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中華史》絕對是高端產品,但高端不等於拒人於千裡之外

2020-12-16 榮榮家庭關係教育

2013年5月,易中天在博客上透露:「2012年3月《易中天中華史》方案啟動,策劃和預備期長達一年。它的出版,則是一個『五年計劃』。我們的設想,從2013年5月起,每季兩卷與讀者見面,至2018年出齊36卷。」

第一部《先秦》、第二部《秦漢魏晉南北朝》,第三部《隋唐》,第四部《宋元》,第五部《明清》,第六部《近現代》。

目前發售的是第五部22卷《嚴嵩與張居正》,雖然已經嚴重逾期,但編書的質量有目共睹。顛覆傳統史學著作的寫作方法、優美詩意的語言、獨特創新的全球視角解決「歷史常常被我們誤讀」的問題。

今天剛讀完這本新書《嚴嵩與張居正》,我將從三個角度解讀這本書的獨特之處:

01、皇帝為配角,「內閣首輔」為敘事主線

《嚴嵩與張居正》這本書,主要講述了明代嘉靖、隆慶、萬曆三朝皇帝統治下的歷史連臺好戲。易中天並沒有採用帝王為主角的方式,敘事歷史事件,而是從明朝內閣的諸位首輔的人物性格和更替寫起。

什麼是內閣?內閣在這三朝當中,擔任很重要的行政部門:

「內閣「其實就是皇帝的秘書處,內閣大學士也只是皇帝的政治秘書,但是到了嘉靖時期,內閣大學士已經變得越來越像漢唐的宰相,入閣也越來越像拜相了。

朱元璋廢除宰相制度以後,取而代之的就是內閣制,從宣宗朝開始,內閣就形成了排序的規矩。

內閣首輔是什麼位置呢?

排名第一的叫首輔或者首揆,地位既高權利也大。他起草的文件,排第二的次輔也不敢反駁。

為什麼採用內閣首輔做主角?

這本書從開篇嘉靖上位開始,張璁輔助嘉靖,就覬覦「內閣首輔」的權位,以至於做出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前老臣楊一清是「安靜寬平」型的內閣首輔,張璁奪位後是「囂張跋扈,惹是生非「型內閣首輔。兩任首輔兩種性格、兩種政治方式,這決定了歷史的變化性。

明朝中最出名的內閣首輔,就是嚴嵩與張居正,他們主要輔佐的皇帝是嘉靖和萬曆皇帝,祖孫兩人都不愛上朝,所以兩位首輔擔當著史無前例的歷史巨任。

易中天用內閣首輔作為主敘事,穿插歷史線,讓人耳目一新,也從另一個角度揭開歷史細節。

嚴嵩

02、細節要想像小說,骨頭要像論文

我並非是個歷史愛好者,喜歡易中天老師的這本《嚴嵩與張居正》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文中細節描寫像小說一樣生動。

歷史人物的性格、肖像、心理狀態、情感、行動,事件的發生、發展,周圍環境的描寫,讓人物形象立體而生動,人物之間的關係,清晰而富有情感變化。

印象最深的是歷史對於嚴嵩的評價,《明史》將嚴嵩列為明代六大奸臣之一,稱其「惟一意媚上,竊權罔利」。

這些都是從正史《明史》上記載下來的,而《明史》是清代官修的記述明代歷史的紀傳體史書,在萬斯同的《明史稿》的基礎上加以增刪的明史館人員的集體創作。

易中天在書中,中和了嚴嵩寫的《嘉靖奏對錄》中的事件,用小說的筆法,增加了嚴嵩這個人的性格分析,人物立體多維,而非一概而論。

他講述說:嘉靖迷戀道教,經常讓道士製作仙丹,也害怕有毒,便讓嚴嵩服用以身試法。易中天查證了嚴嵩的很多資料:嘉靖三十三年十月三日,嚴嵩得藥五粒,立即開始體驗,第三天就提交了實驗報告,九日和十五日又報告兩次。結論是:這種鉛汞化合物,還是慎用為好。

嘉靖三十四年八月再賜仙丹,這次不良反應更嚴重,第二年六月的報告,嚴嵩遍身燥熱異常,不可忍受,到冬發為痔疾,痛下淤血兩碗,正是鉛汞中毒,這時候嚴嵩已經七十六歲等等。

雖然,這個故事出自嚴嵩的記錄,不代表官評,但是易中天老師提出疑問:奸臣的反面就是忠臣,忠和姦都是對君而言的。嚴嵩陷害過皇帝嗎?並沒有。

嘉靖皇帝

通過層層事件的推理,易中天給了嚴嵩一個非常中肯的評價,他認為嚴嵩是個寵臣而非權臣,媚上邀寵、弄權謀私,害人不淺,但最終被嘉靖皇帝給坑了。

「嘉靖從來就沒有放棄過權利,放棄過控制,而精神上自我閹割的嚴嵩比太監還太監。」

易中天特意引用了清朝谷應泰在《紀事本末》中的觀點:「非特嵩誤帝,帝實誤嵩」。

這套書最大的特點,是「劇情」發展非常緊密,每個人人物出場有順序和亮相,這場景、氛圍、歷史感都交給讀者。易中天說:「我是用寫劇本的方式在寫《中華史》」

細節裡到處是戲,是小說敘事細節,吸引人的眼球,欲罷不能,然而,文骨又像論文,可以看到付出大量的精力索引資料,言之有物,有史可查,所有的史實,包括歷史人物的每句話,都標註了出處,可以說是一本很高端的歷史書。

03、語言在接近地氣的環境下野蠻生長

我讀這本書用了四個小時,一氣呵成,無法停下來。我從來沒想過歷史書可以像小說一樣,能讓讀者有欲罷不能的感受。

這本書的語言特點,擺脫了教科書式的學術語言系統,讓語言在接近地氣的環境下野蠻生長,通俗、生動、鮮活,甚至有些俏皮的語言,將一個個歷史事件和故事講得千轉百回、恣肆汪洋。

「南京還有個無所事事的兵部侍郎席書,北京則有職務未定的方獻夫,也都被桂萼拉進群裡。那兩人同樣寫了禮學論文,只是懾於輿論壓力不敢發表。桂萼卻是敢做敢為的,竟將那兩篇文章連同自己的一併上奏。」

幾個無所事事愛寫禮學文章的小官員,在私下經常相互評賞文章,易中天描寫禮學愛好者「拉群裡」這個詞,既生動又貼切,讓人引俊不禁、拍案叫絕。

《嚴嵩與張居正》內頁——海瑞

在描寫海瑞時,易中天稱海瑞描寫海瑞尷尬的境地為「活化石」:

「海瑞的廉政風暴便讓所有人都尷尬和為難。公開反對他吧,沒有道理。當真依了他吧,不可操作。更為麻煩的是,正如暗地裡的東西永遠擺不到桌面上,帝國也絕不能承認不需要道德楷模」

這樣的語言太接地氣了,一下子想起了易中天老師在《百家講壇》繪聲繪色的講史。

易中天用詞豐富,經常把古代官職換成現代官職術語,讓讀者更加理解。這是語言上的創新,但這本書的語言整體風格是輕鬆的,一氣呵成行雲流水,閱讀體驗非常的好。

寫在最後:

易中天老師的《中華史》已經出版第五部,《嚴嵩與張居正》是中華史的第22本。這本書是我第一次接觸易中天老師的中華史,果斷轉粉,準備逐本閱讀。

很多人在上學時被教條化的歷史知識束縛,第一感受史書太過沉重而複雜,如今風趣幽默的歷史雜談蜂擁而來時,又讓人覺得不夠嚴肅,缺乏歷史根據。

我對《嚴嵩與張居正》這本書很大程度上的喜歡,是因為顛覆了我以往對歷史知識的固有偏見。

這本書就像2014年易中天接受新京報採訪時說的:「我絕不迎合所謂大眾口味,我的態度很簡單,就是你愛買不買,愛看不看,一定要高端。《中華史》絕對是高端產品,但高端不等於拒人於千裡之外。高端可以親切,關鍵你自己不要端架子。」一切未完,待續。

作者介紹:榮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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