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女排的歷任教練中,陳忠和曾是最名不見經傳的一個。陪打教練起家,做運動員時也沒進過國家隊。就是這樣一位「出身不好」的教練,在困難時接手中國女排,打造了「黃金一代」,時隔17年,再次將中國女排送上了世界冠軍領獎臺。
文|宋詩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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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排的價值」
回到榕城
21∶23。陳忠和的右手始終放在椅子側面的黃色按鈕上,隨時準備換人或叫暫停。
大比分1∶2落後,還有兩分,俄羅斯隊就可以結束掉比賽。「Game is over.」英文解說已經提前宣告結局。這是一場難打的比賽,但沒人想到會這麼難。在迎來這個危險比分前,中國和俄羅斯的分差極少超過2分,場上已經出現過40多次平分。第一局,中國隊甚至是以28∶30輸掉的。
眼前的比分讓陳忠和和他的中國隊站在了懸崖邊。俄羅斯隊主攻手加莫娃發球,一傳到位後,馮坤和周蘇紅一個前交叉配合,將球死死扣在對方地板上。22∶23,陳忠和猶豫半秒鐘,手離開了黃色按鈕。他站起來走到場邊,只是站著,一言不發。緊接著,中國隊連得3分,以25∶23贏下救命的一局,又將自己從懸崖邊拉了回來。
陳忠和像出門迎回家吃飯的孩子似的,笑著接回了起死回生的隊員,又笑著把她們送回到戰場。這笑是他標誌性的笑,平靜、含蓄,讓人看不透。即便0∶2落後,他也一直在笑。場邊指導時,用眼神和手勢多過語言。這與俄羅斯隊主教練尼古拉·卡爾波利的風格形成鮮明對比,兩個多小時的比賽,整個球館上空都迴蕩著卡爾波利的怒吼聲。
決勝局,162平方米的排球場仿佛有田徑場那麼大,每贏下一個球,中國隊六名隊員就邁開步子在球場上狂奔慶祝。俄羅斯隊像是被這氣勢壓頹了,隊員們安靜,場邊的卡爾波利也不再怒吼了。陳忠和依然在笑,有時伸出一隻手,暗示隊員穩住。
最終,隨著張越紅一記大力扣球,15∶12,中國隊大逆轉,時隔20年,在雅典再次拿回了奧運冠軍。
2004年雅典奧運會,中國女排時隔20年重奪奧運冠軍(圖|視覺中國)
終場哨音響起,陳忠和終於不只是笑了。他跑進場地,和情緒失控的隊員抱在一起邊笑邊哭,邊哭邊笑,再也停不下來。等待領獎的間隙,他和排管中心主任徐利、領隊李全強一起到球場門口抽菸,眼前是片綠地,一抬頭,滿眼都是星星。三個人不能說話,還沒開口就又開始哭,煙怎麼都點不著,太激動了,手抖得厲害。
「排球史上的經典,難以置信的一場比賽。」給我講這巔峰時刻的不是陳忠和,而是前排管中心主任徐利。若是和陳忠和提起這比賽,他的講述淡薄得多,臉上是依然掛著笑的,和21∶23落後時笑得一模一樣。
「喝點茶吧!」這幾乎是和陳忠和聊天必走的程序,每個和他有交集的採訪對象都和我提起過。
見到陳忠和是在他的老家福州。溼漉漉的空氣裡混著草葉香氣,整條福飛路上都是年紀不小的榕樹。陳忠和從小就喜歡榕樹,因為它不怕旱也不怕澇,生命力特別頑強。從朋友那兒借用的茶室就在福飛路上一家溫泉酒店院裡,院子裡也有幾棵大榕樹。
和我們前後腳進茶室的還有從漳州來的兩個朋友。漳州是陳忠和出生的地方,即便20歲後就極少回去長住,他在那裡依然有很多朋友。
陳忠和2001年接手女排國家隊,並帶領親手打造的「黃金一代」在時隔17年後重新拿到世界冠軍(賈睿 攝)
他邊聊天邊手不停地泡茶,從90年代出產的普洱,泡回到了80年代的。朋友帶來了大閘蟹,還帶來了漳州可能建排球公園的消息。「現在這些我們都沒太關注。」三年前,陳忠和卸任福建省體育局副局長,如今無官一身輕,更關心功夫茶和高爾夫。
2009年,他結束了自己八年的女排國家隊主教練生涯,沒選擇待在北京,而是回到隨處能見到榕樹的老家福建,早年四處訓練、打比賽時要帶在身邊的榕樹盆景終於能安安穩穩地擺在家裡了。「沒什麼不適應的,很快就轉換過來了。」做副局長那些年,他的擔子也不輕,分管著包括排球、水上、舉重在內的12個運動中心,女排漳州基地也在他的管轄範疇。做教練時,他連熱身活動都會親自上場,做了領導他反而放手。「放權給下面,少開匯報會,只管中心主任。我主要負責解決問題,有困難了再來找我。」做領導不像做女排主帥那麼引人關注,但陳忠和覺得自己幹得也挺不錯,「在任時福建省的體育成績是歷史最好的」。
「小陳指導」
徐利對陳忠和的管理能力也是後知後覺,但他很慶幸,自己沒錯過這個「特別聰明的人」。
2000年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徐利愁得睡不著覺。2000年的雪梨奧運會上,中國女排只拿到第五名,主教練胡進迫於壓力卸任,新的主帥人選沒有著落。「選誰行?怎麼辦?」所有人都等著他說話。
有一天,陳忠和去徐利辦公室聊天,兩個人都愁,對坐著抽菸。「如果胡指導也不行,我看就我行。」徐利記得,陳忠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他都沒聽清。「你說什麼?」他又問了一嘴。「如果胡指導不行,我最合適了。」徐利一聽這個,像是黑了好一陣子的屋子裡突然射進一束光,整個人都精神了。
這是他第一次把「陳忠和」這個名字和女排國家隊主教練聯繫在一起,「但越想越覺得合適」。
不是名帥,甚至連國家隊主教練的執教經歷都沒有。做運動員時,最頂峰期也就是福建男排的替補隊員,連國家隊都沒進過。和袁偉民、郎平、胡進等教練相比,出身和資歷上都太難服眾。
「但在當時那個節點上,無論是對中國女排的熟悉程度、訓練能力,還是對國際女排局勢的了解程度,都沒有人比陳忠和更合適了。」徐利迅速地在腦子裡重新審視了一遍陳忠和。
早年排球規則裡還沒有自由人,這個1957年出生、身高不到一米八的男人天然成不了最頂尖的排球運動員。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福建省是中國的排球強省,陳忠和出生的漳州市更是出過好幾位國手。「文革」耽誤了一代人,陳忠和也下過鄉,但如果不是那時候國手們被下放,他也不會在打基礎的階段就先後遇到徐蓮蒲、林亞鳴兩位國手教練,練就紮實的基本功。
因為後排、一傳和發球技術好,1977年,「小個子」陳忠和從福建省男排二隊升到一隊。那支福建隊是歷史上最強的一支,擁有汪嘉偉、鄭宗源、徐真等國家隊主力球員。在那樣一支強隊裡,陳忠和清楚自己打不了主力,他一邊兢兢業業地做好替補,一邊學了管理,還考了裁判資格,讓自己永遠「不至於成為多餘的那個人」。
很多人第一次知道「陳忠和」這個名字是在魯光的那篇報告文學《中國姑娘》裡。他是「女兒國裡的小夥子」,經常穿一身紫紅色的女士運動服,在場上跟姑娘們一起打球,被大家「小陳指導」「小陳指導」地稱呼著。
1979年,陳忠和接到一紙調令,任命期45天。袁偉民掛帥重組的中國女排需要幾位男陪打,要求還很多,身高、身材要和女隊員差不多,「發、傳、扣、攔、墊」五項排球核心技術都要過硬,還得腦子靈,能模仿各國高手。「我是袁偉民選中的第一個人。」陳忠和說。
陳忠和指導主攻手王一梅訓練(中國體育圖片供圖)
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留下的一個。45天的調令到期後,袁偉民沒放他走。做陪打的那些日子並不輕鬆,當時,胡進是中國男排隊員,常和女排一起在漳州訓練。「就他一個陪打,對攻要打,防守要打,身體訓練也要幫忙。袁指導的訓練量還極大,能挺得住不容易。」但胡進覺得,陳忠和樂在其中,「苦是苦,也會享受。」年紀輕輕,陳忠和就喜歡喝茶,不是什麼好茶,烏龍茶,淨是茶梗子,從老家背來,總邀胡進去屋裡喝幾口。「打撲克、玩遊戲、唱歌,特別會玩。」胡進覺得,直到今天,陳忠和還是比他會玩。
袁偉民執教女排八年,取得「三連冠」,陳忠和經歷了整個過程。那些年,他常常白天陪隊員訓練,晚上跟著不斷重放的錄像帶研究國外頂尖高手,學過日本隊的江上由美、橫山樹裡,模仿過美國隊「慢半拍」的海曼,像古巴隊的路易斯一樣深蹲揮拳……「後來來看,這對我研究對手有非常大的幫助。」陳忠和說。
無論是後來的胡進、張蓉芳,還是郎平,在當時,中國女排主教練大多親歷過「袁偉民時代」,看他訓練、管理,學他臨場指揮。陳忠和不僅經歷了袁偉民,他還是胡進、郎平的助理教練。離開國家隊期間,還帶領福建女排拿到過聯賽冠軍,執教經驗不如前幾位豐富,但並非沒有。
審視了一大圈,徐利又想起陳忠和的「聰明」。「這麼多年,我除了官比他大,什麼都被他壓著,玩也玩不過他。」打個賭要輸給他,玩「跑得快」(一種撲克玩法)要輸給他,直到很多年後一起愛上高爾夫,每次還是要輸給他五六桿。「說話有譜,摸個高,他說能摸到就一定能摸到,錯不了。」徐利總能從陳忠和身上看到福建人的血性,「愛拼才會贏」的那一面,儘管在做陪打和助理教練那些年,這「血性」總是藏在笑臉背後。
「也是巧了,當天還接到一兩個重要電話,都推薦了陳忠和。」那天之後,在國家隊主教練人選這件事上,徐利豁然開朗。
「黃金一代」
「我出身不好,一個陪打教練,沒有功績,沒有名氣,不給我尚方寶劍這教練沒法當。」上任前,陳忠和又找徐利,提了兩個條件:「要給我時間,不能剛待一年,輸球了就馬上把我幹掉,前面幾任都有這種情況。還要給我權,用人、用教練的權利都要給,哪個隊員表現不好我得有權利開人。」徐利說,陳忠和提這些要求時不卑不亢,還是笑呵呵的。
「出身不好」這件事,徐利也考慮到了。在他印象中,陳忠和話不多,害怕他面對記者沒有經驗,在正式向媒體公布前兩天,徐利先找了幾家官方媒體,先做了一輪採訪,算是預演。「事實證明我多慮了,他人一下子就不一樣了,非常有主見,嚴謹、敢說,表情都威嚴起來了。」
這種轉變馮坤也看到了。在入選陳忠和的國家隊之前,她也入選過郎平的國家隊。當時,陳忠和是助理教練。馮坤印象中的陳指導也是聰明,體能訓練時鬼點子很多,總能和隊員打成一片,踢個球,做個遊戲,他也常常參與。「主教練是扇耳光的那個,陳指導是上來給你甜棗吃的那個。」郎平訓練時格外嚴厲,陳忠和就總是那個老好人,哄著、逗著那些隊員。
幾年後,郴州訓練基地,陳忠和任主教練的國家隊第一次組隊集訓,馮坤見到換了身份的陳忠和。「特別不一樣了。」那天,陳忠和講了不少很重的話,使命、任務、責任、事業這些詞不斷從他嘴裡蹦出來,「特別嚴肅」。
陳忠和(圖|視覺中國)
馮坤是很努力才能把這些話都聽全的,主攻手楊昊也一樣。剛開始,隊裡的北方人聽陳忠和福建口音的普通話都有些困難。「還好隊裡有個周蘇紅,南方人,以前和陳指導打交道多,能給我們當翻譯。」馮坤調侃說,「這麼多年過去了,陳指導的普通話好太多了。」
包括馮坤、楊昊在內,陳忠和起用了一批年輕隊員,一上臺就給國家隊來了次大換血。這在當時引發了極大爭議。「媒體攻擊我,攻擊了一年。」陳忠和跟我說,他頂著極大的壓力,放棄了一些老隊員,把另一些老隊員放到替補席上,「我得長遠考慮,隊員要年輕,有衝勁,身體狀態好,禁練。」
另一層考慮是,他要重整隊風。一上任,陳忠和就制定了新的《國家女排管理細則》,隊員們叫它「27條軍規」。手機不能帶進訓練館,午休和晚上10點後必須關機;不得偏食、挑食,盲目減肥;必須嚴格守時,每遲到一分鐘扣當月訓練費100元……規定事無巨細,涵蓋了訓練、生活、思想各個方面。
和前任教練相比,陳忠和要面對不少新問題。他手下的這批新隊員大多是1980年前後出生的,是中國第一代獨生子女,個個都是被寵大的,和從小就吃苦的老女排不一樣。於是,陳忠和找出袁偉民時期的訓練錄像,給這些年輕姑娘看老女排在竹棚訓練,在三合土上摸爬滾打的影像。還把所有人拉到訓練基地附近最貧困的農村體驗了一把。
隊風穩定後,陳忠和又起用了幾個像王麗娜那樣的老國家隊隊員。「但狀況完全不同了,新的風氣已經形成,老隊員要融入到這個裡面,如果一開始老隊員太多,我的管理會很吃力。」這顯然是陳忠和相當引以為傲的管理經驗,聊起這個他笑得很得意。
最初,袁偉民組建國家隊時,遵循的是大松博文「三從一大」的訓練方針,每周的訓練量能達到56小時。「管理、訓練還是傳承了老女排的方法,袁偉民對我影響非常大。」陳忠和說,當時,他手上的這批隊員身高優勢不大,技術也還有些粗糙,最大的優勢就是扛練。
「我做教練那八年,所有集訓加起來就休息過一個整天,是2008年春節。其他時候最多半天,晚上可能還要加練,確實練得狠。」有時和當年的隊員聊起來,陳忠和會自我檢討,給隊員們道歉。尤其是趙蕊蕊,受當時醫療認知的局限,趙蕊蕊的小腿疲勞性骨折沒受到應有的重視,2004年奧運會前的一次訓練中,她嚴重骨折,差點沒能參加奧運會。儘管還是去了雅典,卻一上場就舊傷復發,缺席了後面所有比賽。這件事,陳忠和一直覺得自己有責任,直到現在,無論是私下聚會還是公開活動,提起來,他都會對趙蕊蕊說句「對不起」。
「他沒辦法,隊裡沒有郎平、朱婷那樣的超級球員,只能苦練技術,打配合。」徐利替陳忠和解釋。
新女排剛一組隊,陳忠和就委任馮坤為副隊長,當時隊裡從老女排下來的吳詠梅是隊長。馮坤後來才意識到,這個「副隊長」的意義遠沒有這麼簡單。
一支沒有超級明星的球隊,二傳手就顯得尤為重要。她將是球隊進攻的心臟,球場上的節奏、變化、組織,都要靠二傳手來掌控,而馮坤就是這支隊伍的心臟。
在徐利看來,郎平在觀念和隊伍的結構系統上有優勢,早年義大利、美國的執教經驗鍛鍊了她迅速整合資源,短期內把隊伍實力最大化的能力。而陳忠和更像個工匠,一點一滴,精雕細琢,把每塊料都用到極致。「即便是今天回頭看,忠和『黃金一代』那批隊員的技術都是極出色的,那可是生練出來的。」
責任與情感
儘管擁有尚方寶劍,但陳忠和執教初期還是常常面對質疑,被認為是「過渡期的人選」,「下課」的呼聲更是在「假球風波」後達到頂點。
2002年8月底,世界女子排球錦標賽在德國舉辦,那是組隊18個月以來,陳忠和遇到的第一個「三大賽事」。他太想拿個好成績了,甚至想到「田忌賽馬」這一招,利用規則,故意輸掉對希臘和韓國的比賽,選到容易打的對手,把球隊送進四強。若是局勢按他預想的發展,「假球風波」或許不會發作,但中國隊接連輸給義大利和俄羅斯,「讓球」就成了陳忠和的原罪。
「這是我們集體研究的結果,雖然我當時覺得可能哪裡不太對,但也沒多想。」徐利說,後來他和陳忠和才意識到,「合理利用規則」看起來合理,用在其他項目上或許問題沒這麼大,但唯獨中國女排不行。「中國女排」這四個字上還有「女排精神」,外界和輿論對「精神」這兩個字的訴求高於體育運動本身。
身陷風波的那段時間,不僅陳忠和壓力大,家人、排管中心都陷入巨大的輿論壓力。內部會議開了一個又一個,陳忠和和那次比賽的女排代表團團長徐利還寫了份公開檢討。「訓練照常,情緒也還行,事情雖然不對,但那次看出忠和的抗壓能力非常強。」徐利說。
「是一次很大的考驗。」陳忠和不太願意提起那次風波,但他非常確定,恰恰是那件事,讓當時年輕的團隊真正凝聚在一起。
在《笑對人生》那本傳記裡,陳忠和提到了他2002年的那次生日。風波還沒過去,儘管訓練還在按部就班進行,但他的狀態多少有些消沉。農曆八月十五,他收到一束鮮花,不知是誰送的,接下時還有些猶豫。轉頭進了駐地才發現,所有女排隊員都聚齊了,蛋糕、畫、手寫的祝福卡片……一下子都堆在了他面前。他差點忘了,那天是自己的生日。
在運動隊,隊員給教練過生日並不稀奇,但那個生日讓陳忠和格外感動。在當時的處境下,隊員的信任就是他能讓自己繼續走下去的希望。
無論是對徐利,還是對女排隊員,陳忠和都把信任看得極重。2009年卸任後,國家隊遇到困難,也曾找過他,希望他回去,再做主教練。「和排球打交道四五十年,肯定有感情,但2008年我拿奧運會第三名,也算是完成任務了。我滿腔熱忱還想繼續幹,但領導不信任我,不信任工作就很難展開,後來也覺得沒必要再帶。」
直到今天,陳忠和時期的女排隊員只要有空就一定要聚起來,去福州給他過生日。「機票、聚會的事都是忠和張羅,他和隊員的感情極好,誰有個事找他幫忙,他才高興呢!」信任和感情是相互的,徐利覺得,陳忠和善於交朋友、大方,又是真心為隊員考慮。
2005年5月31日,國際女排精英賽在大連舉行,中國3-1擊敗多米尼加。取得兩連勝。陳忠和在指導隊員。(圖|視覺中國)
十幾年前,女排的訓練、福利條件比「五連冠」時期好多了,但和今天球員有額外的商業活動、代言收入,球隊經費充足、配備國際化的情況還有相當大的差距。去漳州女排訓練基地採訪時,基地主任蘇建武告訴我,當年,陳忠和朋友多,會交際,還親自幫女排張羅過贊助,拉來的錢基本都用來作為訓練、比賽的獎金髮給隊員。
「他總想多給隊員爭取點福利,小事也不依不饒的。」徐利記得,有一年女排和男排一起去爬山,他隨口說了一嘴,女排加油,能超過男排一個人就獎勵1000塊錢。結果女排很爭氣,超了六個男排隊員。第二天,徐利去館裡看訓練,陳忠和笑呵呵走過去就問:「主任昨天說什麼了?可不能說說就算了,超一個人,1000塊錢,你要說話算數,答應隊員的事必須兌現。」這事兒徐利早忘了,一聽這話,趕緊給排管中心打了電話,讓辦公室批了6000塊錢,作為女排的活動經費。
採訪快結束時,陳忠和提起了胡進。「他帶福建女排五六年了,是我邀請來的。」當年,他正式接替了胡進,成為新的國家隊主教練。2014年,胡進從郎平的國家隊教練組裡退下來,接到了陳忠和的邀請。「他說,福建女排需要教練,想讓我過去。」胡進想了想,拒掉了另一個強隊,去了陳忠和的老家福建。
他們很少一起回憶過去,多數時候各忙各的。每年陳忠和的生日聚會,若是沒在外打比賽,胡進也會參加,只有在那些時候,排球和「黃金一代」的故事才會怎麼聊都聊不完。
(參考資料:《我的執教之道》,袁偉民;《笑對人生——陳忠和自述》,陳忠和、陳繼共;《中國姑娘》,魯光。實習記者祝燁臨、劉悅陽對本文亦有貢獻;感謝劉亞茹對本文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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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排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