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夢
1
記得那天好像是周末吧?早晨有很好的陽光照進窗子,在地板上劃了一道美麗的亮黃色的光。起床時因為空氣振動飛舞的灰塵,在這道亮黃色裡築起了流動的牆。讓人忍不住想去抓住它們,讓人忍不住要對著它們發呆。
這麼好的天氣,我開心的收拾了一下,想要回娘家轉轉。
怎麼看都是一部溫情片。
2
回家的時候看到家裡多了個植物,種在一個大大的水培碗裡,超大號甜甜圈的樣子,長滿了細密彎曲向上的長絨,類似彩色的長毛苔蘚,顏色十分豔麗。最特別的是它似乎有思想,我誇了句美麗,它就無風舞動起來。
媽媽正興奮的和我說著什麼,我沒有細聽,你們知道的,我們總是容易忽略親人的嘮叨。但這盆異常美麗的植物著實引起了我的興趣,我問媽媽:這東西哪來的?看著這麼妖,會不會有毒哇?
想不到我話音剛落,就看到這盆大苔蘚頂端的一層閃亮絨毛炸開小小的鉗狀物,又慢慢的縮回它毛茸茸本體裡。
這個場景嚇壞我了,我簡直以為是自己的幻覺,腦海裡一遍遍回放剛剛看到的影像,它的鉗狀物在我腦海裡不斷地放大,刺激著我的大腦加深印象。那一刻我認為它一定有毒,被我發現後的第一反應是伸出毒刺,因為夠不到我又想要暫時隱藏。
真是一顆惡毒的植物。
可是我竟忘了它似乎是有思想的,在它面前脫口問媽媽,這是什麼怪物?有毒的吧?快扔了吧!
媽媽詫異地望著我:怎麼可能?這是前面公園裡為了節日擺放的綠植,這不是擺了一個來月了嘛,綠化隊的人說是不新鮮了,要替換掉,我瞅著還好著呢,就抱回家來了,只是一顆普通植物嘛。
然後媽媽抱了抱我並關切的問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以至於產生幻覺?
她這麼說我一時猶豫起來,也許真是我看錯了?
人有的時候就是不能相信並堅持自己的看法,難免被人左右,難免隨波逐流。
不過我還是心裡犯膈應,只是看著媽媽因為我們回來了而高興的忙前忙後,再說這個怕是她該不開心了。我轉頭望了望老爸,他攤攤手:你媽高興就好,擺著也不佔什麼地方。
和老爸聊著家常的時候,無意間低頭看到手背上好像有幾個奇怪的印記,像天氣乾燥皮膚爆皮兒的淺淺圓形印子,大大小小套在一起,倒像是熊貓的樣子,可細看又像一個個張嘴恐懼呼喊的人頭。
老爸問我:你是不是過敏了?說著他拉開我的袖子,這才發現手臂上滿是這種印記。這可嚇壞了我倆,老爸一邊著急忙慌的想打電話叫個出租去醫院,一邊喊著讓媽媽快過來看看。
媽媽一邊用圍裙擦著手,一邊笑眯眯的安撫老爸:沒啥事,大驚小怪啥?
我只是剛剛抱她的時候讓她感染了病毒而已。
我傻傻的望著媽媽,有點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
媽媽的笑容看起來十分扭曲:你們都想把我扔了,我只好讓你們都中毒!
聲音尖利,竟是那植物控制了我的家人。
它磔磔的笑罵:你已經被我感染了,馬上毒素會聚在你的左肩,讓你感受巨大的疼痛,這疼痛不會殺死你,只會蠶食你的精神,你的靈魂會被我包裹,帶到任何我想帶到的地方,而這裡,只留下你的身體。醫生什麼也發現不了,最後只會無奈的宣布:你可能死於某些隱疾。
不要心存僥倖了,你的家人會把你火化,你的靈魂無處可去。
3
有冷汗從我頭上冒出來,我使勁揉了揉眼睛,看著地板上那道亮黃色的陽光。
惡夢驚醒的感覺很不好。
夢了半部大片,沒有下半部。
一是因為嚇醒了,二是因為不醒解不了夢裡的毒,畢竟我沒有超能力。
4
某個陽光溫暖的午後,我慢慢把這個夢說給友人,她吃驚的說:你的這夢真驚奇,你又述說的好像飽含深意。
我嘻嘻哈哈笑著和她道別,臨別前不忘擁抱了下她:哪有什麼深意,只是一個夢而已。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目光隨意瞟過自己的左手背,那裡有個淺淺的印子,像一個動物,又像一個因為恐懼而張嘴呼喊的人頭。
《莊子.齊物論》: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