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斑鳩
梧桐樹下就它一隻
背著手。蒼老。
梧桐樹下覆蓋著一層厚厚地落葉
像極了一堆舊日子
老斑鳩刨開厚厚地葉子
刨開嶄新的土地
它一邊刨一邊回過頭來看我
心怕我不知道它
已經給自己挖好了坑
找好了去處
◎上華榮寺
華榮寺在山上
和尚已下山
風在寺院裡雲遊
垂柳已青，陽菊已開
仿佛蒼生皆在
在菩薩和佛祖面前
我一個渡難的人
塵緣未盡
像一口老鍾
懷揣悲鳴
一步步地走下山來
去等一個人
撞
擊
◎靜 物
他在田野裡捆綁稻草
每隔一分鐘，身後就會多出一個他
拍著隊伍老去
每隔十分鐘，他會看一眼覓草的老牛
怕它走遠，像兄弟們一樣
再也找不回來了
每隔半小時，他會坐在石頭上嗑葉子煙
仿佛這才是日子。不時
看一眼埂上的拐棗樹
葉子沒了！花沒了！果實沒了！
就剩一把老骨頭
◎兩年間
我真的愛過小桃子。兩年前
我們炫耀遠方和詩
兩年後，小桃子真的去了遠方
她告訴我：愛就是苦難
又兩年，小桃子要我一個洋娃娃
說還一個真的
後來，她嫁人了，懷著小小桃子
再兩年——
小桃子離婚了，獨自去了東莞
之後了無音訊
這兩年裡，我藏在杭州的一個小鎮上
上班、寫詩、渡難，解讀愛恨
兩年過去了，小桃子在牛家村找到我
問了一句：你恨我嗎？
我告訴她：恨！但比不上愛
後來，小桃子癌症晚期，病逝
再後來，我去看她
那天下著雨，墓碑一片潮溼
◎嘿！那個人
一
嘿！你知道嗎
羅密歐是朱麗葉的那個人
你知道的
我是石頭的那個人
我也表裡如一
你要知道
我
努力走在變成石頭的路上
二
要是有三十二號就好了
那個人說過嫁給我
和我的詩集
天啊
我看見過冬天的桃花
是在我告訴她的名字之後
開的！
三
她為我寄來拐棗樹和月亮
我冥思苦想：
——那個人，經營店鋪和愛情
偶爾也拾落葉
我真的夢見過風
四
嘿！你見過懸崖嗎？絕望的崖
嘿！你見過風嗎？雲上的
嘿！你見過白皮松嗎？像人一樣
嘿！你見過影子嗎？我另一半
嘿——
我見過雪，滿山遍野的雪
漫天飛舞的雪！
不知道因為什麼感動過它
和那個人一樣，我一捧著
就軟了。化了。
五
她說要來文家壩找我。
每天，我都在文家壩等她
每天，文家壩都和我空出一地來，等她
春去。秋來。
我們總在等那個人
一句話
六
我渴望那個人是黔北山谷裡
一簇花中的一朵
我渴望的，是把我的祖國搬來這裡
在這裡，我願意種上桃花
不知秦漢。做一個永不憤世嫉俗的人
守著你離開。嘿！我們都會住進石頭
如果是我晚一步，我真的可以，和
周家河一樣，終日涕淚洗面
永無止休
七
嘿！說起那個人
嘿——
二十多年了，我們見過兩次
一次是十歲那年，她父親去世
另一次是
二十歲那年，她嫁出去
八
夕陽西下
我在茅天鎮，做一回斷腸人
寫詩、喝酒、愛那個人
我將這些告訴風、風告訴樹、樹
告訴鴉
嘿！我們痛的時候，就
各自"啊——"一聲
文峰:原名文鋒，男，1991年生，貴州務川縣人，曾獲《大別山詩刊》第六屆十佳新銳詩人。作品散見於《民族文學》《天津詩人》等。著有詩集《一個人的城市》。
投稿郵箱：gzzjwx@qq.com
主管：貴州省作家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