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延無
「禪宗祖庭」、「天下武功出少林」，嵩山少林寺自古以來便以禪、武聞名於世，享譽海內外。但鮮為人知的是，少林寺歷代僧醫還積累了豐富的醫療用藥經驗，迄今為止已經傳承了千餘年，尤其是僧醫們在治療跌打損傷方面，經驗獨特，成就非凡，甚至廣泛地影響了我國近代各個傷科學派的形成，從而開創了近代少林傷科學派。
了解一個醫學流派，最直接、具體的方式莫過於分析、研究其醫案。因為醫案是一個醫者對其日常看病處方全過程的真實記錄，是最能反映醫者臨證思維方法和治病套路的第一手資料。通過研讀大量相關醫案，便可以了解某個醫學流派遣方處藥的鮮明特點。
據記載，「少林傷科醫案，原在明代就有完善之木刻本，專門記載了少林寺僧遠自北魏至明朝末期的寺僧醫武打損傷之醫案，共三百九十六案，分損傷門、骨折門、瘡毒門、補損門。延至清代經湛舉、湛化等高僧又細分為點穴門、金傷門、跌打損傷門、刀傷門、金瘡門、瘡瘍門、小兒門、單偏驗方門、雜病門等，傳抄累積成九百四十方，亦稱少林寺傷科醫案，世代傳之。」可惜的是，「少林寺傷科醫案原在少林醫秘真寶囊總本內，亦名少林寺醫案，於一九二八年在藏經閣燒燼。本文所探析的是基於一九二七年春永祥和尚選抄的部分名效醫案以及少林寺第二十九世住持德禪方丈親口傳授的醫案。此醫案共三十首，別具特色，現探析如下：
一、醫案記錄的時間跨度長遠
從現存的三十首醫案看，最遠記錄的是宋元時期福裕、福居的兩則醫案，最近記錄的是德禪、永祥的數則醫案。據考，福裕大和尚生於公元1203，卒於公元1275年；德禪法師生於公元1907，卒於公元1993年。從兩人的生卒年份可以推測出現存醫案傳承當有七百年之久如果從少林寺傷科醫案被焚毀之前的記錄算，「遠至北魏」「延至清代」，按北魏起自公元386年亡於公元534年，清代起自公元1644年，亡於公元1911年。由此推測，少林寺傷科醫案在被毀之前當有一千二百餘年的歷史記錄。從時間跨度來看，其記錄流傳時間不可謂不長且遠矣。
二、治癒病患的數量龐大
以下是從少林寺傷科醫案中挑選出的具有明確數字記錄的20首醫案統計表。從表中可知，所選20首醫案中，治癒3000人以上的，有2首；治癒1000人（含1000人）以上的有6首；治癒500人（含500人）以上的2首；治癒300人（含300人）以上的3首；治癒30人（含30人）以上、100人（含100人）以下的7首。其中病案中治癒病患最少的有30人，最多達3000餘人。由此可見，少林寺傷科醫案記錄治癒病患的數量是巨大的換句話說，少林方藥治病的樣本數是驚人的，這從一個側面也說明了少林方藥的組成是穩定的，療效是肯定的，具有潛在的科研開發價值。
具有明確數字記錄的20首醫案統計表
醫案名稱
病例數量（單位：人）
珍玉散治癒傷後昏倒
80
蛤蟆皮膏治癒惡瘡膿毒
3000
觀音膏治癒傷後成瘡
1000餘
萬應膏治癒傷後腫痛
1000餘
五黃散治癒小兒頭瘡
300餘
提毒膏治癒瘡毒
1000餘
飛龍奪命丹治癒跌損瘡毒
1000餘
少林捻藥治癒損傷
3000餘
傷筋動骨丸治癒損傷
80
神通散治癒跌損成瘡
50
保將酒治跌損紅腫
300
少林回春膏治癒諸般瘡毒
500
千捶膏治癒瘡毒癰疽
570
五仙膏治癒癰疽疔毒惡瘡
1000餘
五枝膏治癒骨疽
30
白衣菩薩膏治癒跌損腰痛
100
少林醫瘡膏治癒惡瘡膿毒
1000餘
解毒膏治癒諸蟲咬傷
50
少林燙傷膏治癒水火燙傷
380
少林蛤蟆散治癒一切惡瘡膿毒
90
*據《少林寺傷科秘方》一書繪製。
三、醫案涉及的病種多樣
少林寺傷科醫案記錄的不僅僅是跌打損傷範圍的傷科病，還涉及到急性病、小兒病、外科病、水火燙傷、諸蟲咬傷等病種。如「行軍散治中暑立即復醒」一案中記錄了明代嘉靖年間月空率領僧兵奔赴東南沿海抗擊倭寇因天氣炎熱、水土不服，十餘名僧卒突然中暑，不省人事，當即服用行軍散後立刻甦醒。再如清代諄智大和尚擅長外科，用五黃散治癒小兒頭生惡瘡三百餘例，後來五黃散被寺院周圍群眾奉為「菩薩膏」。又如復後大和尚創製了少林回春膏，對金傷潰破、惡瘡膿毒、癰疽對口瘡等均有良效。還有德禪法師用少林燙傷膏治癒水火燙傷，永祥和尚用解毒膏治癒蜈蚣、蠍子、蚊蟲等諸毒蟲咬傷等。當然，少林寺傷科醫案記錄最多的還是傷科病種的內容，如福裕大和尚用加減十三味方治因跌打損傷導致的紅腫疼痛、骨折脫臼、潰破成瘡等症效卓著；德禪用少林七釐散治跌打損傷療效可靠；清末民初的少林主持恆林大和尚用少林地鱉紫金丹治諸般跌損盡皆良效，等等。總之，這些醫案充分說明少林醫學內容豐富，學科廣泛，體系龐大，有待於進一步挖掘整理研究。
四、藥劑以自制成藥為主
醫案中多用中醫丸、散、膏、丹等傳統劑型，如傷筋動骨丸；珍玉散、八仙散；萬應膏、白衣菩薩膏；八珍丹、活血丹等。另外還有酒劑、捻劑，如少林保將酒、少林藥捻等。這些藥劑多為少林寺僧自己製作，真是材料，療效卓著，便於攜帶，利於急用，是少林方藥的突出特色。值得一提的是，這些藥劑多是單獨應用，有時候有時候亦根據具體情況與湯引合用。如貞緒大和尚用五仙膏治療癰疽、疔毒、惡瘡，「對未潰者單帖五仙膏已潰者先用鹽水洗之，然後敷少林五黃散，再外貼少林五仙膏，內服少林解毒引。」貞緒還用五枝膏貼敷骨疽，同時令服山甲牡蠣湯等。這些治療方法充分說明少林寺僧在診治病患時對於方藥的應用是靈活多樣的，或單獨內服，或單獨外貼，或內服外貼結合起來應用，以期取得最佳醫療效果。
五、僧醫治療效果顯著
據醫案記載，對於急性病，如智正傷後昏倒，灌服珍玉散後，「立即甦醒」；對於惡瘡溼毒，湛舉用外貼蛤蟆皮膏，佩服少林解毒引的方法，使「三千夫依次皆三至五天愈」；對於骨疽重症，貞緒法師用五枝膏貼敷骨疽病人患處，又令服山甲牡蠣湯，治癒三十名患者，「一般四十天愈，重者三個月愈」，等等。總之，少林傷科醫案所記錄的方藥應用效果是極其顯著的，而且屢試不爽，效果是肯定的。
通過分析，可以看出少林傷科醫案的特點是鮮明而獨特的，它們反映出少林歷代僧醫們地醫療技術是非常純熟的，他們所創製的丸散膏丹效果是非常肯定而顯著的。總之，少林醫學，尤其是其傷科醫療經驗是一個豐富的寶庫，亟待挖掘整理，繼承發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