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河豚文旅」(ID:hetunwenlv),作者 Crystal。36氪經授權轉載。
根據"灣灣獨立音樂速報"報導,僅2018一年,就有80組臺灣獨立音樂人來到大陸演出,最勤的藝人一年演出可以超過40場。
從北上廣到武漢,成都,西安,重慶,臺灣樂團的身影無處不在。
草東沒有派對,落日飛車,老王樂隊,Deca Joins…這些來自海峽對岸的樂隊成為了大陸音樂節的熟悉面孔,只要有臺灣樂隊的地方,就永遠不愁票價。
(草東沒有派對——《山海》現場)
北京麥田音樂節上,臺灣樂團草東沒有派對出場時,主舞臺對面的山坡上,瞬間湧入四面八方而來的年輕人,他們揮舞著黑色大旗,跟隨著音樂有節奏的揮手,當《山海》的副歌響起時,萬人大合唱的場景,足以令人震撼。
在mta天漠音樂節上,落日飛車的演出時間,正值下午最熱的時候,夕陽照射在每個人的臉上像在炙烤,但是依然沒有阻擋住歌迷們的熱情。當《Burgundy Red》的歌聲響起,輕鬆慵懶的氛圍,瀰漫在每一個到場的人心上。
落日飛車樂隊
在過去提到臺灣樂隊,很多人第一印象中就是五月天,的確,歷經644天,55大城市,415萬人次入場觀看,五月天"人生無限公司"演唱會創下的記錄是無可匹敵的。
然而,縱觀近兩年,新一批臺灣新生樂團在大陸的迅猛勢頭,究竟下一個五月天,會是誰來接力這一棒?
01.臺團重新搶灘大陸市場「是時候寫寫臺灣樂隊在大陸如沐春風般的奇蹟了!」國內一位知名音樂節製作人跟娛樂資本論矩陣號河豚文旅(id:hetunwenlv)分享了這樣的經歷——
「茄子蛋的走紅就讓我挺意外的,唱閩南語,卻能大合唱。很早之前別人給我推薦過他們,當時還問我要不要做他的演出,我一聽都是閩南語,就沒接。沒過一個月他們拿了金曲獎,然後巡演排上了日程,緊接著是每場都是Sold out。」
事實上,這一波臺團的大規模「登陸」,是從2017年開始的。但臺灣獨立樂隊的這一波新浪潮,從2007年就已開始萌芽。
2007年成立的臺灣樂團"那我懂你的意思了",憑藉叛逆,憂鬱的曲風,迅速捕獲了一批喜愛"喪"文化的聽眾,被稱為"暗黑系蘇打綠"。但後來隨著樂隊的內部矛盾,最終走向了解散。
也是2007年開始,臺灣文化部門開始每年出錢出力支持獨立音樂發展,出臺了"硬地"音樂推廣補助案,還設置了金音獎,用來鼓勵年輕音樂人創作。
在過去,臺灣樂團的受眾只有"圈內"的一小波。像草東沒有派對,茄子蛋,原子邦妮都是在2012年成立的,但是直到2017—2018年,草東才逐漸被大陸觀眾熟知。當時有兩個事件,一是28屆金曲獎草東力壓五月天奪得三項大獎,二是華晨宇在《歌手》上翻唱了草東的代表作《山海》。
經由華晨宇的翻唱,《山海》火了,草東沒有派對的音樂逐漸在大陸年輕人之中流傳。草東剛剛出來的時候,知乎上甚至有許多人討論,稱呼他們為"搖滾版宋冬野",深沉,頹廢,喪,草東歌詞中討論的迷茫與憤怒,正好對應了大陸年輕人迷惘的內心狀態,草東在許多大陸年輕人心目中被封神。
但是從什麼時候有一種感覺,臺灣樂團開始大面積進軍大陸的呢?有知乎博主曾經整理了一份名單,大概從2018年,臺灣的樂隊就在紛紛北上進入大陸市場了。
音樂節和livehouse是他們主要的演出場所,除了落日飛車,茄子蛋,Deca Joins,老王樂隊這些老面孔外,2018年聲名鵲起的樂隊還有厭世少年等新樂隊。
大陸的年輕樂迷,對於臺灣樂團的痴迷也體現在方方面面。比如草東沒有派對的巡演票火速搶空,只能加錢購買溢價票,茄子蛋的歌成為了抖音神曲,最高點擊率破百萬,還有比如豆瓣,微博上關於臺灣樂隊歌詞深度的討論,每每都能引發共鳴,而在網易雲頭部臺灣樂隊的代表作下面,幾乎都有大概10萬+的評論量。
當街聲的聯合創始人張培仁談及這個話題時,他表示,臺灣年輕人想走出去意願的是非常強烈的,但是他同時也表示,並不只限於大陸。
像落日飛車,根據臺灣媒體報導,2018年在全世界共舉辦了100多場巡演,其範圍輻射了大陸,亞洲,美洲,歐洲的多個地區。
02.誰帶火了誰?大陸強勢的娛樂工業,如何"捧紅"臺灣藝人?抖音上曾經火過這樣一段視頻,一群中年老友酒過三巡後,用閩南語唱著"煙一支一支點,酒一杯一杯乾",十分有生活氣息,這類題材的翻唱,最高點擊率已經超過了187萬,其中的BGM,正是來自臺灣獨立樂團茄子蛋的歌曲《浪子回頭》。
(茄子蛋《浪子回頭》現場版)
因為抖音,茄子蛋的名字逐漸被許多普通人所熟知,在許多音樂節現場,甚至有人會專門因為這首歌而去看茄子蛋的演出。
從茄子蛋的成名路徑可以看出,大陸的娛樂工業體系,已經在逐漸改變著一些臺灣樂團的"生存"方式。
傻子與白痴的第一張demo《你終究不愛這世界》,一開始上傳在張培仁的街聲網站,在他回憶中,最初只是一個簡單粗糙的小樣。
從左至右:貝斯手李沂邦、主唱蔡維澤、吉他手鄭光良、鼓手徐維均、鍵盤手葉少菲
後來,騰訊綜藝《明日之子》導演組,通過街聲發現了蔡維澤,他就抱著包吃包住試一試也無妨的心態,卻沒想到在第一期節目播出後,就憑藉高級臉和獨特的唱腔風格,在網絡上一炮而紅,最終獲得了當季冠軍。
但是當問及傻子與白痴樂團在學生時代聽什麼歌時,他們很興奮的回答說有草東,也有馬頔,萬能青年旅店等藝人。
2012年大陸所誕生的一批民謠音樂人,馬頔,萬能青年旅店,宋冬野,對於臺灣新一代獨立音樂人的影響深遠。
就像之前一提到臺灣樂團,人們心裡首先浮現的就是五月天,蘇打綠,無論是咬字,曲風,還是歌詞,都是溫柔細膩的閩南風格。但是如今像草東,老王樂隊,咬字中卻有著濃重的"京腔",歌詞曲風也是如同北國之雪一般,厚重而爽利。
蔡維澤回憶起馬頔的一些歌,仍然覺得非常有畫面感。問及馬頔的音樂會不會對他的創作產生影響,他也承認說在創作上會產生一些靈感,但會影響到他的生活,工作,甚至整個人生都有一些新想法。
蔡維澤詞曲作品《視線所及只剩生活》
臺灣樂迷大頭則是直接認為,大陸的新民謠音樂人的作品,直接影響到了一批臺灣樂隊的曲風和唱腔。"就像老王樂隊,你聽他的咬字根本聽不出是臺灣人,就像聽大陸的樂隊一樣"。
對此臺灣文化的平穩,近幾年大陸娛樂產業日新月異,呈爆炸的飛速發展。
優愛騰等視頻平臺崛起,音樂綜藝的增多,給了音樂人更多的露出機會;線下的音樂節,livehouse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給了音樂人以生存土壤;各類新型經紀公司的誕生,讓造星的產業鏈更加完整。
就像華晨宇翻唱一首《山海》能讓不聽獨立音樂的路人發掘到草東這支樂隊,抖音短視頻可以帶火茄子蛋一樣,大陸"強勢"的娛樂工業體系,使得進入大陸的臺灣樂團也開始逐漸適應規則。
在接受娛樂資本論矩陣號河豚文旅採訪時,傻子與白痴樂團正剛落地重慶,為演出前做最後的彩排準備,據他們所說,這樣音樂節他們近期已經參加了5.6場,曾經他們把自己的狀態形容為"北漂",一年時間一半在臺灣,另外一半都在大陸各個城市奔忙。
談及成名之後最大的變化,傻子與白痴樂團說,他們更多明白了音樂如果想要賺錢,並不僅僅只考慮音樂的部分,還有視覺,宣發,品牌的部分。如果說著原來在臺灣做獨立音樂的時候,他們只是那些父母零用錢做音樂的學生,那麼現在來到大陸後,他們已經明白了整個音樂產業鏈的上中下遊。
就像有時候他們也會拍攝平面雜誌,趕通告一樣,積極的融入到大陸的娛樂工業體系,正是他們目前正在努力適應的事情。
03.來自臺灣樂壇的"清新活水"「單純說臺灣樂隊的走紅,在我看來可能有些偏頗。」國內某一線音樂公司高層對娛樂資本論矩陣號河豚文旅(id:hetunwenlv)這樣表示。
「並不是臺灣的,就容易在大陸走紅,無論臺灣還是大陸,都是華語獨立音樂,只有優秀的獨特的才會獲得樂迷青睞,大多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偶然性,才能走紅。
當下的臺灣樂隊中,草東、落日飛車、茄子蛋走紅比較明顯,像旺福、先知瑪莉、四分衛、皇后皮箱這些都是臺灣很資深的了,但在大陸依然有很大的空間,又比如孔雀眼、霧虹、脆弱少女等一大批比較新的,其實也沒走起來……」
在他看來,2000年~2010年以前,確實臺灣獨立音樂更多元、更容易流行,那還是臺灣唱片工業紮實成熟所成就的最後輝煌,但2010~2016期間,反而大陸如井噴一般,且反過來影響了臺灣,而2016年至今大家更融合且齊頭並進。
「當下年輕人的迷惘的狀態這倒是明顯的圈層共性,準確的講是內心迷惘、外表無所謂,這種圈層就會追萬青、草東。而另一些欣賞浪漫、迷幻風格音樂的年輕人,可能又是落日飛車的擁躉。」
為了解讀這一輪「臺團登陸熱潮「,娛樂資本論還特意拜訪了華語音樂圈的一位傳奇人物——張培仁。
在今年的金曲獎入圍名單中,張培仁旗下版權機構派歌代理的音樂人共入圍了30項之多。如此優異的成績,源自於張培仁在原創音樂領域已經深耕了十餘年。
當娛樂資本論矩陣號河豚文旅(id:hetunwenlv)見到張培仁時,是在望京的一家咖啡館內,第一印象,他蓄著鬍鬚,高大,嚴肅,談話中喜歡犀利直視別人的眼睛,身體語言卻又是鬆弛的狀態。
上世紀90年代,張培仁締造了"魔巖三傑"之後,之後他的身份,更像是一個原創音樂人與各大平臺之間的"中間人"。
首先,他搭建了街聲這樣一個音樂平臺,讓外界能夠聽見臺灣音樂人的聲音,而後,他再通過Packer派歌版權服務,幫助音樂人把作品上架到全球的音樂平臺。
現在許多耳熟能詳的音樂人,徐佳瑩,岑寧兒,蛋堡,在年輕人中很受歡迎的樂團傻子與白痴,甜約翰等等,最初都是在街聲這個平臺上傳demo才逐漸被平臺和聽眾知道的。
正在熱播的《明日之子—水晶時代》的創作黑馬葉禹含,最開始也是先將作品上傳到街聲。
可以說街聲從06年創始到今,見證了原創音樂源源不斷的新生力量。而張培仁作為音樂行業上遊的操盤手,他所看到的,親身參與的事,都能為原創音樂行業提供一些寶貴經驗。
張培仁認為,音樂行業的本質是"讓新人成功,讓新的流行發聲"。
因為在過去,唱片行業解構的直接影響是歌手價值無法用唱片銷量來衡量,網際網路的發展又讓音樂渠道壟斷被打破,當每一個消費者在網際網路上選擇的文化信息不同,但創作成本又降低,"工業力"下降到每個音樂人身上,二者合力的結果是,絕對的主流音樂並不存在了。
也就是說,當每一類音樂人都有發聲機會後,那麼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圈層,就像如今的民謠,搖滾,嘻哈,電音,圈層之間並不存在競爭關係,這也是獨立音樂會崛起的原因。
最好的例子,就是千禧年臺灣唱片工業全方位瓦解後,唱片業正值迷茫和蕭條期,臺灣樂壇就迎來了一次轉變,迎來了獨立音樂時代。
簡單生活節上的陳綺貞
而如今,無論是臺灣樂團"進擊"大陸也好,臺灣音樂想走向全世界也好,還是獨立樂團的唱腔風格轉變也好,其實都預示著臺灣音樂又進階到了新的時代。
面對圈層化的當下,如何保證好音樂質量?張培仁覺得首先不能用流量思維去對待音樂,不能操之過急,第二是這個時代的年輕人想在音樂中尋求的是一種自我表達,而每個年輕人都需要同時代的聲音。
就像草東這種"喪系"音樂人,為何會如此受到大陸年輕人的喜愛,就是因為它歌曲裡的內容契合了當下年輕人對於未來的迷茫不確定的狀態。
反觀大陸目前的獨立音樂發展,《樂隊的夏天》之後,新褲子,刺蝟,痛仰,盤尼西林等樂隊,也開始逐漸進入到主流觀眾的視野,年輕人也會去到音樂節現場,跟隨他們的音樂躁動,來尋求自己的聲音。
《樂隊的夏天》中被大家熟知的刺蝟樂隊
從另一個層面講,從流行歌手到獨立樂團,臺灣音樂人輸出類型的變化,也像一面鏡子一樣,反映出了中國音樂市場需求的變化,分眾會成為未來的關鍵詞。
文化只有相互交流才能共融,在這個層面上,音樂就是最好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