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旭
看越劇《一縷麻》,那個傻頭傻腦的周家少爺,讀起書來疑問特別多,譬如為什麼「桃子生梨」(趙錢孫李),為什麼會「繩子搓」(人之初),不知道是搓麻繩還是搓草繩?令人拊掌大笑。朱自清先生在《中國歌謠》中說童謠中經常把蒙學教育的經典歌謠化,譬如「人之初,鼻涕拖;流得長,吃得多」,這種做法近乎現在的惡搞,但惡搞似乎不一定一點知識性和趣味性全無,看了這些不禁會讓人會心一笑。
讓人想起《三字經》來。《三字經》於舊時的蒙學教育,地位不下於四書五經於儒家,《老子》《莊子》於道家。《三字經》從人性開始闡述,然後到教育到學習,舉了許許多多的例子,把幼兒識字、歷史知識和倫理道德教育融為一爐,而且句法靈活、語言通俗,句句押韻、朗朗上口。那感覺就像小孩子吃糖。18世紀被譯為俄文,邁出國界,然後是英國、美國,20世紀80年代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定為世界性的啟蒙教材。所以說提起《三字經》應該可以說:「地球人都知道!」
記得錢鍾書先生這樣說過,如果你覺得這隻雞蛋好吃,又何必打聽這隻母雞的情況呢?這話很謙虛,對於作者應該如此,但作為我們讀者似乎不應該忘記那些有功於社會的人,那位編寫《三字經》的正是南宋寧波人王應麟。雖然《三字經》的作者也存在爭議,但是多數學者認同王應麟所作。大概王應麟當時覺得這是課子教孫的小兒科,並沒有把署名權當作一回事,就像古代許多小說也沒有具體署名一樣。
王應麟,字伯厚,號深寧居士,自小聰明,當過許多官,據說文天祥就是王應麟任複試官的時候發現的,王應麟讀到文天祥的考卷後,立馬向皇帝推薦說「忠肝如鐵石」。王應麟後因太剛正不阿了,受到權相賈似道的排擠,他卻說:「忤相之患小,負君之罪大」。賈似道,寧波人也沒饒過他,明代鄞人周朝俊寫了本《紅梅記》傳奇,其中賈似道的奸臣形象,讓人髮指唾罵,戲曲演義的傳播力往往比正史來得廣,所以幾乎老百姓都知道賈似道這個禍國殃民的奸臣。
宋亡後,王應麟隱居故裡,安心著述,著述非常多,以《困學紀聞》《玉海》最為有影響。《困學紀聞》是王應麟的代表作,與沈括的《夢溪筆談》、洪邁的《容齋隨筆》,並稱宋代三大筆記。《困學紀聞》採用了筆記形式,分類編排,對文獻典籍、學術淵源、文化現象,進行疏理、考證、鑑定與評價。凡說經八卷,天文、地理、諸子二卷,考史六卷,評詩文三卷,雜識一卷,共二十卷。
這麼赫赫有名的人物在老家有什麼遺存嗎?在寧波市第一醫院南面有一條小巷,叫念書巷,因為這條小巷所在地就是王應麟的祖居地,王應麟官至禮部尚書,所以寧波人稱他的宅第為王尚書第,大門前一條街稱為王尚書第巷或王府前。王應麟有藏書樓,名汲古堂。書樓被毀後被改建為白鶴廟,廟前一條小巷稱為白鶴巷,就是宋時的王尚書第巷。1927年,以馮孟顓先生為首的「街巷整理委員會」成立,將王尚書第右首小巷命名為念書巷,以此紀念王應麟。念書巷南聯雲石街,北通縣學街,東首是陶家巷,西邊是鄮山街,短短不過百米。20世紀90年代舊城改造時,白鶴巷成了永久的回憶,只剩下一條念書巷了,2005年8月,念書巷立了一塊「宋碩儒王應麟故裡」碑。揭碑時,組織了一些小朋友用稚嫩的童聲念:「人之初」。
周東旭 ,寧波市文化藝術研究院青年學者。著有《蒼水詩注》《鼓樓鐘聲 寧波老城的生命印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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