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每個村的村頭幾乎都會立著一塊石碑,上面會寫著村子的歷史和一些重大事件,最次也會寫著一個村名。
曹家營曹家莊村頭也有這麼一塊石碑,只不過上面寫著的不是村史,而是「賒刀人之墓」。
故事還得從民國時候說起,那時候戰亂紛紛,民不聊生,軍閥橫行,戰火紛飛。
那一晚,曹家莊外面響了一夜的槍,等到天亮之後,曹老漢推門而出,發現門口躺著一個「屍體」,把曹老漢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平靜下來了,這年頭誰還沒見過死人,尤其是已經五十多歲的曹老漢。
默念幾句『阿彌陀佛』,曹老漢轉身回到院子裡喊起來兒子,拿著鐵鍁就準備讓這個人入土為安了。
曹老漢的兒子曹鑫一邊穿衣服一邊走出了屋門,看到老爹拿著鐵鍁,就猜了個七七八八了,畢竟這兩年爺倆埋了不是一兩個了。
一開始曹鑫還挺害怕,但是曹老漢說得對,人死為大,入土為安,這也算是做善事,積德行善了。
如今民不聊生,家裡也沒有破草蓆之類的東西,曹老漢將鐵鍁從「屍體」下面穿過去,曹鑫很熟練的抓起了另一頭,兩個人一使勁,屍體就被抬起來了。
曹老漢右手抓著鐵鍁,左手就去抬「屍體」的腿,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屍體平穩。但是曹老漢的左手還沒抓到腿,這「屍體」竟然呻吟了一聲,嚇得曹鑫連忙把鐵鍁鬆開了。
這一松不要緊,「屍體」直接滑到了地上,翻了個個。
曹老漢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就把手放在了「屍體」的鼻子上。
「還有氣,活著呢,抬屋裡去!」說著曹老漢就扔下鐵鍁,雙手插在腋下就將這人扶了起來,就等著曹鑫抬腿了。
曹鑫一看是個活人,心裡也就不害怕了,但是他害怕老爹打自己,於是懷著將功贖罪的想法,直接將這人背在了身上朝屋裡走去。
誰曾想,曹鑫背起這人,反而讓曹老漢徹底解放了出來,上去一腳就踢在了曹鑫的屁股上,不過因為顧忌背上的這人,這腳的力度不是很大。
打完了人,嘴裡還罵罵咧咧:「沒用的東西,一點兒都不隨我!」
灌了幾口小米糊糊,這人算是能捋順氣了,曹老漢又趕緊去找村上的郎中。
郎中來了之後,檢查了一下傷勢,發現這人都是些皮外傷,沒什麼大礙,休養幾天也就沒事了,就這樣這人就住在了曹老漢家。
等他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看到自己睡在床上,並沒有死去,長嘆了一口氣,而後用盡全力甩了自己一個耳刮子。
這一下子很響,響到曹老漢在院子裡抽菸都聽見了。
來到房中看到這人臉上的紅手印,曹老漢也沒多說什麼,而是詢問這人的來歷。
經過溝通,曹老漢知道了這人的來歷,也明白了這人為什麼自己給自己耳刮子。
這人名叫周亮,四十多歲,南方人,家裡挺富裕。
兒子都二十了,但是此人有個當兵的夢想,於是花了重金買了個官職,本來想著玩玩而已,誰成想當成正規部隊直接帶到了北方,想回都回不去。
再然後,就是打仗了,當真是打仗,經商數年,但是《孫子兵法》可是一竅不通啊,好幾次都險些喪命,也該著他命不該絕,竟然好幾次都陰差陽錯的活了下來。
而前幾天的晚上,他的部隊全軍覆沒,若不是他提前逃跑,估摸著也難逃一死了。
七天之後,周亮痊癒了,之所以痊癒的這麼快,那也是有原因的。曹老漢家下單的兩隻老母雞都沒了,曹老漢的孫子嗷嗷待哺,但是奶水卻擠出來餵給了周亮。
周亮走的時候,什麼也沒說,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就離開了。
曹鑫有些抱怨,但是曹老漢就一句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在那個年月,人如果能活到六十歲那就是高壽了,誰也想不到,曹老漢已經七十多了,依舊精神抖擻。
但畢竟年事已高,曹老漢也不再當村長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兒子曹鑫。
民國已經接近尾聲了,同樣是戰火連天,但是八路軍的出現讓人們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如今百團大戰已過,戰線已經南移,曹家莊已經是一片淨土了。
遠離了戰爭,百姓們解決了溫飽問題,但過得並不是很安定,一些流寇殘餘四處亂竄,也讓百姓們不得安寧,因而村子裡只要有陌生的面孔,村長就會組織人控制他,直到搞清楚他的來歷為止,否則若是流寇的探子那就麻煩了。
這一天,村頭響起了叮叮噹噹的鐵器聲音,村頭玩耍的小孩子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人穿著大棉襖背著一筐鐵器朝著曹家莊走來。
年長一點的孩子懂事,看到是陌生人,趕忙跑到家裡喊大人,就這樣,陌生人還沒進村就被曹鑫帶著人堵住了。
「哎,你是幹啥的?後面背的啥?」曹鑫的大嗓門讓誰聽了都害怕,要不然他怎麼能當村長呢。
「您好,老鄉,我是賒刀人!」別看來人文質彬彬,但是並沒有被曹鑫的大嗓門嚇到。
「啥玩意兒?賒刀人?幹啥的?」曹鑫撓了撓頭道。
「鬼谷子在山間,眾多弟子下了山,如今賒刀到民間,不要錢來不要面,若干年後來清算,若問啥時來清算,新社會成立太靠前,非要等到那一年,沙漠裡面有人煙。」
這人答非所問的來了這麼一段讓曹鑫腦子嗡嗡的,於是趕緊讓人去將老爹曹老漢請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曹老漢就來到了村頭,看著面前的年輕人,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於是趕忙問這人姓甚名誰。
此人看到曹老漢很是激動,先是鞠了一躬,而後說自己姓周名心良,是以為賒刀人,如今天下大局已定,賒刀人出世只為點醒世人,不求吃穿,只要需要菜刀,那就可以拿走,分文不取,待語言成真,再來收錢。
曹老漢畢竟活了七十多歲,見多識廣,於是很自然的給周心良當了擔保人,並邀請他去自己家裡住,周邊的村子都轉一轉,不為別的,就為了周心良說的話能成真,新社會快成立了。
就這樣,周心良在曹老漢家住下了,一住就是七天,周圍的村子也都逛了一個遍,這才將那一大筐的菜刀全都賒了出去。
賒完了最後一把菜刀,周心良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小包袱,神態竟然有些輕鬆,好像什麼事情已經辦完了一樣。
天快黑下來的時候,周心良才回到曹家莊的村頭,正準備進村,忽然聽到村旁邊的河裡有動靜,似乎有人在對話,周心良仗著膽子就悄悄的摸了過去。
「二蛋,你說大哥咋想的,天黑直接進村就行了,讓咱倆探什麼路啊,而且大路不讓走,讓他娘從水裡遊過來。」其中一個人一邊擰著衣服,一邊抱怨道。
「行了,四哥,別抱怨了,老大還不是為咱們著想,萬一這些村民家裡有傢伙事兒,到時候受傷的可是咱們,如今咱們去摸清楚情況,兵不血刃多好,輕鬆搞定。」二蛋顯然想的比較多。
「行了,行了,就你懂,別擰了,進村轉一圈,還得回去呢。」說著兩個人四處打量了一番之後,順著河邊就朝著村子摸了過去。
看著兩人走遠了,周心良趕緊跑回了曹老漢的家,將看到的事情給曹老漢講了一遍。
曹鑫聽完,一拍桌子就要去抓那兩個探子,但是被周心良拉住了。
「你拉我幹啥?難不成你和那個探子是一夥兒的?」曹鑫有火沒地發,就懟上了周心良。
還不待周心良搭話,曹老漢站起來對著曹鑫就是一腳。
「混蛋玩意兒,門口給我蹲著去!」曹鑫頓時就沒了脾氣,一句話也不敢說,就去門口蹲著了。
開什麼玩笑,讓他老爹踢了一輩子,曹鑫都有陰影了,哪怕曹老漢翹個二郎腿,曹鑫看見都嚇一跳。
「孩子,我兒子沒腦子,你走南闖北是見過世面的,不知道你有啥主意沒有?」曹老漢踢完了兒子,扭頭輕聲細語的對著周心良問道。
「大爺,我當過兵,多少也懂些東西,如今咱們村上有人,但是沒有傢伙事兒,這就不太好辦了。」
「槍倒是有兩桿,村上有兩個獵戶,但是很顯然不夠啊,唉……」曹老漢心裡也開始犯嘀咕了。
「有槍?那就應該有火藥吧?」周心良眼睛一亮,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那玩意兒有的是,我們曹家莊世代都是做鞭炮的,還能缺了這東西嗎?」曹老漢連忙回答道。
周心良沉思了一會兒,而後想好了辦法。
三天之後的晚上,二蛋那一夥子人真的來了,當放哨的人發現他們的時候,已經距離村頭很近了。
曹家莊的老弱病殘都被轉移了,剩下的都是男丁,看到村頭大路上走來的那群人有說有笑,所有人的眼睛都紅紅的。
顯然,這夥人以為吃定曹家莊了,不然不可能慢慢悠悠的往這兒趕,畢竟兵貴神速啊。
眼看就要進村了,路上還沒有動靜,村裡的一個獵戶一著急砰的開了一槍,頓時這夥流寇就被嚇到了,其中一人腳下一歪,砰就炸開了花。
「小心,有地雷,快撤!」帶頭大哥畢竟是久經沙場,一瞬間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但剛往回走了沒多遠,一個小兵腳下一歪,砰的一聲又響了一個地雷,頓時這夥人都不敢動了,生怕再踩到地雷。
帶頭大哥四處看了看,知道自己這群人走過來真是太幸運了,竟然一個也沒踩到,如今肯定不敢走了,左思右想,他忽然想明白了,而後大聲喊道「兄弟們,往村裡衝,用槍招呼起來,只要進了村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眾人也服從命令,竟然真的朝村裡衝了過來,時不時的就會有地雷炸響,而後有人倒下。
但是村民只能後退,因為子彈正朝著自己打過來。
等這夥人衝到了村頭,就只剩下五個人了,雖然僅僅剩下五個人,可他們每個人都有槍,手無寸鐵的村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看著五個人殘忍的表情,他們就知道今天是難逃一死了。
就在這時候,周心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一頭扎進了五個人中間,他們還以為是沒有死去的兄弟,但是看到周心良身下冒起的白煙,想要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砰,六人無一生還。
曹家莊得救了,當曹老漢整理周心良的遺物的時候,看到了一份信,也就是這封信的內容,讓曹老漢啪啪啪給了自己三個耳刮子。
原來,周心良就是周亮的兒子,他哪裡是什麼賒刀人,這次來無非是報恩來了,知道曹老漢宅心仁厚,給他錢也肯定不要,周心良只得想了這個辦法。包袱裡除了這封信,還有一把菜刀,不過周心良信上說了,磨掉外面的鐵,裡面是把金刀。
周心良還了父親的帳,曹家莊卻還不了周心良的帳了,只能在村頭立起石碑,讓後代子孫時刻記得這個「債主」!
正所謂:
戰火紛飛民受罪,
有錢買官進部隊。
誰料真讓上戰場,
槍炮聲聲把命催。
幸而遇到好人瑞,
救死扶傷心無愧。
時光流逝恩還在,
兒去賒刀來還債。
恩情已報又捨命,
賒刀人名留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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