死,從此,我們的童年進入了灰暗的世界。
趙亮有一個妹妹才4歲,父母去世後,除了一個遠嫁到外省的小姨,他就再沒有別的親人,兄妹倆相依為命。從此,趙亮仿佛像變了另外一個人,臉上不再有歡笑,也不再找我玩了,只有我才能看到他的眼睛裡往往藏著淚水。
那個冬天,妹妹天天哭喊著找爸爸媽媽,趙亮就抱著她不停地哄,指著遠處通往集鎮路上的人影,一個一個告訴她說:「芮芮乖,不哭,你看那個就是媽媽……那不在路上走嗎……快到家了……」當一個個希望變成失望的時候,妹妹就哭得更厲害了。
每當這個時候,我的心像刀扎一樣,眼淚就不停地往下淌……
父母去世後,我們家自然也就成了趙亮的另外一個家。一到吃飯的時候,父母就會讓我去找來趙亮兄妹到家裡一起吃。
母親是一個細心的人,經常去趙亮家打理家務、伺弄牲口、趕製衣物。我可以看出,漸漸地,他們兄妹從思念和痛苦中緩過神來,趙亮臉上偶爾也可以看到久違的笑容。但即使這樣,我還是能分明看出他內心隱藏著的是對父母的思念和孤獨。
那年快過年了,別的人家都在備年貨,而趙亮家冷冷清清。有一天吃過晚飯後,我聽到小妹的哭聲很厲害,就想到趙亮家看看怎麼回事。遠遠地就聽到妹妹哭喊著對趙亮說:「你騙人,過年就有新衣裳……你看,這一件是媽去年做的,都舊了……你要給我做……嗚嗚……」
我聽到趙亮也哽咽著說:「妹啊,媽媽不在了……我也不會做,等明年哥哥再給你做……」
「不,我現在就要……嗚嗚……我要媽媽……」
接著是兄妹倆共同的哭聲,那哭聲讓我至今難忘,傷心、孤獨、思念……刺痛了我的心。
快吃年夜飯了,趙亮和妹妹在我們家一時仿佛忘記了思念,小妹像個跟屁蟲,一直圍著媽媽轉,嘴裡「嬸啊,嬸啊」地叫個不停,提前端上桌的菜,媽媽都會先給她往嘴裡塞一塊,吃的小嘴滿嘴流油。我則和趙亮幫助媽媽燒火、擺放桌椅、拿碗端菜,忙得不亦樂乎。
爸爸取出鞭炮,對我和趙亮說:「倆猴子,放鞭去,越響就代表明年咱們家越旺。」
這是每年我最樂意幹的事,也許男孩子對槍啊炮的都有天生的欲望,我接過大鞭炮,找來一根長竹杆,正當我準備往桿頭上綁鞭炮的時候,卻不見了趙亮,到廚房也沒看到他,我就喊著他的名字到了他的家。
趙亮家的門在半開著,我推開門見到讓我震驚的一幕。趙亮跪在地上,懷裡環抱著父母的遺像,深深地嗚咽著:「爸呀,媽呀,要過年了……要過年了,你們在哪啊……怎麼還不回來啊……」
我走過去,陪著他一同哭了起來……
吃過年夜飯,媽媽手裡拎過來一個包裹,把小妹摟在了懷裡,眼裡噙著淚水打開了包,對她說:「小芮啊,嬸給你做了一套新衣服,你今年不能穿紅色的……就給你做的是黃花的,來,嬸給你穿上看看漂亮不……」
那一刻,小妹好像意識到什麼,她突然臉上沒有笑容,穿著穿著,就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媽媽……嗚嗚……」一頭扎進了我媽的懷裡……那一刻,我們全家人都哭了起來……媽媽把小妹摟得更緊了。
那個除夕,我和趙亮都換上新衣新褲,最好看的還是小妹那件印有梅花圖案的淡黃色衣服。當然,趙亮兄妹也和我一樣,每人都收到了父母從銀行換來嶄新壓歲錢。
在鄉政府裡及好心人的幫助下,趙亮在第二年開學依舊與我一起進了學校,妹妹平時就由媽媽照看,我的父母視他們為已出,兄妹倆也慢慢從失去親人悲痛中重新燃起對生活的熱情,在一天天地長大。
那一年,我和趙亮高中畢業,都沒考上大學。我選擇到部隊當兵,而趙亮則帶著妹妹到南方打工,之後的5年,我們一直有書信和電話來往,都是以兄弟和兄妹相稱。
後來,趙亮兄妹在廣東珠海定了居,我一直在部隊服役,很難見一面。再後來,加之我們雙方地址都變換較頻繁,便逐漸失去了聯繫,直至今日,20年過去了,我們再無消息。
但始終認為,時間無法阻斷友情。我們這對沒有血脈的兄弟一直把對方珍藏在心裡,即使沒有聯繫,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是無法從記憶中抹去的。無論何時,我都會深深地為他們兄妹祝福:希望你們平安!健康!幸福!永遠不再有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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