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潛伏野獸的原始森林相比,當代社會顯得更加危險,城市中急速行駛的汽車、暴露的鋼筋水泥、高層平臺,似乎都會給孩子們帶來無盡的危險。此時家長便想要用盡全力確保孩子的安全,在保全身體之外,家長也要與孩子結盟,共同對抗愈加激烈的社會競爭。在家長的大包大攬之下,孩子也變得越來越脆弱。
「網際網路世代」的孩子們將社交媒體作為情緒的出口,網絡消耗的時間和注意力使他們不再叛逆。被稱為「蜜罐裡長大」的這一代人,得到了舒適的生活環境和學習條件,卻也失去了自由玩耍的童年,取而代之的是快速內卷的學業競賽。
顯然這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美國的兩位學者在《嬌慣的心靈》中分析的教育情況也是如此,「焦慮鑄就的保護罩」也在困擾著大洋彼岸的父母和孩子們。本文節選的部分內容,試圖解釋當今的孩子們焦慮、抑鬱的心理成因,這是家庭、社會、以及人類技術進步共同造成的結果。
01
網際網路世代
"這對我們孩子的大腦會造成什麼, 只有老天知道。"
《網際網路世代》 是一本出版於 2017 年的著作, 該書的作者簡·特溫格, 是任教於聖地牙哥州立大學的一位社會心理學家, 她在書中為我們展示出一幅細緻入微的圖景, 呈現了當代青少年和大學生的行為、價值觀和心理狀態。在她的筆下, 千禧世代之後的美國青少年被稱為 「 iGen」 ( 構詞如同 iPhone), 也就是「internet Generation」 (網際網路世代)的縮寫,因為他們是破天荒的第一代,成長於網際網路觸手可及的環境中。[有些人使用了 「Z 世代」 (Generation Z)這個詞。] 無可否認, 千禧世代一開始的孩子們, 也就是那些出生在 1982 年的年輕人, 到了 20 世紀 90 年代末, 家裡已經用上了康柏 (Compaq) 電腦,他們在家用電腦上開始用網景瀏覽器 (Netscape) 和遠景搜索 (AltaVista) 來下載音樂、搜索黃頁地圖了, 但問題是, 搜尋引擎並不會改變社會關係——而社交媒體卻會。
找到一個時間分水嶺, 以此劃分出不同的代際, 從來都是很困難的,但根據年輕人的心理肖像, 特溫格確定了1994 年這個時間坐標系, 以之為千禧世代出生的最後一個年份, 認為從 1995 年開始, 出生的就是網際網路世代的孩子。從千禧世代到網際網路世代, 青少年對心理態度和特徵的自我描述存在著代際間的斷裂, 其中一個可能的原因可追溯至 2006 年, 也就是網際網路世代的頭生子長到 11 歲的那一年, 「臉書」 改變了用戶註冊的要求。註冊時, 你不再需要證明自己是在校的大學生; 現在, 任何一位年滿 13 歲的青少年——或者實際年齡不足, 但聲稱自己年滿13歲的孩子, 都可以加入「臉書」。
但「臉書」以及其他社交媒體的平臺開始並未吸引太多的中學生, 一直到 iPhone 於 2007 年問世, 然後短短數年風靡全美。因此, 對於這段從 2007 年起至 2012 年前後的時間, 我們不妨理解為一個短暫的變革期, 在這五年間, 美國普通青少年的社會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社交媒體平臺如雨後春筍般湧現, 十歲出頭的青少年就開始使用Twitter、Tumblr、Instagram、Snapchat等各種各樣的社交媒體。
《黑鏡》
年復一年, 這些公司越來越擅長抓住並留住顧客的「眼球」 ———此處借用了他們業內人士的說法。社交媒體可以使人愈發沉溺其中,無法自拔。2017 年,「臉書」的首任總裁肖恩·帕克接受採訪,他對那些初始階段發展的回顧,讀來令人心驚膽戰:
在開發這些應用時, 「臉書」 可以說走在頭一個, 所內置的思維過程……說到底不外乎是: 「我們如何做, 才能最大限度地消耗你們的時間和注意力, 多多益善?」 ……這就意味著, 我們必須時不時地給你一點多巴胺的刺激, 你會看到, 又有人給你的照片點讚了, 又有人給你的帖子評論了, 諸如此類。而這就會讓你發布更多的內容, 然後, 你就能獲得更多的贊、 更多的評論……這在本質上就是一種社會確認的反饋循環……正好是像我這樣的黑客所能想到的主意, 因為你正是要利用人類心理的某一弱點。
在道出上述一番言論之前, 帕克還說過: 「這對我們孩子的大腦會造成什麼, 只有老天知道。」簡言之, 進入網際網路世代之後, 人類的成長就發生了破天荒的變化, 十歲出頭的孩子正值塑造品格的人生階段, 現在他們卻沉浸於由社交媒體所編織的社會和商業試驗中, 如龐然大物一般, 無處可逃。這會導致什麼問題呢?
特溫格的書, 基於她所進行的四項深入調查, 跨度達數十年的周期。其中一項調查是針對大學生群體的, 而另兩項則關注更廣泛的青少年, 還有一項則擴展至全美的成年人口。《網際網路世代》這本書, 包括了作者從上述四個資料庫內所繪製的大量圖表, 展示出青少年行為和態度自20世紀80或90年代開始發生的諸多變化。看這些圖表,圖中的曲線基本上波動不大,但到了從2005年至2012年期間,在某個點上,原本水平線上下的線條,突然向上抬頭,或者驟然向下俯衝。有些趨勢是相當積極的:生在網際網路世代,青少年不愛喝酒了,也不怎麼抽菸;開車上路時,他們相信,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就連他們初次性行為的年齡都向後推了。但還有些趨勢就不那麼樂觀了,有一些甚至讓人頗為擔憂。特溫格以一個長長的副標題總結了她在書中的發現:為什麼今日的孩子即時互聯,但在成長過程中卻更少叛逆,更多柔順,更不快樂——並且對進入成年毫無準備——對於我們來說, 這又意味著什麼?
02
安全主義的諸危險
"父母們正在不遺餘力,為他們的孩子拔除生活中可能碰到的釘子,然而,來自父母的過度關注,只會導致一個結果, 就是孩子們變得更脆弱。"
如果你經常在 「臉書」 上打發時間, 沒準就會碰到這樣的標題黨帖子, 比方說「70 年代孩子早該死光的8條理由」。(理由之一: 草坪飛鏢……理由之四: 愛用助曬油, 而不是防曬霜。)我們這輩70年代的孩子,看到此類帖子就喜歡轉發,因為我們在嘲弄當今父母們的安全顧慮。藉此也可以指出,在我們這代人的成長歲月中,沒有人系安全帶,戴自行車頭盔,那年頭大部分成年人都抽菸 (孩子在身邊也不怕),油漆和汽油都是含鉛的,人們會鼓勵孩子自己去公園和遊樂場,那些隨便是誰都能綁走他們的場所。
雖然這些帖子難免充滿了嘲諷和蔑視的腔調, 但它們還是凸顯了在追求兒童安全的道路上某些重大的成績。安全帶的普遍使用, 挽救了許多的生命;自行車頭盔降低了腦部創傷的風險;身邊有兒童時不吸菸, 有益於孩子們的身心健康;無鉛油漆和汽油做到了防患於未然, 預防了無數的醫療問題和死亡。綜合上述因素, 從1960年到1990年, 統計5至14 歲的兒童, 因意外傷害和事故而致死的人數減少了48%, 而在年齡更小的孩子( 1至4歲) 中, 死亡數則下降了 57%。兒童安全運動的成功, 也有助於解釋為什麼現代父母常懷安全之憂, 甚至走到了安全主義的極端。畢竟,既然關注重大威脅就能產生這樣的紅利,那麼何不更進一步,讓童年儘可能安全,做到萬無一失呢?
這種思考問題的方式存在一個大問題, 當我們試圖構建完美無缺的安全系統時,我們就會製造出新的、不可預見的問題,這幾乎無可避免。比方說,通過救助危難公司來預防金融動蕩,可能到不遠的將來,就會導致更大規模也更有摧毀力的經濟崩盤;為了保護森林,撲滅林中的小火,結果枯木堆積起來,最終導致了災難性的火災,即使把此前預防的小型火災都加在一起,也遠不及一場大火燒得乾淨。安全規則和規程,正如大多數要改變複雜系統的嘗試一樣,經常會產生意想不到的後果。有些時候,此類非預期的後果會尤其惡劣,導致原本計劃中的受益者狀況反而每況愈下,還不如啥都不做,順其自然。
我們相信,保護孩子遠離環境危害或交通事故,這樣的舉措當然是對孩子好。在日常生活中接觸到鉛,或者吸二手菸,顯然沒有什麼好處可言;遭遇到車禍,卻沒有系安全帶, 當然也不會讓孩子們在以後撞車時變得更皮實。但很多時候,為了保護孩子遠離危險,所選擇的方式卻會阻止他們獲得經驗,比如步行上學、爬樹或使用剪刀。而這樣的努力是不同的。保護會付出代價, 孩子們因此錯失了習得技能、學會獨立或者進行風險評估的機會。(就是讓他們待在室內, 也會增加肥胖症的風險。)斯科納茲一句話道出真相: 「這種認為『一切都很危險』的三觀有問題,因為過度保護本身就是危險的。」
我見過好多家長, 他們不準自己 17 歲的孩子獨自乘坐地鐵。於是我就問他們: 「你們對女兒有什麼長遠之計嗎?」 ……我周圍到處都是這樣的事。我發現孩子們不敢孤身走在人行道上。他們不喜歡一個人去散步,也不喜歡騎著自行車去兜風。要說原因,大概是他們被徹底養成了這副模樣, 感到自己隨時都可能被壞人綁架。
《三十而已》
正如塔勒布在 《反脆弱》 (Antifragile) 一書中所揭示的, 為我們的孩子罩上保護之盾, 我們這麼做, 反而會在無意間阻礙他們的成長, 剝奪他們所必需的人生經驗, 似乎舍此就無法使他們變成有所作為的大人模樣。15 年來,記者哈拉·埃斯特洛夫·馬蘭諾一直在發聲, 呼籲人們警惕這一趨勢。「父母們正在不遺餘力,為他們的孩子拔除生活中可能碰到的釘子,」 她說,「然而,來自父母的過度關注,只會導致一個結果, 就是孩子們變得更脆弱。」某種程度上,大多數家長對此心知肚明, 但他們仍會盤旋在孩子周圍,一眼不錯地保護著他們。
安全主義文化的生成, 這鍋不能全由個體家長來背。歸根結底,為人父母者過猶不及的育兒以及安全主義, 都是「進步所導致的問題」,在本書的導言中, 我們曾提過這個概念。謝天謝地,一家人通常要有五個或者更多的子女, 難免其中一個或者好幾個要早夭, 這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了。當國家實現物質繁榮, 婦女獲得教育平等, 享有充分的政治權利, 有渠道享用良好的醫療和避孕工具時, 出生率就會大幅下降, 大多數夫婦都只有一兩個孩子。他們也因此投入更多的時間, 來照看這些數量更少卻也更加健康的孩子們。
事實便是, 儘管較之於1965年,今天的母親們生育的孩子更少,外出工作的時間大幅增多, 但她們用來照顧孩子的總時間卻更多了。父親們陪伴孩子的時間,就增幅而論,甚至還更大。父母花時間陪孩子,通常而言是件好事, 但問題在於, 嚴密監管和保護往往過猶不及,太多就會變形為安全主義。孩童們就其天性來說是反脆弱的,但一旦為安全主義所攻克,就會成長為更脆弱也更焦慮的憂傷青年,也因此更容易接受「人本脆弱」的謬論:凡是傷害, 只會讓你更脆弱。
03
自由玩耍的衰落
"只有孩子自己才知道, 多少劑量的恐懼才是恰當的。"
彼得·格雷是遊戲研究的權威專家, 他將 「自由玩耍」定義為「這樣一種活動, 由參與者自由選擇並自由導演, 且純粹是為玩而玩,而非有意去追求可以同活動本身區分開來的目標」。鋼琴課和足球訓練不能算作是自由玩耍,但隨意地彈弄鋼琴,或者臨時起意來踢一場足球比賽,卻屬於自由玩耍。格雷和其他研究者都注意到,並非所有的遊戲都相同。同夥伴們一起,在戶外追逐打鬧,這種讓身體動起來的自由玩耍,就是一種關鍵的遊戲方式, 是我們進化而成的大腦所「期待」的活動。而且據孩子們講, 這也正好是他們最喜歡的玩耍方式。
格雷指出,在戶外自由玩耍時,孩童們總是會搞出一些危險舉動或有風險的行為, 比如他們會上牆、爬樹,或者從樓梯和欄杆上滑到地面:他們似乎給自己配置了一定劑量的適度恐懼, 好像是在有意識地學習, 在自身行為導致身陷某種危險處境後, 要如何應對身體和情緒上的挑戰……所有此類活動都充滿樂趣, 原因在於它們有著恰到好處的驚險。如果引發的恐懼微不足道, 那麼活動就會顯得沉悶無聊; 反之, 若是引發的恐懼過多, 它就不再是遊戲, 而成為恐怖事件了。只有孩子自己才知道, 多少劑量的恐懼才是恰當的。
《以家人之名》
遺憾的是, 在美國兒童的生活中, 戶外身體遊戲恰恰是衰退最多的一類活動。同此前數代人相比, 網際網路世代的孩子很難擁有在無人監管的條件下自由玩耍的體驗, 但這恰恰是格雷認為最有價值的活動形式。一步接著一步, 孩子們被剝奪了 「以身試險」 的機會。網際網路世代非但未能享受那些恰到好處的風險, 較之於前輩的同齡人, 他們更願意躲避風險。根據特溫格的研究, 向受訪者提出如下命題, 「在做有一些危險的事情時, 我能感受到真實的興奮」, 孩子們的回應表現出一目了然的變化。
從 1994 年到 2010 年, 就此命題表示同意的青少年保持著穩定的百分比, 始終在 50%出頭。然而隨著網際網路世代的孩子被納入受訪樣本, 同意的比例就開始下降, 到了 2015 年跌至 43%。如果網際網路世代的孩子被剝奪了以身試險的經驗, 也因此變得更加厭惡風險, 那麼在他們眼中, 到底什麼是困難或威脅, 這一代人很可能會降低判斷標準。在他們看來, 很多日常生活的任務卻成為超出能力範圍的挑戰, 無法自行處理, 必須要靠成年人施以援手。如此一來, 當網際網路世代的青少年進入大學, 學生的焦慮程度和抑鬱率就會開始急劇增加和升高, 這也就不足為奇了。
04
履歷的軍備競賽
"擁有更多, 唯一的意義就是超過其他每個人。沒有哪個國家非得要20000顆核彈頭, 除非別國有19000顆。"
想要進入美國的頂尖大學, 競爭是越來越殘酷了。以耶魯大學為例, 20 世紀 80、 90 年代, 耶魯的錄取率始終保持在 20%上下。而到了 2003 年, 錄取率下降至 11%, 2017 年甚至只有 7%。這一切也就因此合乎情理, 父母要同子女通力合作, 幫助小孩子選擇課外活動,且多多益善,把簡歷塞得越滿越好。這就是威廉·德雷謝維奇,這位此前曾擔任耶魯大學英文教授的全職作家所說的「履歷的軍備競賽」。
任何家庭, 若不齊心協力加入這場遊戲, 他們的孩子就會落入不利的境地。在 《優秀的綿羊》 這本書中, 德雷謝維奇曾這樣寫道: 「擁有更多, 唯一的意義就是超過其他每個人。沒有哪個國家非得要20000顆核彈頭, 除非別國有19000顆。同樣, 沒有哪個孩子必須要參加 11 項課外活動, 想一想, 要這麼多到底能有什麼用? ——除非已經有學生參加了10 項。」
《三十而已》
殘酷的競爭當前, 某些社交圈裡的父母表現出一種恐慌感, 緊跟著孩子的成績, 甚至從初中階段就寢食難安——好像少拿一個「A」,就會影響孩子的一輩子。 通常來說, 很明顯這是小題大做的一個例子, 但在某些競爭高度激烈的學區內, 這麼想也並非全然捕風捉影。朱莉·利思科特-海姆斯就說過: 「假設這是數學課。如果他們在六年級的數學課上拿不到『A』,就意味著他們趕不上趟, 到中學後就無法進入數學的第一方陣, 而這就意味著他們進不去史丹福大學。」
所以我們已見怪不怪了, 這麼多家長守在孩子身邊, 眼睛不眨地監督他們,並不只是為了人身安全,還要確保孩子們做好功課, 認真準備考試。有些父母可能會認為, 不計代價, 讓他們的孩子竭盡所能, 在進階課程中取得成功, 這麼做有助於培養他們的「堅毅」(grit)。但是,「人們常常會誤解堅毅, 把它當作無需熱情的耐性, 這是可悲的」,《堅毅》一書的作者安吉拉·達克沃思告訴我們,「堅持不懈,卻沒有熱情,這純粹是在服苦役。」這位心理學教授期待年輕人「全身心投入, 追求那些能給他們帶來內在滿足的事業」。
但問題在於,當前的大學錄取程序,使中學生很難享受校園樂趣,更奢談追求內在滿足。這一過程 「扭曲了學生的價值觀,讓他們身陷於競爭的狂熱」,同時也「傷害了他們的心理健康」,《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弗蘭克·布魯尼如是說,他曾著有《大學並不決定你的人生: 大學競爭狂熱的一劑解藥》一書。
要證明這一點,只需關注一下競爭殘酷的中學裡接二連三的學生自殺事件, 如發生在加利福尼亞州帕洛阿爾託市和波士頓郊區的悲劇,《大西洋月刊》和《紐約時報》對此都做過深度報導。根據2015年的一項調查,在麻薩諸塞州的列剋星敦高中, 95% 的受訪學生表示,他們對課程感到「壓力很大」甚至「壓力極大」。
而在 2016年的一項研究中,美國疾病控制中心得出結論,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帕洛阿爾託市, 十來歲青少年的自殺率高出全國平均數據的 4 倍。但正是這些富裕的、 充滿高度競爭的精英學區, 給美國頂尖大學輸送了最大部分的生源。「學生在學業上準備好了, 但如何應對日復一日的生活, 他們壓根沒有做好準備,」格雷如是說,「這種狀況要歸因於他們缺乏處理日常問題的機會」一個悖論發生在美國中上階層的生活之中: 為了幫助子女拿到大學的錄取通知,家長和學校必須去做一些事 而一旦孩子們開始讀大學,這些事卻反過來變成制約他們成長的因素。
本文節選自
書名:《嬌慣的心靈》
作者: [美] 格雷格·盧金諾夫 / [美] 喬納森·海特
出版社: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出版年: 2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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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 Paddy
主編 | 魏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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