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說關羽、諸葛亮去江夏求援,劉備及百姓們被曹軍殺散,趙雲等也都下落不明。
劉備正悽惶時,忽見糜芳身帶數箭,踉蹌而來,口中大喊:「趙子龍投降曹操去了!」
劉備呵斥他說:「子龍是我的故交,怎麼可能背叛我?」
張飛說:「他現在見我們山窮水盡,可能投降曹操,謀取富貴吧。」
劉備說:「子龍在患難時跟隨我,心如鐵石,不是富貴能動搖的。」
糜芳說:「我親眼見他往西北方向去了。」
張飛說:「我親自找他去。如果見到,一槍戳死他。」
劉備說:「別懷疑錯了。難道不記得你二哥誅顏良、文丑之事了?子龍此去,一定有原因。我相信子龍一定不會捨棄我。」
張飛哪裡肯聽,帶二十餘騎到長坂坡,見橋東有一片樹林。
張飛心生一計,讓跟隨的二十餘騎去砍下樹枝,綁在馬尾上,在樹林中來回馳騁,衝起塵土,當作疑兵。張飛自己橫矛立馬在橋上,向西望去。
這就是張飛的樹上開花之計,孫堅曾經也用過此計,本來實力不夠,就乾脆隱藏所有實力,再擺出一副很拽的樣子,嚇唬敵人。
趙雲從四更時與曹軍廝殺,往來衝突,殺到天亮,找不到劉備,又丟失了劉備的家小。
趙雲尋思:「主公將甘、糜二位夫人與小主人阿鬥託付給我,如今在軍中失散,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主人?不如去決一死戰,尋找下主母和小主人的下落。」
趙雲看了下左右,只有三四十騎相隨,於是拍馬在亂軍中尋找。兩縣百姓號哭之聲,震天動地,受傷的,拋男棄女逃亡的不計其數。
趙雲正走間,看見簡雍躺在草中。趙雲忙過去問他:「見過兩位主母嗎?」
簡雍說:「二位主母放棄了車仗,抱著阿鬥逃跑。我飛馬趕去,轉過山坡,被一將刺了一槍,跌下馬來,馬被搶走了。我動不了了,所以躺在這。」
趙雲於是將手下所騎之馬借一匹給簡雍,並讓兩個隨從扶著簡雍先去報告劉備說:「我上天入地,也要找回主母和小主人。如果找不到,就死在沙場上!」
趙雲拍馬望長坂坡而去。忽然一個人大叫:「趙將軍到哪裡去?」
趙雲勒馬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回答說:「我是劉使君帳下護送車仗的士兵,被箭射倒在此。」趙雲便問二位夫人的消息。
軍士說:「剛才見甘夫人披頭赤足,跟隨一夥百姓婦女向南邊逃去了。」趙雲聽後,也不管軍士,忙縱馬向南邊追去。只見一夥百姓,男女數百人,相互扶著走。
趙雲大叫:「這裡面有甘夫人嗎?」夫人在後面看見趙雲,放聲大哭。
趙雲下馬插槍,哭著說:「讓主母失散,是趙雲的罪過!糜夫人和小主人在哪?」
甘夫人說:「我與糜夫人被追逐,放棄了車仗,夾在百姓中前行,又遇到一支兵馬將我們衝散。糜夫人和阿鬥不知道去哪了,我獨自逃生到此。」正說間,又來了一支兵馬。
趙雲拔槍上馬,只見面前馬上綁著糜竺,背後一將,手持大刀,率著上千兵馬。這是曹仁部將淳于導,抓住糜竺,正要押去獻功。
趙雲大喝一聲,挺槍縱馬,直取淳于導。淳于導抵擋不住,被趙雲一槍刺於馬下。趙雲救下糜竺,奪得兩匹馬,請甘夫人上馬,護著他們殺了出去,一直送到長坂坡。
張飛橫矛立馬在橋上,看見趙雲,大叫:「子龍,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哥哥?」
趙雲說:「我找不到主母和小主人,因此落在後面,怎麼說我背叛?」
張飛說:「如果不是簡雍先來報信,我今天絕不饒你!」
趙雲說:「主公在哪裡?」
張飛說:「就在前面不遠。」
趙雲對糜竺說:「您保護甘夫人先走,我還要回去找糜夫人和小主人。」說完帶著數騎返回。
趙雲正走間,見一將領手提鐵槍,背著一把劍,帶著十餘騎躍馬而來。趙雲也不廢話,直接殺向那將,只一回合,就將那將刺倒,跟隨的十餘騎都嚇得四散逃走。
這個將領是專門為曹操背劍的夏侯恩。曹操有兩把寶劍,一把叫倚天劍,一把叫青釭劍。曹操隨身佩倚天劍,青釭劍交給夏侯恩背著。
青釭劍削鐵如泥,鋒利無比。當時夏侯恩自恃勇猛,背著曹操,帶人到處劫掠,沒想到遇到趙雲,被他一槍刺死,奪了寶劍。
趙雲插劍提槍,又殺入重圍,回顧左右,隨從已經死光了,只剩他孤身一人。趙雲沒有半點退心,只顧來回尋找,只要遇到百姓,就問糜夫人下落。
忽然一人指著說:「夫人抱著孩子,左腿中了槍,走不動,坐在前面的破牆裡。」
趙雲聽後,連忙找過去。只見一戶人家,土牆全被火燒壞,糜夫人抱著阿鬥,坐在牆下枯井旁啼哭。趙雲急忙下馬跪拜在地。
糜夫人說:「妾能見到將軍,阿鬥有救了。請將軍可憐他父親飄蕩半輩子,只有這麼個兒子。將軍可以護著他去見他父親,妾雖死無憾!」
趙雲說:「夫人受難,是趙雲的罪過。不必多說,請夫人上馬,我步行死戰,保夫人殺出重圍。」
糜夫人說:「不可,將軍豈能無馬!阿鬥全賴將軍保護,妾已受重傷,死何足惜!請將軍趕緊抱著阿鬥離開,不要被妾拖累。」
趙雲說:「喊聲越來越近了,追兵已經來了,請夫人速速上馬。」
糜夫人說:「妾實在是走不了了,不要都耽誤在這。」於是將阿鬥遞給趙雲說:「阿鬥的性命全靠將軍了。」
趙雲三番五次請夫人上馬,夫人就是不肯。四周喊聲又起,趙雲厲聲說:「夫人不聽我的話,如果追兵來了怎麼辦?」糜夫人將阿鬥放在地上,翻身跳進枯井中而死。
趙雲見夫人已死,擔心曹軍盜屍,便將土牆推倒,掩蓋枯井。然後解開腰帶,取下護心鏡,將阿鬥抱護在懷中,綽槍上馬。
這時曹洪部將晏明率一隊步兵到此,手持三尖兩刃刀來戰趙雲,不到三個回合被趙雲刺死馬下。趙雲殺散眾軍,衝開一條路。正走間,又被張郃率一隊人馬攔住去路。趙雲挺槍便戰,打了十多個回合,趙雲不敢戀戰,奪路而走。
張郃從背後追趕,趙雲加鞭奔走,不想馬失前蹄,連人帶馬跌入土坑。張郃挺槍來刺,忽然一道紅光從土坑中滾出,那匹馬一躍而起,跳出坑外。張郃見了,大驚失色,趙雲縱馬奔走。
忽然背後有兩人大叫:「趙雲休走!」前面又有二將,攔住去路。後面追趕的是馬延、張軍,前面攔路的是焦觸、張南,都是袁紹手下降將。趙雲力戰四將,曹軍一擁而上。趙雲拔出青釭劍亂砍,如砍瓜切菜一般,殺退眾軍將,穿透重圍。
曹操在景山頂上,望見一將,所到之處,威不可擋,忙問左右這是誰。
曹洪飛馬下山大叫:「軍中戰將可留下姓名。」
趙雲回答說:「我是常山趙子龍!」
曹洪回報曹操,曹操說:「真是虎將啊!我要生擒他。」於是飛馬傳報各處:「如果趙雲殺到,不許放冷箭,只要活捉。」
趙雲因此得以脫難,也是阿鬥真命天子之福。
這一場戰鬥,趙雲懷抱後主,殺出重圍,砍倒兩面大旗,奪取三條槊,斬殺曹營戰將五十多人。
趙雲殺出重圍,離開大陣,身上戰袍染滿鮮血。正走間,山坡下又殺出兩支軍馬,是夏侯惇部將鍾縉、鍾紳兄弟,一個使大斧,一個用畫戟。
未知子龍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