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紐約時報報導,在一個女性經常被指責遭受性侵犯的國家,一名埃及學生的被捕燃起了人們改變態度的希望。
淫穢信息,勒索威脅,強姦。數十名埃及女性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了對一名21歲的埃及大學生的性騷擾和性侵犯的詳細指控後,過去一周社交媒體上湧現出了大量針對這名大學生的指控。
該活動的組織者說,幾天之內,一個用來曝光他的Instagram頁面就找到了93名可信的指控者,其中一些人只有13歲。幾名指控者是開羅美國大學(American University)的同學,這是埃及一所享有盛譽的大學,深受當地一些最富有、最有權勢家庭的孩子的喜愛。
周六,也就是Instagram頁面上線三天後,開羅警方在艾哈邁德·巴薩姆·扎基位於高檔郊區的家中逮捕了他。
案件涉及了埃及富裕的家庭、昂貴的學校學費和令人震驚的指控,已經成為頭條新聞,並成為脫口秀和社交媒體的熱門話題。社交媒體年行動已經播下了全國清算的種子,這是另一個埃及的「我也是(me too)」時刻。
埃及國家全國婦女委員會說,自事件爆發以來,截至周二,他們已收到400多起涉及各種形式暴力侵害婦女行為的投訴。當地受政府影響很大的新聞媒體一直在很大程度上支持指控扎基的女性。
古老的遜尼派伊斯蘭學術中心愛資哈爾(Al Azhar)的學者們也站在了指控者這一邊,發表了一份聲明,鼓勵女性就性侵犯作證,並駁斥了有關她們的衣著或行為應受到指責的任何說法。
愛資哈爾的發言人艾哈邁德巴拉卡特說,「這是給社區的一個信息,我們需要改變我們的文化,在東方文化中,一些受害者不敢說出來,因為他們感到羞恥。我們需要推動他們前進。」
2011年,在抗議活動中,開羅的解放廣場發生了針對女性的襲擊事件。2014年,在塞西總統就職典禮後,一名女性在公開場合被輪姦。今年1月,一段在網上瘋傳的視頻引發了憤怒:該視頻顯示,在開羅北部的曼蘇拉,一群暴徒包圍了一名尖叫的女子。
性騷擾是如此普遍,聯合國2013年的一項研究發現,幾乎所有的埃及女性——99%的受訪者——都曾是性騷擾的受害者。
針對扎基的行動之所以更加令人震驚,是因為埃及政府更以監禁被控有不道德或無禮行為的女性而聞名,這表明埃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埃及最直言不諱的女權主義者之一莫茲恩·哈桑說,「這是一場醞釀多年的運動邁出的又一步。我很自豪。」
但她承認,埃及在保護婦女權利方面落後於許多國家。她說,儘管性騷擾在2014年被定為刑事犯罪,但強姦定罪仍然是出了名的難。
政府最近以被人權組織稱為「虛假指控」的罪名監禁了一些婦女,其中包括一家獨立新聞網站的編輯,一位著名的肚皮舞演員,著名亞歷山大圖書館的翻譯,以及一名來自活動家的知名家庭的婦女。自4月以來,七名埃及年輕女性因在視頻社交媒體發布無傷大雅的舞蹈視頻而被監禁,檢察官稱這些視頻觸犯了公共道德。
總檢察長說,扎基的刑事案件主要圍繞六名女性的強姦、勒索和猥褻指控展開。
扎基在西班牙也可能面臨起訴,他去年註冊的巴塞隆納一所商學院宣布,已經將他開除,並於周一向西班牙警方提起刑事訴訟。
扎基沒有公開回應這些指控,但總檢察長周一表示,他否認了其中大部分指控。一位知名電視主持人也表示,扎基否認了這些指控。這位主持人說,他曾與扎基的父親進行過交談,他的父親是一名電信業高管。
扎基作為埃及精英階層的一員,激起了針對他的憤怒浪潮。
從開羅最昂貴的高中之一美國國際學校(American International School)畢業後,他從2016年開始在開羅的美國大學就讀,他的同學說,很快扎基就因為對女性行為不軌而名聲大噪。
當時擔任學院薩爾薩俱樂部副主席的卡裡姆·埃爾霍森尼說,他大一的時候曾被該俱樂部開除,因為有很多女性抱怨受到了騷擾。
根據過去一周一些社交媒體帳戶發布的信息,扎基使用了許多詭計來獲取女性的電話號碼,有時聲稱自己屬於並不存在的社交俱樂部。他強迫女性提供親密的照片,後來他利用這些照片強迫她們發生性關係,並威脅說,如果女性拒絕,他就把照片發給她們的父母。
檢察官說,或者他「通過聲稱自己正在經歷一場危機來吸引她們的同情」,然後把她們引誘到自己在一個封閉社區的家中,對她們進行了性侵犯。
他在Tinder上認識的一名18歲的原告說,他看起來像「一個正派的人」。但談話很快轉向要求她到他家進行性行為。當她拒絕時,他對她百般侮辱,並威脅要去找她的父母,「如果沒有上下文,他聽起來就像是在妄想,但在你相信的那一刻。事情就變得可怕。」
居住在美國的埃及作家薩巴赫·科迪爾說:「這些婦女彼此都不認識,但是她們的故事有很多相似之處。」
科迪爾撰寫了有關性虐待的文章,並從幾名婦女那裡獲得了有關扎基的證詞。
數十個新老社交媒體帳戶發布了相關的信息,其中很多都有扎基發送的語音和簡訊副本作為證據,其中四名原告是歐洲學生,還有一名美國人。
社交媒體指控頁面的管理員和扎基來自同一個社交圈,和扎基差不多大。她說,她對自己發布的帳戶很有信心,因為她認識許多提出指控的人的家人。
她要求匿名,因為她擔心扎基的家人會採取法律行動。
扎基從美國大學輟學,去年報名參加了巴塞隆納歐盟商學院的一個在線課程。今年2月,他搬到那裡,在校園裡度過一個學期。
該商學院的發言人克萊爾·巴斯特菲爾德說,上周五,學校開除了他。
周一,該公司的律師根據扎基在西班牙的一些同學的指控,向西班牙警方提交了一份54頁的刑事起訴書。
「保護我們的學生很重要,」巴斯特菲爾德女士說。「我們需要警察來調查。」
這所西班牙學校的迅速行動引發了人們開始關注埃及美國大學對扎基類似抱怨是如何反應的。
埃及作家科迪爾說,扎基在這所大學讀書期間,同學們對他進行了多次指控,最終在2018年被正式投訴其性騷擾。
美國大學的發言人瑞哈布·薩阿德以保密為由,拒絕討論對扎基的指控,只說他在2018年沒有完成學位就離開了該大學。
薩阿德還說,該校「對性騷擾採取了零容忍政策」,並且「嚴格遵守埃及關於性別性騷擾的法律,在所有事情上都是如此」。
在周二發給員工的電子郵件中,該校校長弗朗西斯·裡恰爾登諾,將在反騷擾措施方面「加倍加強我們的培訓和溝通項目」。
埃及也有過其他「我也是」的時刻,儘管它們的影響是短暫的。
2019年6月,幾名女性指控該國足球運動員Amr Warda性騷擾,導致他被停職。但據報導,在其他球員的壓力下,他在兩天後恢復了職務。埃及受人尊敬的足球明星穆罕默德薩拉赫說,應該給瓦爾達第二次機會,而不是「送他上斷頭臺」,這加劇了人們的憤怒。
去年11月,檢察官撤銷了對15歲女孩阿米拉·艾哈邁德的所有指控。這起案件被認為是婦女自衛權利的勝利,有助於改變公眾對暴力侵害婦女行為的看法。
儘管如此,對扎基的強烈關注為埃及爭取婦女權利開闢了一條新戰線,儘管這條戰線上覆蓋著複雜的社會分歧。扎基已被還押,將於7月21日獲釋。
一些埃及評論人士將扎基的指控者受到的追捧,與因發布視頻而被監禁的七名女性所受到的待遇進行了對比。
雖然那些指責扎基的人來自富有且往往很有影響力的家庭,但視頻社交媒體案件中的女性大多來自工人或中產階級家庭,在這些地方,保守的性別規範被嚴格執行。
活動人士哈桑說,「這是誣陷,當局想發出一個信號,那就是女人有好有壞。如果好人是受害者,他們會支持他們。但是這些視頻社交媒體上的女人,她們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