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vista看天下
編輯:趙越
一種不是毒品的「毒品」正在青年群體迅速蔓延,它不僅讓人成癮,還讓人成魔,在追尋窒息的快感中迷失自我。
「你只要吸一口,感覺就來了,整個人仿佛飄在空中,突然變得很開心,想笑。」程海洋繪聲繪色地說著,他還用手比劃,在一個形似保溫杯的奶油槍上,插進一支銀色的小鋼瓶,然後將噴嘴對準嘴巴,按動閥門,氣體瞬間噴進嘴裡,飄著淡淡的奶油香味。
這是時下一些年輕人流行吸食的「笑氣」。「笑氣」的學名是一氧化二氮,是一種無色有甜味的氣體,可用作麻醉劑、奶油發泡劑和助燃劑等。如果直接吸食,則能刺激人的神經,一種窒息的快感令許多年輕人沉溺其中。
網絡圖片
「你試一下,很爽的。」程海洋低下頭,閉上眼睛,感覺靈魂穿越了一樣。如果在夜店、酒吧或KTV,「笑氣」大多數時以氣球的形式直接賣給玩家,他們只用把氣球出口放進嘴裡,緩緩鬆手,裡面的氣體就被吸入體內。對程海洋來說,一口能吸入多少「笑氣」,就像酒量一樣值得炫耀。
程海洋時常向周圍的年輕人分享吸食感受,同時也在朋友圈販賣「笑氣」。5月初,他突然接到一通來自警方的電話,他因買賣「笑氣」觸犯了法律,甚至可能面臨坐牢。據杭州市公安局通報,警方近期開展「笑氣」專項整治,繳獲「笑氣」鋼瓶10萬餘支,抓獲犯罪嫌疑人72名,程海洋便是其中之一。
這些涉案人員,大多數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也有一些未成年。對涉案人員如何定罪量刑?警方發現,目前「笑氣」不屬於法定的新型毒品,也未列入麻醉藥品或精神藥品的管制目錄,缺乏對應罰則。尤其對於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處罰和量刑,不僅關係他們的前途,也將引起社會廣泛的關注與爭議。
「我犯了什麼罪,我還未成年。」取保候審回來,程海洋不再買賣「笑氣」,他不清楚自己將面臨怎樣的指控。
1.
95後成吸食主體
兩年前的夏天,程海洋和媽媽一起前往杭州下沙的新學校報名。在馬路邊,他忽然瞥見一對情侶,手裡各拿著一個奶油槍,時不時就往嘴裡噴一口,程海洋感覺很新奇。
很快,程海洋就在朋友的聚會上嘗試了第一口,他喜歡那種醉酒一樣的快感。那時候,一箱「笑氣」大約1800元,在他看來,吸食「笑氣」是一件時髦的事情,「就像在酒吧裡開一瓶路易十三一樣。」他說。
楊樹也是在朋友聚會上首次接觸「笑氣」,他今年才17歲。2019年春天,楊樹去朋友家聚會。他發現,朋友家裡堆著近三百箱「笑氣」,堆滿一整面牆,足足有兩米高。
楊樹很亢奮,每隔幾十秒,他們就往嘴裡噴一口「笑氣」。很快,楊樹就感到頭皮發麻,他突然很開心,忍不住笑出聲來。這種微醺的狀態堪比喝酒上頭,只是快感持續的時間短,他又接著吸了幾口。那天晚上,一群人吸掉了三十多箱「笑氣」,房間裡放著勁爆的電子音樂。
每天晚上,楊樹和朋友聚在一起喝酒到天亮,早上八點回家又吸食「笑氣」,一直到下午兩點才上床睡覺。入睡前,他會提前預定酒吧的卡座。杭州下沙的酒吧遍布每條街道,徹夜開放。「酒吧裡的男女十有八九都是吸這個的。」楊樹說,他見過不少女孩在酒吧喝酒、吸「笑氣」,然後去酒店開房。
楊樹更喜歡和三兩個男生相約,或是獨自在家吸食「笑氣」。他和朋友租住在一間loft公寓裡,大部分時間,他們窩在沙發裡,吸著一瓶又一瓶的 「笑氣」,幾乎不間斷。每次,電視裡總放著香港電影,吸上幾口,楊樹仿佛置身於香港街頭的槍戰中。
一年來,楊樹幾乎沒學習,他只在聯考時回過學校,一共三次。每天睡醒,他就開始吸,一直吸到昏昏欲睡。楊樹發現,吸入「笑氣」獲得的快感越來越短,也就兩三秒。他需要不停地吸入,不斷加大量,不知不覺成為一個重度成癮者,一個星期就吸食了130多箱「笑氣」。有時一個晚上,他就花掉一兩萬元。楊樹估算,一年內吸食「笑氣」大概花了35萬元左右。
網絡圖片
「這些人遊手好閒,沒固定工作,也不上學,主要還是一些社會上的無業青年。」杭州市公安局錢塘新區分局禁毒大隊民警毛熙恆發現,近年「笑氣」濫用的問題日趨嚴重,吸食人群越來越低齡化。這次專項行動抓捕的涉案人員中,70%是90後,20%是00後。「這些年輕人家裡經濟條件好,父母都寵著。」毛熙恆說,他們一天到晚在家裡沒事幹,靠吸食「笑氣」來消磨時光。
2.
一邊吸,一邊賣
「快樂氣球,立刻送達」,每當夜晚降臨,楊樹就在朋友圈發布消息,兜售「笑氣」。現實中購買「笑氣」非常方便,貼吧、QQ群、微信和淘寶等都是賣家的銷售平臺,微信直接轉帳的交易更多。這些賣家公開進行售賣,並承諾很快送貨上門。
楊樹朋友從江蘇南通的廠家直接進貨,平時總有兩三百箱存貨。「很多人問我,哪裡有賣?」楊樹由此想到販賣「笑氣」,從中賺取差價,每箱可掙50到100元不等。
他們通過滴滴、閃送等服務,把「笑氣」送到杭州城各地。他們還僱司機專職送貨,每月工資八千,最多的時候司機有四人。最快可以不到半個小時就把成箱的「笑氣」送上門。
楊樹的顧客大多是杭州新天地的年輕人,也有不少大學生。他們大多在夜裡發微信,或打電話。一般從凌晨兩點鐘開始,到早上六點。楊樹每晚都盯著手機,不敢睡過去。有時一個晚上,他往外賣出十幾箱「笑氣」,能掙七八千元。「只要動動手指,就把錢賺了。」楊樹說,很多人和他一樣,以販養吸,掙來的錢又換成「笑氣」。
程海洋也在朋友圈販賣「笑氣」,他的上線是老闆「福哥」。「福哥」是杭州當地最大的「笑氣」經銷商之一。
據杭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隊民警張中傑介紹,「福哥」曾是一名餐飲業主。2017年,冰毒等傳統毒品被警方高壓打擊,市場供給萎縮。「福哥」便悄悄將「笑氣」推介給身邊的朋友。
此外,「福哥」還以自己的「資源」為籌碼不遺餘力地拓展「分銷代理」,在短短一年時間裡,他就組織起一個跨越四層的龐大分銷網絡,每層按50-100元的金額賺取差價。2019年4月至今,他銷售「笑氣」達2萬餘箱,共獲利700餘萬元。
「你知道嗎?一箱利潤一千元,一晚上賣十箱,你就能賺一萬。」程海洋說,販賣「笑氣」讓他手頭立刻寬裕起來,去年就賺了20萬元。「每次出門,口袋裡裝著萬把塊錢。」程海洋給自己買了很多雙球鞋,還給媽媽買了一件香奈兒小羊皮上衣。
每天晚上,他們從江蘇拉來兩百箱「笑氣」。「福哥」的倉庫其實就是一輛幾近報廢的麵包車,程海洋看傻了眼,車就停在杭州城郊一個工業區的馬路邊,每日來來往往的上班族從這兒經過。
「笑氣」生產窩點也就是一些簡陋的小作坊,主要集中在江蘇、北京和廣東等地,杭州警方這次搗毀了一些加工窩點,並發現了一個灌裝窩點,他們從生產廠家買來大罐氣體,分裝入一支支子彈大小的「笑氣」瓶,並貼上市面上流行的品牌,然後在網上通過社交媒體售賣。
「我們初步篩查,參與過交易的就有2800個左右的帳戶。」張中傑說,每一個社交媒體帳戶一般都有80到100個買主在關注,「一晚上出貨好的都在一萬元以上。」
3.
一年報案500多起
有一天值班,張中傑接到一個電話,一對父母打過來向警方求助,他們的孩子一直在吸食「笑氣」,「家裡管不了,也管不好。」後來,張中傑向當地派出所核查發現,這對家長已是第二次報警。
因為長期過量吸食「笑氣」,一些重度成癮者時常會產生幻覺,表現狂躁並伴隨暴力行為。張中傑接觸到的案例當中,吸食「笑氣」常引發自傷自殘,甚至產生幻覺而跳樓等極端事例,其伴生的其他違法犯罪事件也不少。
據杭州市公安局通報,吸食「笑氣」的群體中有不少年輕女孩,她們迫於經濟壓力去賣淫。小芳就是這樣一個女孩,為了負擔每天上百瓶「笑氣」的開銷,她多次利用網絡招嫖。後來,她還拉上一眾「小姐妹」,打著「學生妹」陪吸的旗號,以2000-4000元不等的價格提供性服務,小芳則從中賺取每次500元的提成。
張中傑曾見過小芳,20歲左右,但看上去像一個40歲的女人,說會兒話,她就得躺著閉目養神,整個人很頹廢。小芳大概一晚上吸三箱,一直不停,吸一晚上,以至於現在起床都需要人扶,自己沒法站起來。
2018年4月,浙江麗水幾個年輕人在房間裡吸食笑氣,割腕自殺,後來被緊急送往醫院獲救。這兩年,警方接到涉及「笑氣」的報案數快速增長。「2017年100起,2018年200起。」張中傑說,到2019年,杭州全市公安機關接到疑似「笑氣」的警情多達500餘起,涉及自傷、自殘、經濟糾紛、尋釁滋事、聚眾淫亂、強姦等案件。
去年年底,杭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隊在工作研判中發現,林某等4名犯罪嫌疑人利用成教招生中介的身份作掩護,在錢塘新區大肆向低齡青年群體販賣「笑氣」,日交易資金量多達萬餘元。
杭州市公安局立即成立專案組,經過連續幾個月的偵查,警方逐步摸清犯罪團夥的組織架構、涉案人員的交易方式以及他們的行蹤軌跡等,並很快鎖定了5個利用網絡手段非法經營「笑氣」的犯罪團夥。
2020年5月7日凌晨,杭州警方出動370餘名警力、67個抓捕組在江蘇、上海及浙江多地開展集中抓捕行動,共抓獲犯罪嫌疑人72名,查處倉庫5個,繳獲「笑氣」鋼瓶10萬餘支,查扣涉案資金近250萬元、涉案車輛4輛,並在外省搗毀「笑氣」加工點1個。
這次專項行動從今年2月開始,到5月份才收網。「福哥」被抓捕的時候,正在自己租的房間盤著腿吸食「笑氣」。程海洋說,他們原本計劃在6月底收手不幹了。
4.
「你可以打擊它,
但不能把它當成毒品」
「她不是吸毒,我們也不能要求強制戒除。」杭州市公安局錢塘新區分局禁毒大隊民警毛熙恆曾遇到一個15歲的女孩,她離家出走只是為了吸食「笑氣」,死活也不願見父母,「我們也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送她上父母的車。」
6月10日,河南鄭州警方對外通報,鄭州警方近日打掉一個吸食販賣「笑氣」犯罪團夥,已刑事拘留5人、行政拘留11人,繳獲大小不等的「笑氣」76瓶。圖為民警介紹涉案物品。
女孩上車後,她的父親崩潰大哭,毛熙恆深受觸動。但作為警察,他能做的有限,「笑氣」不是毒品,對吸食人員無法進行強制隔離戒毒,他們只能以教育為主,也無法通過社區進行追蹤。
像這樣的案例不少。「有的父母把孩子送過來,我們只能進行教育,然後讓其父母領回去。」杭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隊民警張中傑很無奈,「它不是毒品,怎麼戒?」
楊樹在老家也有朋友吸毒,「溜冰」、K粉,但楊樹從未動過心思,「毒品是不能碰的。」他知道「笑氣」不是毒品,卻沒想到也會上癮,很多時候躺在床上,楊樹總想著下次不吸了,可下次還會吸。
「也許我們把它列管起來,就不會有這麼多人受到傷害。」張中傑說,《麻醉藥品及精神藥品品種目錄》增補就有不少先例。2019年,公安部、國家衛健委、國家藥監局聯合發布公告,宣布從5月1日起,將芬太尼類物質列入《非藥用類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管制品種增補目錄》。
在《麻醉藥品及精神藥品品種目錄》中,列明了121種麻醉藥品和130種精神藥品,分為傳統毒品、合成毒品、新精神活性物質(新型毒品),但「笑氣」一直不在其列,它不是毒品。2015年,國家安監總局將一氧化二氮(「笑氣」)列入《危險化學品目錄》,除此之外,未有相關部門在生產、流通和終端使用上有更多監管要求。
浙江省戒毒研究治療中心主任周文華曾多次參與討論「笑氣」列管的可能性,他介紹說,要觸發名錄的增補,必須符合一些客觀條件,比如大面積的社會濫用且造成了惡劣社會影響,或者出現國外毒品流入、工廠接受訂單生產的情況。
與此同時,某一物質列入名錄前必須經過大量的試驗,證明它的成癮性、精神依賴的潛力巨大,得有確切的定量數據。
「笑氣」相當於一種精神活性物質,「但現在我們不能說它是毒品。」周文華說,現實中,「笑氣」用途廣泛,它有合法使用的地方。一旦列入毒品範疇,「你還能在食物當中添加嗎?」他認為,「笑氣」實際上完全可以通過市場監管,以非法經營打擊。「不要老想著把這個毒品名錄擴張,要慎重一些。」
據張中傑介紹,「笑氣」作為危化品,企業需在生產、儲存、經營、運輸等方面取得相關部門授予的許可和資質,對購買者並沒有限制性的規定,「廠家賣給誰,其實警方也很難管。」他說,「福哥」就是從廠家直接購買,也有從國外合法進口,並經過了海關備案,這些貨物以奶油發泡劑的名義順利進入杭州。
目前這一問題讓警方頭疼。毛熙恆發現,一家奶茶店老闆將打奶泡用的「笑氣」又轉手一部分賣給他人。「這部分『笑氣』流向哪裡,是否和他一樣也是正當的用途,你很難把控。」
5.
最大的風險
杭州樹蘭醫院,主治醫師張建最近接診了兩個特殊病例。兩名20歲左右的姑娘,手腳麻木,走路不穩,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腳深一腳淺。
張建懷疑這是亞急性脊髓聯合變性,因為脊髓神經病變後,導致雙腳無法感知地面的硬度。亞急性脊髓聯合變性可能由多種病因引起,經過大量排查,張建確定,這是「笑氣」成癮所致。
因為「笑氣」主要影響維生素B12的代謝,B12是促進神經修復的一個重要的輔酶因子,張建認為,「如果『笑氣』吸多了,B12減少,會直接作用到脊髓神經。」
三年前,這類病例的出現讓醫生們手足無措。張建翻閱一些臨床病理研究的論文,他發現,文中提到「笑氣」帶來的嚴重影響,除了脊髓病變,還有焦慮、失眠、出現幻覺等病症。還有患者的大腦出現瀰漫性的萎縮,如果繼續吸食「笑氣」而不接受治療,「這種萎縮就是不可逆的。」他 說。
針對兩名女孩的症狀,張建建議高劑量輸入維生素B12,如果症狀嚴重,可能還需要使用激素。但女孩告訴他,自己已在口服維生素B12,一些酒吧還有人免費贈送這種維生素片,她們似乎了解治療方法。
楊樹吸食「笑氣」偶爾會關節痛,身體不舒服,他也會口服維生素B12,「這個都是內傷,靠調養的。」他說,好幾個朋友因吸食「笑氣」起不來床,楊樹去探望,看見他們都躺在床上,一邊打針輸入B12,一邊吸「笑氣」。
網絡配圖
「口服維生素B12其實沒什麼用。」張建說,脊髓病變會在不知不覺中發生。在一位病人的血檢化驗單上,張建發現各項指標都正常。但從CT片子上來看,脊髓後左位置出現兩團卵型對稱的陰影,這意味著脊髓病變。「『笑氣』對人體影響到底是多少劑量引起的,這個閾值,我們還不太清 楚。」
張建指出,對「笑氣」成癮治療一般採用高劑量維生素B12的靜脈注射,時間一到兩個月,之後還要隨訪,包括複查血,磁共振,看他的病灶有沒有改善。有些人治療一到兩個月,儘管症狀有所好轉,但病灶一直在加重。
6月10日,河南鄭州警方對外通報,鄭州警方近日打掉一個吸食販賣「笑氣」犯罪團夥,已刑事拘留5人、行政拘留11人,繳獲大小不等的「笑氣」76瓶。
浙江省戒毒研究治療中心主任周文華非常擔心,很多年輕人陷入一個誤區,以為「笑氣」不是毒品,就意味著安全。其實,「笑氣」也具有急性毒性,吸入一氧化二氮和空氣的混合物,當其中氧濃度很低時可致窒息。
有一次,楊樹和朋友在家中吸「笑氣」,他朋友突然在身後轟的一聲倒下,整個人開始抽搐,翻白眼,脖子上的青筋暴出來。楊樹嚇壞了,衝上去打他耳光,對方才醒過來,楊樹事後回想都覺得可怕。
「最大的風險是我們不知道它有風險。」周文華接觸過不少「笑氣」成癮者,有的整個身體垮掉,大小便失禁,甚至無法站立,還有病人過上了爬行生活,像動物一樣爬著去衛生間。
去年年初,楊樹體重110斤,年底回家已170斤。這是「笑氣」給他身體帶來最直觀的變化。
6.
「人抓回來了,
怎麼處理?」
5月25日,楊樹蹲在地上,幾個穿便衣的警察圍上來,核實了一下他的身份,然後他被帶上車,進了拘留所。與他同時被拘留的還有一些年輕人。
警方行動之前,楊樹其實聽到一些「風聲」,他早就想過有這一天。進拘留所之後,警方打電話通知楊樹的父母,他父親急匆匆趕過來,看到兒子便紅了眼眶。楊樹很後悔,以前打架都是小事,現在說不定要坐牢。
「這些人抓回來了,怎麼處理?」杭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隊民警張中傑說,販賣「笑氣」目前只能以非法經營罪定罪量刑。從處罰和量刑來看,比販賣毒品要低很多。
和毒品不一樣,販賣「笑氣」涉案金額超過五萬元以上才適用刑事處罰,而且是五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涉案金額達100萬元以上,有期徒刑在五年以上。像冰毒、海洛因這種毒品,50克以上就可以判十年有期徒刑、無期徒刑甚至死刑。
2018年4月4日,浙江省雲和縣人民法院開庭審理全國首例非法經營「笑氣」案,被告人因非法經營「笑氣」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並處罰金人民幣5萬元。
程海洋的上線「福哥」被抓捕後,目前拘留在看守所,此次涉案金額達700萬元,他有可能面臨十年的有期徒刑。
去年,程海洋販賣「笑氣」獲利20萬元,他也面臨非法經營罪的指控。取保候審回來後,程海洋找人諮詢了一下,他認為自己的犯罪情節不算嚴重,而且他還是未成年。程海洋擔心的是,再過三個月,他將年滿18歲,處罰和量刑又存在一定的變數。
「像他們這樣的情況,能不能夠得上非法經營罪,這方面的法律也在探討當中,會有一些爭議。」杭州市公安局錢塘新區分局禁毒大隊民警毛熙恆說。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十七條第三款,已滿16周歲不滿18周歲,對所有的犯罪都應負有刑事責任,但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也就是說,不滿十八歲是一個法定從寬處罰的情節。至於是從輕還是減輕以及從輕的幅度,則根據具體案件確 定。
楊樹並不擔心自己會坐牢,但可能會留有案底。取保候審之後,他和朋友聚會只喝酒,不再吸食「笑氣」。現在還有人問他,「有沒有貨?」他都一律回絕,「不再賣了。」大部分時間,楊樹都泡在網吧,和朋友打遊戲。
網絡配圖
這一段日子,程海洋一直在父母的工廠裡幫忙,和家人生活在一起。「我就是被人帶壞的。」他看到還有朋友販賣「笑氣」,便忍不住勸說,「不要再賣了,到時候真的很難出來了。」
程海洋現在最關心的是,他到底犯了多大罪,判什麼刑?儘管法律依據實施犯罪時的年齡計算,程海洋仍擔心成年後有變化。(採訪對象程海洋、楊樹、小芳、張建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