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政績突出、為人正直、深得民心的好市長,為什麼會突然自殺呢?
昨天(7月9日),韓國傳來令人震驚的消息,首爾市長樸元淳失蹤。
十幾個小時後,今天凌晨,樸市長被找到了,但已經身亡。
7月9日上午,首爾官方稱,樸元淳因身體不舒服,取消了全部日程,沒有去上班。在此之前,樸元淳的表現和往日一樣平靜,沒有什麼異常。有監控錄像記錄下了樸元淳生前的最後影畫面,9日上午10點44分左右,樸元淳穿一身黑衣,戴著口罩和黑色帽子,背著包從市長官邸離開。上午10點53分,乘計程車抵達位於城北區的臥龍公園,後徒步上山。9日下午17點,樸元淳的女兒發現父親失聯後報警,「四五個小時前,父親留下了類似於遺言的話後離開家,手機也關機了」。遺言中這樣寫道:「對不起各位。感謝所有在我人生中給予我幫助的人,對不起,只能給家人帶來痛苦。請將我火葬,並把骨灰撒到我父母的墳墓上。永別了。」警方隨後出動700多名警力、3臺無人機、4隻警犬搜尋樸元淳的下落。在展開了兩輪搜尋後,終于于凌晨時分,在一山裡發現了樸元淳的遺體。結合樸元淳留下的遺言,警方初步判定為自殺。這不禁讓人想起11年前跳崖自殺的前總統盧武鉉。樸元淳生前口碑極佳,被認為是2022年韓國總統的熱門人選。一位與樸元淳關係密切的民主黨議員稱:「樸元淳的自尊心和使命感比任何人都強,他突然銷聲匿跡,令人難以置信。」1956年,樸元淳出生在韓國慶尚南道一個貧困的農民家庭。
1975年,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入首爾大學。但剛入學第一年,就因參加反對樸正熙獨裁的學生運動被捕入獄,隨後被開除學籍。出獄後的樸元淳並沒有氣餒,隨後考入檀國大學繼續學習。1980年,樸元淳通過了韓國司法考試,2年後分配到大邱地方檢察廳,成為炙手可熱的檢察官。▲ 樸元淳(右)與文在寅,樸元淳和文在寅在司法研修院時是同學本來前途一片光明,但樸元淳再一次「犯了軸」,拒絕參加死刑執行程序,入職才6個月就辭掉了檢察官的工作。辭職後,樸元淳改行做了人權律師,先後為數十起受到社會廣泛關注的案件提供援助。1994年,樸元淳成立了市民組織「參與聯盟」,之後成立多個市民團體,為市民開展維權運動,被譽為「韓國市民運動教父」。憑藉著超強的治理能力和極高的威望,2011年,樸元淳高票當選首爾市長,並連續在2014年、2018年高票當選,成為韓國第一位實現三連任的市長。樸元淳立志要將首爾打造成以人為本、民眾可普遍享受福利的城市。2014年聖誕前夕,樸元淳曾扮成聖誕老人,為孤寡老人扛米、送溫暖;2017年,首爾市政府在市內地鐵、公交車等公共場所提供免費無線網絡;他還倡導制定針對3級以上公務員的反腐法案——「樸元淳法」。果斷有效的執政方針,讓他獲得了極高的支持率,也被視為下屆總統選舉的熱門人選。疫情期間,他積極領導了首爾抗疫工作,讓韓國在抗疫戰鬥打了一個勝利仗。在疫情最嚴重的時候,大批韓國首爾市民仍不顧官方禁令,如期舉行每周六的遊行集會。樸元淳曾親自前往首爾光華門附近,敦促集會人群儘快離開,做好防疫措施,防止疫情擴散。今年初,為聲援中國抗擊疫情,他曾錄製視頻為武漢加油。「作為北京、中國的最好朋友,首爾願助一臂之力。武漢加油!中國加油!首爾支持中國!」並向北京、重慶等中國12座城市提供6億韓元(約合人民幣353萬元)規模的援助物資。這樣一位政績突出、為人正直、深得民心的好市長,為什麼會突然自殺呢?就在他自殺的前一天,韓國媒體曝出了樸元淳涉性騷擾事件。7月8日晚,韓國警方收到一份涉及樸元淳性騷擾的舉報——
他的前任秘書稱自己數次遭到性騷擾。據這位女子指控,她從2017年起任樸元淳秘書起,樸元淳就對其進行性騷擾。比如樸元淳曾強硬拖拽她到休息室內進行猥褻;下班後,通過私密聊天軟體發送色情照片和文字,並要求她也發自己的不雅照。該女子稱,儘管自己曾經向同事傾訴,但是沒有人願意幫她。由於其長期被騷擾,身心均受到巨大傷害,她於今年初辭職,接受了心理治療。
戲劇的是,就在韓國警方正在討論是否對傳訊樸元淳時,樸元淳自殺了。因為人們無論如何也無法將樸市長和性騷擾的形象聯繫起來。樸元淳一直都深受市民愛戴,尤其是在從政之前,他曾長期擔任人權律師,為弱勢群體發聲。他接手的案件中,最著名的就是一起性騷擾案件,那場官司打了6年,最終勝訴。樸元淳也因此最先向韓國社會推廣「性騷擾是違法行為」的理念。
一個甚至性騷擾是犯罪,並如此痛恨性騷擾的人,竟然知法犯法,知錯犯錯,實在是黑色幽默。不過,根據韓國法律,鑑於嫌疑人樸元淳已經過世,檢方將以缺少公訴權為由,作出不起訴的決定。也有消息指出,樸元淳的壓力可能還有民主黨內派系的殘酷鬥爭。「坐在議員位置上的人,坐在地方政府首長位置上的人,坐在長官位置上的人,甚至街頭運動的領袖,有誰不想登上權力之巔?而在勢均力敵時,吃掉對方,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雖然死因尚無定論,但一時間謠言四起,韓國各界出現了各種惡意揣測。民主黨議員樸洪根(音)表示:「現在網絡上惡意來源不明的文章正在流傳,嚴重損害了死者的名譽,因此遺屬們正遭受著更大的痛苦,請務必停止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 在首爾大學醫院設立的樸市長的靈堂上,各界人士紛紛前來弔唁一個嫉惡如仇的人權律師,廉潔清正了一輩子的市長,卻伴隨一樁性騷擾案死去,實在令人唏噓。
隨著全世界Me Too反性侵運動的蔓延,韓國政界也被撕開了醜陋的一頁。2018年3月,韓國前忠清南道道知事(相當於我國的省長級別)安熙正,因涉嫌多次性侵女秘書,被判處有期徒刑3年零6個月。安熙正作為政壇新星,頗具人氣,曾被視為韓國總統有力的競爭者、文在寅的接班人,卻折戟於一場性侵案,可謂自毀前程。今年4月,72歲的韓國釜山前市長吳巨敦發布記者會,自曝曾性騷擾女公務員,含淚宣布辭職。韓國政壇向來不那麼太平,有人戲稱,是青瓦臺的風水不太好,不然官員們怎麼都是或落馬,或自殺,下場都不太好。▲ 10日上午,韓國總統文在寅向樸元淳的靈堂送來花圈樸元淳和文在寅同屬執政黨共同民主黨,他的死,會對文在寅政府造成什麼衝擊,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