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宗金鑑 牛黃清心丸

2021-02-06 藥性續談


牛黃清心丸

牛黃清心實中髒,痰壅神昏不語言,口眼喎斜形氣盛,兩手握固緊牙關。

【注】牛黃清心丸,治風邪中髒之人,形氣俱實,其證痰涎壅塞,神昏不能言語,口眼喎斜,形氣滿盛,兩手握固,牙關緊急之閉證,皆

可服之。

邪氣中髒比中腑形成的證偏虛,但中髒又可分為虛實。髒屬於三陰,它們的實力當然是沒有腑強大,但受邪以後也有抵抗能力,這樣邪正交爭自然會化熱。由於髒的抵抗能力有限,受到邪氣進攻後形成的戰局往往都是邪氣包圍了正氣,正氣失去了和外界交流的機會,這就是閉證。中腑就不同,腑的陽氣旺盛,能夠把邪氣包圍住,像前面的三化湯證,邪氣是被包圍在胃腸裡面的,因此能夠通過攻下的方法把邪氣排下去,中髒沒有這樣的機會,只能清熱開竅,並加扶正的藥物以補充實力。由於心神被邪氣封閉,所以出現神昏。前面說了體內有風就容易產生痰,現在到了中髒的地步,已經是生死交關,體內的氣機非常的紊亂,自然會出現痰涎壅盛的局面。牙關緊急,兩手握固可以從兩個角度來解釋,一是心竅被閉後整個機體都會出現閉的態勢;二是因為肝主風,現在體內被邪風充斥,自然波及到肝,肝變動為握,也就是它不能使筋正常的舒縮。可見本證主要涉及到心、肝兩髒。

牛黃清心丸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基本上是薯蕷丸的加味。我們把二方的組成列在下面。

牛黃清心丸:牛黃、犀角、羚羊角、麝香、龍腦、蒲黃、雄黃、金箔、人參、白朮、白茯苓、甘草、山藥、神曲、當歸、白芍藥、芎藭、阿膠、麥門冬、白蘞、大豆黃卷、杏仁、桔梗、柴胡、防風、肉桂、乾姜、黃芩、大棗。

薯蕷丸:人參、白朮、茯苓、甘草、薯蕷、神曲、當歸、芍藥、芎藭、幹地黃、阿膠、麥門冬、白蘞、大豆黃卷、杏仁、桔梗、柴胡、防風、桂枝、乾薑、大棗。

可以看出牛黃清心丸多出八味藥:牛黃、犀角、羚羊角、麝香、龍腦、雄黃、金箔、蒲黃,並把薯蕷丸的地黃換成了黃芩,應該是擔心地黃滋膩影響開竅。

本方自然是以牛黃為君藥,牛是憨厚實在的動物,默默無聞的勞作,所以在五行中屬土,它體內結出的牛黃肯定也秉承著這種特性,而且黃也為土色,因此牛黃是一味屬土的藥物。坤土表明是靜止的,但它又順承天陽以運化不休。可見土其實是緩慢均勻的運動,和牛一樣不會有太大的波動,正是它的這種穩態能穩住機體中不穩的戾氣。中醫有句話叫「土虛木搖」,說的就是中土的穩定性不夠了,出現肝風動搖的現象,用牛黃以後使肝風有土氣以歸,風象就平息了。李東垣說:「牛黃入肝,治筋病。凡中風入髒者,必用牛、雄、腦、麝之劑」。其實它是通過土來治肝,和鉤藤、白芍等藥的直接入肝不同。同時牛黃又能清心火,劉潛江說:「心火則土之母也,有土之子氣以宿之,則母自趨子而火熄。此所以益肝膽,清心化熱,驚癇寒熱,熱盛狂痙之能治也,至於痰乃熱化,其何痰不利。」

藥性賦中說:「犀角解乎心熱」,它為什麼專清心熱呢?頭為諸陽之會,頭上長出的角自然也是屬陽的,同時它又有寒性。而心從位置上說為陽中之太陽,同時它又是少陰之髒,二者都是位置上屬陽,性質上屬陰,對應的這麼巧妙,因此犀角入心。犀牛的飲食不忌百毒,說明它有化毒能力,角又是它最尊貴最精華的地方,所以《本經》記載它能「主治百毒蠱疰,邪鬼瘴氣。殺鉤吻、鴆羽、蛇毒」,犀角的特點可以用霸道來形容,把各種邪毒不放在眼裡。一般動物都是兩隻角,唯獨犀牛隻有一隻,這也反映了它的霸道和自信,兩隻角在打鬥時還可以變換一下招式,一隻角就沒什麼變化了,用一招對付所有的情況,可以說是惟精惟一,當年郭雲深老先生只用半步崩拳就打遍天下,是因為他把各種內涵都融合在裡面了。牛黃、犀角、羚羊角都是清熱的,但和芩、連、柏等藥物的清熱方式不一樣,否則一些草木就能解決的問題,用不著動用這些名貴的藥物。牛黃等藥物的清熱作用除了因為性寒以外,更重要的是它們的尊貴,能鎮住場子。就像一群人正打的很熱鬧,這時就表現出了熱像,突然來了三個頂級的高手,這三個高手又很嚴肅,這樣整個場子馬上就靜下來,熱像就消除了。犀角之所以性寒,也是因為它的沉靜斂藏,它長在至高的陽處,像氣候一樣,高處應該是寒涼的,但也有不寒涼的情況,比如鹿角就是溫熱性的。那是因為鹿角的生機旺盛,每年都長出新角,不斷地生長就表現出熱性,犀牛不能換角,這隻角伴隨它一輩子,沒有向外的生機,而是以沉靜為主,因此就表現出了寒涼。大千老師說犀角是至陽的,但這個純陽沒有發用就不會溫熱,反而是寒涼的。可見犀角是陽光而不是陰暗的,同樣又特別沉靜,這種威嚴完全能降服熱毒。

《本經》記載羚羊角「主明目,益氣,起陰」,能明目說明它是入肝的,還能起陰,即從陰的地界升起,和肝氣由陰出陽也是對應的,因此《藥性賦》說「羚羊清乎肺肝」,發熱而導致經脈攣急抽搐的常用到它。這三味藥可以說牛黃能同時清心和肝,所以為君,犀角主要用來清心,羚羊角主要用來清肝,二者對牛黃起到輔助作用。

麝香、龍腦靠辛竄之氣來開竅,起到先鋒的作用。金箔能鎮心肝而安神魂,雄黃也是入肝的,王好古說它「搜肝氣,瀉肝風,消涎積」。安宮牛黃丸中也繼承了這幾味藥。可以說牛黃清心丸是在薯蕷丸的基礎上加了清熱開竅藥,安宮牛黃丸則是去掉了薯蕷丸,在這些清熱開竅的基礎上化裁而成的。蒲黃涼血活血,能治舌腫滿口,舌為心之外候,說明它能入心清熱,蒲黃和黃芩正好一個清血熱,一個清氣熱。

剩下的藥物基本是薯蕷丸的原方了,這個方子治療「虛勞諸不足,風氣百疾」,從組成來看基調也是補虛祛風。人參、白朮、白茯苓、甘草、山藥、神曲、乾薑、大棗健脾益氣,當歸、白芍藥、芎藭、阿膠、麥門冬滋陰養血,杏仁、桔梗利胸膈,柴胡、防風、肉桂(薯蕷丸中為桂枝)祛外風。白蘞有散結氣而祛風的作用,《千金要方》中有白蘞薏苡湯,由白蘞、薏苡仁、芍藥、桂心、酸棗仁、牛膝、乾薑、甘草組成,治風溼拘攣不可屈伸。張璐在解釋為「拘攣不可屈伸,首取白蘞以除風熱,散結氣」。大豆黃卷在溫病方中常用,也是一味祛風藥,鄒潤安說:「仲景薯蕷丸治風氣百疾,取此與柴胡、桂枝、防風、白蘞為伍」。

需要注意的是,在明代萬全的《痘疹世醫心法》裡面還有一首牛黃清心丸,也被稱為萬氏牛黃清心丸,組成為牛黃、鬱金、黃連、黃芩、山梔仁、辰砂。本方相對簡單一些,主要用牛黃、鬱金清心開竅,芩、連、梔子、硃砂清熱,適用於邪閉心包比較輕的情況。剛才說安宮牛黃丸是局方牛黃清心丸去掉了薯蕷丸以後化裁而成的,其實就是加上了萬氏牛黃清心丸。

附安宮牛黃丸組成:牛黃、犀角、麝香、冰片、雄黃、金箔、鬱金、黃連、黃芩、梔子、硃砂、珍珠。(僅珍珠一味不在兩首牛黃清心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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