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要涼,網紅第一村再無一夜暴富

2020-12-18 騰訊網

迫使在北下朱待了近十年的鐘永平離開的,也是風口到達頂點時高漲的房租:「房東們真是『餵不飽』,看到我生意做得好,去年三十萬,今年馬上漲到了七十萬。」

在北下朱,每個主播都不避諱自己是為賺錢來的。「白天開三輪,夜裡開豪車」的傳說吸引著一批批的人。主播們對北下朱的富豪如數家珍:「有上億資產的人在這塊不下於50人,最少的。」數字無法查證,但這種想像支撐了他們在北下朱的生活。

主播英姐站起身來比劃:「我們來創業這些人,就是在風口浪尖上起伏。幸運的話,後面有個大的助推,就能夠讓他浮出水面,不至於淹沒,不至於窒息。」她又把手放在脖子上,「如果說運氣不好,體力不支,慢慢地就淹沒掉了。」

文 |佟宇軒

編輯 |金湯

攝影 |尹夕遠

運營 |一凡

爆單

英姐把臉湊到手機跟前,無數條「某某進入直播間」的消息滾動,她看不清人名了。

她是義烏市北下朱村的一位帶貨主播。今年4月,英姐定居在北下朱的最後一棟,99號樓。樓偏僻地縮在角落,要穿過好幾層的街道、紙箱、電動車才能到達主幹道。英姐的直播間也在角落,大部分時間,直播間裡只有三、四十人。每次有新人進來,她都會用沙啞的聲音大聲念出對方的名字,再喊出歡迎。

而10月中旬的一天,無數陌生名字湧進來,英姐舉著兒子送的放大鏡,一隻眼皮鬆弛的大眼睛佔據了半個屏幕。而屏幕的另一邊,好奇的用戶們打量著屏幕裡的主播……

直播新世界的大門,仿佛只向年輕人敞開。進入主流視野的主播們,大多年輕、妝容精緻、穿著入時。而鏡頭前的英姐50歲,臉上布滿皺紋,從不化妝,一頭短髮凌亂著。「我叫英姐,是一個來自東北吉林的七零後。」她稍微坐定,不再弓著腰盯著跳動的人名,作自我介紹。

英姐在向年輕人的習慣靠攏。她用東北口音吆喝著,「寶寶們給英姐點點關注」。剛開始念「寶寶」,她還有些不利索,發音時腮幫子鼓鼓的——在這之前,她習慣稱呼粉絲為老鐵和家人。

伴著「寶寶們」的湧入,似乎這一次,「一夜暴富」的機會,終於要落到這個50歲女人身上了。

在北下朱,每個主播都不避諱自己是為賺錢來的。「白天開三輪,夜裡開豪車」的傳說吸引著一批批的人。主播們對北下朱的富豪如數家珍:「有上億資產的人在這塊不下於50人,最少的。」數字無法查證,但這種想像支撐了他們在北下朱的生活。

對於絕大多數主播而言,北下朱的一天從中午開始,很多主播會點一份十多塊的外賣當午飯。北下朱沒有幾家飯店,也沒有電影院、KTV或者是酒吧,唯一的一家咖啡廳在一公裡外的5G大樓,人們談論的主題只有一個——如何爆單。

他們也並不在意生活品質,因為,北下朱的生活是臨時的,大部分人的心態是「撈一筆」。每個人掛在嘴邊的詞就是「爆單」。這是個相對概念,在英姐看來,自己一天賣幾百單就是爆單。但對大主播來說,這只是個零頭罷了。

為了爆單,主播們準備了很多步驟。他們要拍段子——實際上就是時長不超過一分鐘的視頻,然後讓自己的段子「上熱門」——這也是個相對概念,並非是真正登上平臺的熱門榜單,而是獲得比較高的播放量。緊接著主播要馬上開播,開始賣貨。「視頻引流,開播收割。」短視頻電商平臺的工作人員用八個字總結了這個規則,「很簡單的邏輯。」

但對於北下朱的主播們來說,「上熱門」和「爆單」這兩個通關密語,卻像「芝麻開門」一樣神秘。它被賦予了多層意味:成功、地位、幸運、一夜暴富……但是沒人能說出它的準確定義或是量化標準。

這是英姐來到義烏的第178天,看起來,她夢寐以求的爆單,要發生了。

前一天,英姐拍了一條賣山藥薄片的視頻。舉著8包五顏六色的膨化食品,英姐大聲地吆喝著,「九塊九包郵!」這是典型的北下朱產品——量多、日用百貨類、九塊九包郵。

當這條不到一分鐘的短視頻播放量達到92萬時,英姐覺得自己上熱門了。

亢奮,英姐這麼形容自己的狀態。她猜想:「我也要爆單了吧。能賣多少單呢?幾千、幾萬單都有可能。」儘管每一單的盈利是個位數,上萬單也能讓主播盈利數萬。「薄利多銷」是以批發聞名的義烏常有的模式,直播帶貨又為主播們帶來了實體店鋪無法比擬的量級。

上了熱門,要馬上開播,播得時間越長越好。這是北下朱每個主播的共識。根據數據,近七成的GMV(商品交易總額)產生在直播的時段,連續直播10多個小時是很常見的事情。甚至,北下朱的主播小晨,最長一次直播超過了30小時。

這種馬拉松式的直播,通常需要團隊交替進行,一個人的體力很難勝任。

英姐的直播從上午9點多開始,一個人盯著手機屏幕,一刻不停地講話。

「轉戰」新的平臺不到兩周,英姐還不知道怎麼看同時在線人數,不知道屏幕對面同時在凝視她的到底有多少人。身邊也沒人可以和她分享這個喜悅。丈夫一早就出去打工了,她不敢打電話,怕擾亂對方的工作。

直到下午,英姐才向粉絲們「請假」:「實在是受不了了,一早兒上的廁所,現在好幾個小時了。」實際上,廁所距離座位不到一米,可幾個小時過去了,一隻無形的手按住了她,她一刻也不敢離開鏡頭前。晚上10點,丈夫回到家,英姐才對著鏡頭大口吞咽著當天的第一頓飯。

到了直播的第18小時,英姐的直播間裡還有幾十個粉絲在留言區說話,她不捨得關掉直播,「得來不易的熱門」,她反覆強調。

有粉絲在評論區勸她:「英姐,你別播了,休息吧!」還有人出主意:「你明天早上5點鐘再播吧,那時候人多。」英姐決定相信這個說法。

直播關閉後,界面上顯示:本次直播共有10.2萬人次觀看。這是到達北下朱以來,英姐直播間裡人數最多的一次,她對著屏幕,突然哭了出來。過去的幾個月裡,她也常常播到凌晨,直播間的人數通常是個位數,最後會變成她一個人,「會不會還有一個人給我作伴呢?」英姐喃喃自語。

第二天凌晨5點,和往常一樣,英姐在狹小的出租房中醒來,開播。這個不足10平米的房間朝北,陽光好不容易鑽進窄小的窗戶,又被空調擋住。整個北下朱收納了上千個這樣的格子間。格子間裡,因為疫情、負債、失業……剛來北下朱的主播們各有各的「不幸」,「身上若無千斤擔,誰願他鄉萬裡行。」在第一條視頻作品裡,英姐念出這句話。

這天,結束直播後,英姐滿心歡喜地來到供應商的店鋪前。作為主播,英姐只負責銷售,而生產、發貨、售後等環節都是北下朱的供應鏈來做,她的店鋪掛的也是供應商的連結。

她想知道自己賣了多少單,結果是,700,不是預期中的幾千、幾萬。「小爆」,英姐這麼評價。

但「爆單」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吉林英姐起來了。」北下朱的直播群裡,很快有人通報了這個消息。路人開始有人和英姐打招呼:「英姐,看你爆單了,昨天晚上賣了幾萬單吧?」

英姐如實報出了數字。對方馬上換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就幾百單?!英姐我想揍你,這麼大熱門要是給我,我要賣老多單了。」

但即便是700單也卡在了供應鏈環節。

爆單往往意味著毫無預兆的巨大銷量,廠商來不及生產、供應鏈也來不及發貨,粉絲們遲遲等不到商品。英姐只好在直播間說:大家如果等不及了,就退貨吧。

結果,這次爆單退了92單。除此之外,平臺要求主播48小時內發貨,沒能按時發貨、又退單過多也會導致主播的信用分降低。

不明所以的人們祝賀英姐爆了單。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次爆單的「後果」。

「都過去了,不想了。」英姐說。

風口

英姐是吉林人。原本在老家,她和丈夫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烤地瓜,晚上8點收攤,不算家裡蓋房子欠的近20萬,勉強維持收支平衡。後來,吉林「新城市建設」禁止擺地攤,他們失去了自己的生計。雪上加霜的是,去年秋天,英姐的父親生病了。躺在醫院時,錢是等不了的。債務又多了幾萬塊。

年初,英姐無意間下載了一個短視頻App,一位在北下朱做直播帶貨培訓的老師介紹:「有這樣一種生意,只要一部手機,在家就可以日賺千元以上。這裡是草根逆襲的天堂……」

老師的視頻裡,口紅、本子、髮飾……小商品們堆積如山,按斤售賣。巨大的視覺衝擊力讓視頻得以廣泛傳播。

大部分主播都是被這些視頻召喚到北下朱的。曾在北京創業的小晨也看到了這些視頻,再加上北下朱是全國最早復工的市場之一,他選擇到這裡創業。來自河北的張濤,曾經是一所培訓機構的校長,因為疫情的原因,學校資金鍊斷裂,他打算來北下朱賺錢還債,每天5點鐘起床,專門賣雨傘。

5G大樓也聚集了一批主播。有人說,相比於北下朱村,這座大廈「有點北上廣的意思」。這是一句自嘲——在北下朱,北上廣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代名詞。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是初中或小學畢業,不具備雄厚的資金。一個帶著東北口音的中年人說:高學歷創業人才都在北上廣,像我們這種學歷比小學稍微高一點點的,就只能來義烏。

相比於北上廣,北下朱最大的優勢在於「低成本創業」。房租才是關鍵。5G大樓的辦公室2000塊一個月;一間房子1000多塊。

復工早、成本低,但更重要的是風口,這才是主播們選擇來到北下朱的原因。直播的風口、帶貨的風口和北下朱的成名牢牢聚合在一起,關於頭部主播一天賺一套房的傳說也讓人充滿期望。

鍾永平是北下朱最有名的老闆之一。村口巨大的「北下朱:直播網紅第一村」廣告牌,就是他的創意。他的供應鏈店鋪是北下朱曝光率最大的秀場,店裡擠滿了的主播,直接舉著手機扯開嗓門吆喝。網紅們會主動來他家店門口跳騎馬舞,甚至有人租來一輛勞斯萊斯,專門停在他店門口,當然都是為了拍段子。

夏天的傍晚,店外是吵鬧的音樂,圍觀的人群、賣力表演的主播。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窗,鍾永平坐在店的角落,用非常低的音量說話。店裡是安靜的,只有打單機吐出一個接一個訂單。

「他們這樣是不賺錢的,」看著窗外舞得起勁的網紅們,鍾永平說,「我們義烏就是簡單粗暴賣東西。在北下朱十幾萬粉絲有什麼用呢?」

北下朱沒有頭部主播,沒有李佳琦和薇婭,也沒有坑位費。爆單是檢驗成功與否的唯一標準。但爆單又像買彩票一樣,沒人知道下一個是誰。

但不管是誰爆單,最終還是要取貨,受益的總是提供貨物的商家和供應鏈。不時有主播來到鍾永平的辦公桌前,他也總是底氣十足地鼓勵對方:「只要按照我的思路去拍,按照我設計的去做,很容易爆單。」「在這個村裡面什麼季節賣什麼貨,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的。」

用鍾永平的話概括——北下朱不是「人帶貨」,而是「貨帶人」。流水的風口吸引了一批一批的人,但是北下朱賣的東西,總是那幾樣。

7年前,鍾永平在北下朱租了第一間房。當時的北下朱雖然被稱為「地攤第一村」,但卻空蕩蕩的。很多店鋪都沒租出去,只能當倉庫用。

地攤第一村野蠻生長著,還帶著一點江湖氣,人們成立了四大派系,加入師門需要拜把子、認兄弟。大家聚在一起,談統一的內部價,倒買、倒賣。草莽的江湖也有不少規矩,同一師門的兄弟哪怕資金不夠,都可以先把貨拿走。有好產品,同門成員享受更低成本價;有好項目,也會優先考慮找同門合作。如果哪個人的徒弟山寨了別人的貨,他的師父還要出面幹涉。「這是江湖規矩,講義氣,義字當頭。但現在幹微商、淘寶,哪有那麼多套路了。」一個派系的商家感嘆。

有些習慣維持至今,商業聯繫與熟人經濟,讓北下朱形成了一套自己的「金融系統」。也是從那時起,風口、爆款就與這個村相伴而生了。2014年,微信興起,北下朱搖身一變成了「微商第一村」,「其實都是換湯不換藥。產品還是江湖地攤的產品,人還是這批人。」鍾永平說。當時,他是北下朱微商會會長。

2018年,村裡子玩短視頻的人多了起來。鍾永平就在北下朱的村口掛上了「直播網紅第一村」的牌匾。他已經深諳「炒作」第一村的方法。地攤第一村是名副其實的。但是到了後面,炒作就變得更加重要。「要不停地去對外說是第一村。這樣的話,貨源、創業者才會擠到這個村裡。」

只是鍾永平也沒料到,「網紅第一村」這麼快就名副其實了。「疫情成就了北下朱。」他說。

秘籍

一個外來者,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能進入這個網紅第一村的生態。

二維碼是通往北下朱的密碼。所有店鋪會直接把二維碼放在牌子上,進了店鋪的門,不管生意成不成,先掃兩個碼,一個素材號,一個微信號。

北下朱到處是撕拉膠帶的聲音,每天無數貨品從這裡發往全國。這個村落佔有著義烏全國最低價物流的紅利。也正是如此,北下朱的商品可以做到九塊九,還能包郵。

人與人的對話像是開了揚聲器。街上的人們用同樣的場景表演:女主播坐在豪車上,把幾十個紅色糖果狀的壓縮毛巾扔進盆裡,大嗓門「威脅」:「九塊九包郵!你不買,我把這輛車送給你!」時間久了,連日常說話也要提高分貝。來做主播的甘肅姑娘楊犟犟花了好久才適應這種屬於北下朱的嗓音。

街道偶爾會堵得水洩不通。路上,時不時會有兩個路人突然在路上大聲吵起來,旁邊一個人拿手機拍攝——他們大概率是在拍段子。

段子多是複製的。主幹道上,一個穿著花色襯衫、松松垮垮的哈倫短褲的男人在人群中跳舞。他跳的是一首旋律簡單、歌詞直白的平臺神曲《兄弟想你了》,他努力讓自己和原作者保持同樣的穿著、舞步,甚至用黑色馬克筆給自己畫了絡腮鬍。

以前,北下朱最有名的段子是王哥潑水。王哥是個身材健碩的中年男人。在他的店裡,有人拿貨被拒絕,突然,一個男主播青筋暴起,跳上前,大吼一聲:你不敢賣我敢賣。

王哥二話不說,直接把一盆水潑在他的身上。男主播誇張地在地上打了個滾。周圍一圈人見怪不怪,只是拿起了手機,把這個過程錄下來。

5月的時候,潑水的段子曾經讓一些主播上了熱門、爆了單。夏天的北下朱,同樣的場景每天都在上演。很多新來的主播來王哥店門口等待被潑——這成了北下朱的打卡項目。最忙的時候,王哥一天要潑上百人,店門前總是溼漉漉的。在《中國青年報》的報導裡,連懷孕5個月的孕婦也來排過隊,等著挨潑,最後被他拒絕。

夏天過去,潑水段子的熱度也降了下來。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被澆一盆冷水,更重要的,潑水視頻不再能讓主播們上熱門了。

模仿,便是北下朱的成功秘籍,一個段子火了,第二天,所有主播都會用同樣的方式拍一遍。一樣產品賣火了,所有人都會蜂擁而上。

可剛來到北下朱的時候,英姐連微信都不怎麼會用。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的老師,那個用視頻向她介紹義烏、並保證能賺錢的人。英姐交了3000塊的學費,報名了培訓班。

在老師的建議下,她借了幾千塊錢,買了一臺iPhone,她給手機貼了膜,又錄了一個視頻記錄買手機的過程。視頻裡,她用濃重的東北口音抑揚頓挫地說:我會愛護命一樣愛護它(手機),甚至還留下了眼淚。

老師告訴英姐:你要找準定位。英姐認真聽從,給視頻配上了苦情的音樂,每個視頻開頭都會做自我介紹:我是一個來自東北吉林的70後,封面標著「負債20萬,吉林英姐闖義烏」。

評論區有人發了幾張截圖,裡面是相似的標題:「21歲小夥負債18萬,河北小夥闖義烏。」「負債(50萬)東北小夥闖義烏。」有人質疑:「怎麼都是負債呢?……都是一個套路!蹭流量!」英姐不惱火也不解釋,只是回復對方:加油。

英姐著急的是自己對賣貨一竅不通,而培訓班上的同學,有人賣過衣服,可以把布料的成分介紹清楚。英姐很羨慕,看到別人賣什麼產品她就跟著賣。——這正好是屬於北下朱的訣竅。

她每天都去市場轉,走進店裡,問問最近什麼好賣。北下朱另一個特點是便利,層出不窮的尾貨市場、庫存街等待著主播到來。在這裡,主播可以每次只拿一個樣品,賣火之後,再去找店家訂貨,不需要考慮庫存的問題。

正在拍段子的兩個主播和英姐打招呼。一個人很神秘地對英姐說:「我有個老鄉,最近火了個段子,180多萬的播放量。你知道是怎麼拍的嗎?」

他自問自答:視頻配上懸疑劇常用的音效,雖然還是去拍進貨的過程,但要用一隻手指捂住一半鏡頭,「這是揭秘視頻。」

實際上,這種揭秘視頻並不新鮮,主播小晨在幾個月前就已經拍過了。當時,小晨看到其他主播賣了四千多條「冰絲抖抖褲」,馬上模仿。他向老闆詢價,因為老闆並不歡迎拍視頻的人,擔心這些探店視頻暴露底價,所以小晨和同伴只好偷偷錄像。

沒想到,這條視頻很快上了熱門,小晨賣了1000多單,賺了第一桶金,有幾千塊。

小晨學了前人的內容,後人又學了小晨的形式。這幾乎是北下朱的信條——不需要當第一個發現新大陸的人,在北下朱,從沒有「過時」這個概念,「第一個人吃肉,你跟在後面喝湯也是不錯的。」一位主播曾經這樣總結。

不論是產品、段子,內容、形式,北下朱的種種像病毒一樣被複製,有人會大聲宣告自己手握秘籍,並「大發慈悲」地告訴所有主播。

8月,義烏的網紅大會上,臺下坐滿了人,甚至沒有站立的位置。演講者突然發問,「我們中國人最擅長什麼?」

「模仿!」他很快揭示了答案,「那麼我們現在明白一個道理吧,只要模仿,其實就能成功!每天刷到的作品的播放量,只要有50萬個贊以上的,把這個視頻保存下來,原模原樣地模仿它。」

北下朱主播們心照不宣的「秘籍」被他說了出來,末了他用詩朗誦結尾的語氣做結尾:「模仿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離開

儘管英姐也知道這個叫做模仿的「秘籍」,但收效甚微。

10月那次「小爆」之後,她又陷入了長久的沉寂。對著鏡頭,屋子裡只有英姐沙啞的聲音。屏幕裡,直播間人進進出出,卻不見下單,她感到無助,「我的介紹就特別蒼白無力。」

甚至,因為不熟悉平臺規則,英姐之前在直播的時候提了一句「聯繫主頁客服」。結果,她的帳號被封了兩天。

聽到這個消息的英姐哭了,老公也拉著她,說,不幹了,咱們打工包快遞去。

實際上,一直以來,為了生存,英姐和丈夫都在另尋出路。在鏡頭前,她是一個自負盈虧的創業者。而她的另一重身份,則是打零工的人。

北下朱一公裡外有幾個倉庫,快遞盒在流水線上被裝貨、打包,被停在門口的大卡車運走。英姐在這裡打工,工作很簡單——數120粒紅色糖果狀的壓縮毛巾,裝袋、封裝,貼上快遞單。但數數需要全神貫注的兩分鐘,稍有走神就只能重新開始。

一上午,3小時,英姐裝了83單。英姐估計著,三毛錢一單,也能賺二十多塊。她去找老闆結算工資。老闆大手一揮,抹了個零:「83個,那就算80個吧。」

我問英姐:這三個怎麼不算了?英姐說:「不算就不算了吧。他給我多少錢算多少錢,我從來不問的,我幹的活合不合適,我都不管,只要我有的幹就行。」

在勞動市場上,這份零工供過於求。但老闆會給英姐留著活兒。平時,英姐會背一個灰色的舊書包。有一次,朋友告訴她,自己在打包壓縮毛巾的時候,偷偷塞一些到包裡了。英姐知道後,每次都特意不帶包,擔心被人誤會。

正在打包的時候,手機提示音響了一次:您有一筆新的訂單!英姐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在這個時候,她的身份又恢復成了創業者。

英姐最終沒有聽老公的話,被平臺封禁兩次後,她很快平復了心情,照常發著段子。有粉絲問:英姐這兩天去哪了?她也只是說一句:「說了不該說的話。」

但她偶爾會想起在老家的日子:賣地瓜的時候,她不怕累,多走幾步道,能夠達到一個好一點的收入。「但是在這裡,有勁使不上。」

一次,坐在貨車上,英姐突然問:「你覺不覺得,我像魯迅筆下的一個人?」我順著主人公開始細數,當聽到「孔乙己」的名字時。她停住了,鼻子皺了起來,眼淚順著臉頰的皺紋漫開來。「我又想起來範進,那個瘋掉了的被他丈人打嘴巴的範進。他們是不是有點可笑,甚至變態了?」

她努力解釋,「(他們是)大環境下生活的一個小人物,他受環境所薰染,他人格扭曲了。他沒離開這個大環境……」

英姐站起身來比劃:「我們來創業這些人,就是在風口浪尖上起伏。幸運的話,後面有個大的助推,就能夠讓他浮出水面,不至於淹沒,不至於窒息。」她又把手放在脖子上,「如果說運氣不好,體力不支,慢慢地就淹沒掉了。」

北下朱的早晨是安靜的,沒有人停下來,也沒有人注意到這段對話。她抹了一把眼淚,擠出了一個抱歉的微笑。那是她常有的笑容,不管是被調侃爆單不成,還是直播間裡有人批評她,她都會努力扯上嘴角,眼睛眯成一條縫,用這種無奈的微笑向對方釋放善意。

英姐很羨慕小晨,他在北下朱像一個成功的模版:努力,直播間24小時在線,為了段子效果,會讓別人一巴掌把自己的眼鏡扇到地上。最重要的是,他在這裡賺到了錢,還買了一輛新車。

但連續爆單的小晨也陷入消沉。原本他招了幾位主播,組建了自己的團隊。每次直播的時候,五、六臺手機同時放在面前。新來的主播會來「投奔」他,管他叫「師父」。小晨會協助新主播拍攝,新主播也可以拿到店家給小晨的優惠價。小晨這樣計劃:主播每賣出1元,抽成5毛。

這種約定是鬆散的,沒有合同。所以當銷售量變大,利潤變成上千或者上萬時,一些徒弟難以接受這種抽成,有徒弟走了。

小晨開始考慮:怎麼才能留住人?要不要籤合同呢?情緒波動變大,鏡頭裡的他不再像往常那樣興奮。而這一個月,爆單的運氣似乎也用盡了。他偶爾去外面喝酒,停播一天,別人就會說:你看小晨50萬粉絲了。小晨飄了。

「誰不想爆單啊?你說這世界上有人不想掙錢嗎?」他陷入了瓶頸。

不只是他,入冬之後,北下朱最熱鬧的那家鍾永平的店也不在了。

曾經吸引創業者們來到這裡創業的,是北下朱的低租金。小晨在五愛庫存市場的公寓,一個月房租1000塊錢,原本一排房子都是新來的主播,但他發現這裡的住戶流動性特別大,對門平均三五天就會換人。房東告訴他,因為生意沒起色,很多人連1000塊的押金都不要,就提前離開了。

而迫使在北下朱待了近十年的鐘永平離開的,也是風口到達頂點時高漲的房租:「房東們真是『餵不飽』,看到我生意做得好,去年三十萬,今年馬上漲到了七十萬。」

鍾永平把店搬到了幾公裡外的新社區。那個他參與創造的牌子:「網紅第一村」還在村口吸引下一波創業的人。北下朱還在流傳著「白天開三輪,夜裡開豪車」的傳說,只是沒有人能分清楚,開豪車的到底是不是主播。

命運

11月的時候,英姐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她的丈夫也決定離開義烏,去蘇州打工。

這時的英姐離開東北老家已經8個月。她收到老家發來的一個包裹,黑色塑膠袋裡是一床被子,還有一個比臉還大的饅頭,她對著鏡頭咬了一口,咧嘴笑了。

生日那天,她把3臺手機平鋪在床上,然後臉靠在床邊,接聽父母的電話。她自己不記得這一天了,但是遠在東北的、80歲的父母,還記得。北下朱的朋友也給她買了生日蛋糕。那是她第一次這麼隆重地過生日。

在北下朱收穫了很多,友誼、見識、經驗……但是她最想要的東西——爆單,卻沒再出現過。

英姐又參與了一個團隊,拜了師父。師父告訴她的方法也沒有帶來更多的播放量,但她還是選擇相信對方,因為她聽說,對方在這裡「賺了一百多萬」。

看到英姐總是不爆單,周圍人也給她出主意:「英姐,你得換個套路,別老說負債、負債了,你就說賺到錢了。」在豪車上拍視頻是北下朱常見的套路。站在豪車旁,裝作車是自己的。一個雙方都知道的騙局,錄視頻的人知道這是在「裝闊」,看的人也一笑。

但英姐不願意「裝闊」,「因為沒賺到錢,因為是假的呀。」她說。

而現在,她的直播間裡聚滿了想要創業的人,他們經常出現在直播間,和英姐閒聊。

這也漸漸成了英姐的煩惱。粉絲喜歡聽她講故事,喜歡和她聊天,但是英姐一想要賣貨,直播間的人數就變少了。她吸引了一群想來創業的人,但她自己的創業,還沒見出路。

在北下朱採訪的最後一天,英姐聽說我想要去橫店,她突然問:我可以搭個順風車跟你一起嗎?

我感到意外,卻也理解,當時選擇來北下朱,也是英姐和丈夫的一次冒險。他們夫妻二人早就想過南下,對他們來說,未知的南方象徵著「公平、平等,不靠關係」,那個他們一直嚮往的氛圍。南方的遊戲規則對於他們來說雖然殘酷,卻充滿誘惑。

我們一起出發,從計程車上下來,已是傍晚。英姐望著新的城市,興奮地計劃著晚上的直播。問她為什麼想來橫店,英姐說:很多人說北下朱「一夜暴富」的夢,就像橫店群演都想成為明星一樣,「有機會我一定來看看這些當群演的人。」

就像當時和丈夫拎著箱子走下北下朱附近火車站的臺階一樣,這時的她也在尋找一個新的機會。

只是當她看到酒店的花費之後,馬上開始懊悔。想到自己今晚沒法賣貨,第二天早上也不能去打工,她突然仰頭,說:要不回去吧。

另一個夢,就這樣,也突然碎了。

文章為每日人物原創,侵權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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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網紅主播就像雨後春筍一樣不斷湧現。花樣百出的直播背後,湧現出了一批網紅直播村。如杭州九堡、義烏江北下朱村、廣州大源村等。近日,人民政協報記者就實地探訪了中國網紅直播第一村——浙江省義烏市江北下朱村。來此追夢的人,有的日入十萬,有的月虧百萬。
  • 中國網紅直播第一村,全村人幾乎都在直播,被稱為「奇蹟之地」
    如今是網絡時代,各行各業都在向著網絡上面發展,這就催生出各種各樣的網紅。他們能夠讓商品更快地被銷售出去,讓很多人都嘗到了甜頭。因為網紅經濟的興起,各地都有網紅出現,有的地區甚至出現了網紅孵化基地,但是有個地方卻被稱為中國網紅直播第一村,全村人幾乎個個都在直播,百萬豪車在這裡很常見。浙江義烏是外貿匯聚地,各種各樣的商品在這裡都能找到,更是全國知名的小商品批發中心,所以這裡也是很多人的創業之地。
  • 網紅直播第一村「造富幻象」
    頭天晚上直播間爆個10萬單,第二天就會成為整個北下朱村盡人皆知的『名人』。」一位主播告訴億邦。義烏北下朱村有「中國網紅直播第一村」之稱,村子裡分布有99幢商住房、1200間門面,同時匯聚了1000多個微商品牌、5000多名網紅主播,電商相關從業者超過兩萬人。「白天騎三輪,晚上開豪車」是流傳在這個村裡的魔幻現實故事。
  • 月入兩千萬、辛巴狂刷184萬-快手農村娃「寶軍」為什麼會一夜暴富
    在快手上看直播,幾乎每個直播間,都能在公屏上看到關於網紅寶軍評論。不知道是網友自發的,還是有組織的。如果是有組織的,這撥操作很成功。 近期網紅主播寶軍也是火遍各大媒體,也是社交媒體討論的熱點,一夜暴富、月收入千萬、百萬寶家軍、辛巴狂刷184萬等等標籤也是不絕於耳。
  • 一夜暴富到身敗名裂,直播電商的狗血2020
    要說到2020年最火爆也最跌宕起伏的風口,莫過於直播帶貨。 直播電商的2020年,既有絕處逢生,也有一夜暴富,更有血本無歸,跌落神壇……簡直是一幕曲折而磅礴的大戲。 如此魔幻的風口,值得好好盤點一番。
  • 忽悠網紅,收割股民!他們要涼了……
    天眼查App顯示,北京有花果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成立於2016年8月,註冊資本150萬,法定代表人為張馨心,即網紅「原來是西門大嫂」。北京有花果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由張馨心、閆然、餘寅合資持股,其中,張馨心為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為45.8%。由此計算,張馨心將在本次股權轉讓中獲得1.24億元。記者注意到,自2019年底開始,不少上市公司選擇和網紅「聯姻」。
  • 買了資料一夜暴富?六合彩特碼是真中獎還是有套路?
    你以為是一夜暴富走上人生巔峰實際上卻是一夜暴「負」財富需要自己創造不要幻想一夜暴富一夜暴富的機會來了?大家無一例外都想實現一夜暴富的夢想這個網站上不僅有大量所謂的內部信息,甚至還有直播開獎的全程記錄。整個網站上充斥著大量誘導「一夜暴富」的字眼。
  • 「雲端直播間」裡的「網紅」第一書記
    一手持自拍杆,一手拿著咬了一口的蘋果,張飛正通過短視頻直播平臺賣力吆喝,向天南地北的網友推銷。他的臉頰上還帶著像蘋果一樣的「高原紅」。張飛是小金縣美興鎮甘家溝村扶貧第一書記,目前在短視頻直播平臺上擁有82.5萬粉絲。不過,和普通的「帶貨網紅」不太一樣,這名「網紅」第一書記的直播間裡是小金縣的藍天白雲雪山,是阿壩藏區的脫貧攻堅一線。
  • 駐村第一書記變身「網紅」直播帶貨 為脫貧致富開拓新路子
    為了全面展示脫貧攻堅奔小康的生動實踐和喜人成果,以及駐村第一書記在脫貧攻堅中的核心作用和動人風採,去年5—12月,我市組織開展了8場「我們村裡的新鮮事」暨駐村第一書記直播帶貨活動,20多位駐村第一書記變身「網紅」,掀起了一場直播帶貨熱潮。數據顯示,平均每場活動的直播點擊量超10萬次,群眾反響熱烈,產品銷售火爆。
  • 想當網紅?你有真本領嗎?要不就臉皮夠厚、夠奇葩,你行嗎?
    最近幾年,「網紅」這個詞真的很紅!各行各業都有網紅。有搞電商的、有國學大師、有微信達人、有專門吐槽的、還有唱歌的和搞笑的等等。能夠成為網紅沒有一定的過人之處是不可能的。像張大奕,她擁有獨特的審美眼光,引領幾百萬粉絲追求時尚,復購率幾乎百分百,創下了電商神話。
  • 陝西佛坪縣:「網紅村」的「紅火」事
    發展旅遊產業,帶來了新希望;觸網直播賣貨,增加了新出路。生態旅遊直播、助農帶貨直播……「直播電商+精準扶貧」讓這個秦嶺小山村的農產品「線上+線下」雙雙走紅。值得一提的是,今年8月引進了秦農年華直播間,採用「內容+網紅KOL+電商」的發展模式,促進了特色農產品「賣得好」「賣好價」,一次網紅直播中村裡農產品的銷售額超過了100萬元。
  • 廣西「網紅村」立牌,「牛鬼蛇神」齊聚一堂,網友:醜無下限!
    加上網絡平臺這一媒介的「推波助瀾」,將這些網紅的特質行為放大,再和網民的審美、審醜、看客等不同的心理結合,最終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網絡紅人」。有人認為,網絡紅人的出現很大意義上是網民們的「狂歡」導致,因為網紅的出現並非是自發的,而是在多元環境之下,網民與平臺、網紅等因素之間共同綜合作用之下誕生的「產物」。
  • 逃離北下朱村,「直播第一村」的夢想與現實
    疫情過後,在一個又一個「月入百萬」的造富神話吸引下,一度有數萬名像英姐這樣的草根來到有「網紅直播第一小鎮」之稱的北下朱淘金,價格低廉的供應鏈和快遞服務,使這裡成為草根直播電商創業者的天堂。英姐展示她直播要賣的產品他們懷揣著一夜暴富的夢想,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努力適應這裡的生存規則。只是隨著流量紅利的消失,他們的財富夢變得越來越渺茫。
  • 投資,一夜暴富聽過,那一夜暴負呢?
    你想知道什麼是一夜暴富的感覺嗎?有這麼一檔節目叫《暴富生活》,這檔節目收集了數十個一夜暴富的例子,就像那個什麼國產手機的廣告語一樣全方位,360度無死角詮釋了【何以解憂,唯有暴富】這句至理名言。這些暴富者的錢,會以你完全想像不到的方式出現。有興趣的可以看看,感覺感覺。
  • 鄉村「網紅」為村集體經濟直播帶貨!
    鄉村「網紅」為村集體經濟直播帶貨!為助力村民銷售當地農產品,郭海軍今年又開啟直播帶貨模式,成為名副其實的鄉村「網紅」帶貨員。點擊上方觀看視頻↑察右前旗團委副書記 武子華:今天專門請來了網紅郭海軍來對大鵝進行銷售,在這兒呢,我也希望更多的網紅直播能積極地參與進來,為咱們前旗的集體經濟還有脫貧攻堅注入新的活力,為了農民增收貢獻咱們自己的一份力量。
  • 網絡直播要涼了?
    網絡視頻平臺大發展之後,網絡直播隨之大興。只要有人直播就有人賣貨,只要有粉絲就有買貨行為。大主播一場直播賣貨可以賣出上億的貨物,小主播也能賣出一點貨,獲得一點利潤。於是,網絡直播賣貨轟轟烈烈發展起來,甚至一些名人和政治人物也開始直播賣貨,掀起了一股直播賣貨的風潮。
  • 紅得快涼得快的網紅美食,髒髒包從麵包店下架,最後一種不忍下嘴
    說到網紅的話,大家都是特別的熟悉的,而在我們生活中各種各樣的網紅也是非常的多的,在平時的生活中有很多的人也都是會關注一些直播網紅的,而這些直播網紅也是帶火了一批又一批的網絡美食,但是還是有很多的網絡美食,沒有活多久就已經涼了。今天就來跟大家盤點一下,剛火沒多久就已經「涼涼」的幾種網紅美食,網友:最後一個不忍下嘴。
  • 直播帶貨,還能火多久?現在直播帶貨,還能不能暴富?
    直播帶貨,確實火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個戰場了,畢竟市場蛋糕真的很大,僅今年上半年,全國電商直播就超過1000萬場,平均每天5萬多場,2020年電商直播整體規模將突破萬億元,2021年能達到將近2萬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