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時代》：現代韋小寶的風流餘韻，王二和他七個女人的故事

韋小寶娶了七個老婆，王二也經歷了七個女人。

王二是誰？真名叫啥？只知道一直都這麼叫他，王小波也沒給他取個大名，王二是王小波的小說《黃金時代》裡的主人公。當然，我們也可以把他理解為是另一個跟王小波相似的人，因為王小波也被稱為王二，姓王，上面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按男的算排行老二。

王二生於1950年，人長得黑，頭髮像鋼刷一樣硬，身高190，體重90公斤，從小作惡多端，但本性不壞，從王二不到16歲開始到40來歲所遇見的這七個女人，似乎都是主動「貼」上王二的，或許也正應了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之所以叫做王二的風流史，是因為王小波的很多作品裡的男人都叫王二，也並非指寫他21歲時的黃金時代，還有這前後的「革命時期的愛情」、「似水流年」、「三十而立」、以及「我的陰陽兩界」。這些貫穿王二一生的經歷，直到他遇見了治好他陽萎的二婚妻子，便安定了下來。那時王二43歲，王小波於45歲去世。

王二裡有多少王小波一生的影子不得而知，但我們在王二的身上看到了很多除「壞」以外的品質，王二不算好人，也喜歡惡作劇，但相比於錢鍾書筆下《圍城》裡評價，「你不壞，但毫無用處」的方鴻漸來說，又覺得王二更加實用。

用現在的話來評價王二，便是兩個字「屌絲」。從青春期懵懂的王二到後來成為國家棟梁之材的王二，我們看到了這一位屌絲的逆襲之路。同我們每個人一樣，有迷茫，有困惑，有懷疑，到最後釋然與堅定。

王二的「初戀」是開始於一位比他大的女人身上，具體姓什麼不知道，王二稱她為姓顏色的女人，1968年，王二當時不滿16歲，那位女子是在校大學生。這是王二的性啟發對象，雖然兩人常在河邊遊完泳之後在草堆裡愛撫一下，但並未真正越軌。王二說，是那位顏色姑娘先啟發的他，他當時啥也不懂，本該好好表現一下的，但實在無知才未得逞，那時的王二還在自製投石機做好了「守樓」的準備，還是一個野孩子，顏色姑娘便是在一旁幫助王二認識的，之後，這位顏色姑娘便離開學校下鄉鍛鍊去了，後來回城，結婚生子。此段記在了《革命時期的愛情》

王二經歷的第二個女人叫「線條」，當王二去雲南插隊時，線條沒有跟他一起去，而是隨父母下了幹校，還有一個原因，線條愛上了李先生。線條是一位敢愛敢恨的女子，什麼都敢做，也什麼都敢說。當她發現自己愛上了李先生之後，便不跟王二下鄉了，而是去了李先生的幹校。當然，後來，李先生成了礦院的教授，線條也成了教授夫人，兩人一起發表了很多著作，並且住在了王二的對門。此段記在了《似水流年》。

王二的第三個女人便是陳清揚了，21歲在雲南插隊的「黃金時代」。陳清揚是北醫大畢業的，那一年她26歲，她在隊上做了一名醫生，丈夫被關了起來，人長得漂亮，結了婚以後身材還保持得非常好，不像當地人對於結婚之後女人的看法，於是隊上的人老在背後說她是「破鞋」。她想找人證實她不是「破鞋」，於是找到了王二，王二在隊上也是一位不安份的人，兩位在隊上被邊緣的人漸漸結成了「偉大的友誼」，此後，陳清揚便瘋狂地愛上了王二，兩人又跑到山裡的茅草房裡住著，瘋狂地享受天然的純愛。

當然，他們那時的愛情並非毫無波瀾，「鬥破鞋」是村裡的一齣好戲，看的人很多，後來，陳清揚變得越來越從容，每次要鬥她時，她便將準備好的膠鞋掛在脖子上，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那時，好多隊裡的人都來看陳清揚，若她看到有陌生面孔時還會驕傲地對那人笑一笑，因為都是來一睹她風採的。

陳清揚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破鞋，於是和王二乾脆坐實了，當事情變成了真實的，那些風言風語反而消失了。人們對於臆想出來的事總是談得興致盎然，對於已成事實的事反而不再提起。陳清揚說：「人活在世上，就是為了忍受摧殘，一直到死。想明了這一點，一切都能泰然處之。」

二十多年後的九十年代，王二和陳清揚再遇時，她已經在上海當了一家醫院的院長，離了婚，有一個上大學的女兒，去北方去差時遇上了王二。兩人去到旅館「敘舊」時，想起當年的事只剩下感慨。這時的王二也成了一名大學的講師。此後，和陳清揚再未碰面。此段記在《黃金時代》。

王二的第四個女人便是「小轉鈴」了，王二插完隊回城，23歲，小轉鈴還未成年。小轉鈴是一個瘋瘋癲癲的女孩，王二父母調去四川以後，便只剩他一個人在北京，臨走時叫了劉大爺好好看管這倆孩子，但是，那個年紀的人愛起來是有多瘋狂，更何況又遇上了一位瘋癲的女孩，這就簡直是要了命。後來，王二想跟小轉鈴結婚，可小轉鈴卻不幹了，再後來，小轉鈴也離了婚，兩人重逢過。此段記在《似水流年》

王二的第五個女人便是幫教的團支書海鷹了，當時王二的思想與行為在大家看來都極其墮落，尤其是插了隊的男人，按王二的口氣，好像每一個女人都是主動引誘的她，這位平時看上去一臉正派的團支書也不例外，其實，她也不過是一位才23歲的女子，人長得高大，外形是那種走到哪裡都適合當幹部的人。

有一天，海鷹帶王二去了她的住處，便有了和王二的地下情，後來，被組織上發現，批評了海鷹一頓，從此便不再敢來往，王二的幫教生涯也結束了。這一段或許是王二覺得最不太自在的風流韻事。他不喜歡海鷹，海鷹也經常說他是混蛋。但似乎不愛，兩人也能成就一些事，只是為了在太無聊的生活裡找到了一點可以激發興致的事吧。正如書中所說：「人活著總要有個主題」。此段記在《革命時期的愛情》

王二的第六個女人，便是他的前妻二妞子了。他們倆是在大學裡認識的，二妞子喜歡嚼泡泡糖，身上隨時帶著泡泡糖，就連兩人在行私密之事時，興奮之時也會突然從嘴裡吹出一個泡泡。

以前的混小子居然考上了大學，還在大學裡認識了漂亮的妻子，35歲時，又被派出國留學，和妻子一起在美國呆了幾年，她做編程，妻子去健身房做私教。兩人開車去了很多地方，但也是在這一段感情裡，如此生猛的王二居然變得從此不行了，這也成了他離婚的原因。離婚時前妻到處說王二不行，意在表面他們離婚的理由不是她的責任，而是王二有問題。此段記在《我的陰陽兩界》

王二的最後一個女人，也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此時的王二是醫院裡的一位電氣工程師，住在醫院的地下室，不與人來往，起床便可以坐到上班的地方，一是因為前妻宣傳了他不行的事，二是他天性沉默，不愛與人打交道，尤其是在三人以上的場合，便沉默不語，若只有兩人，則會侃侃而談。

此女子27歲，是醫院裡的婦科醫生，聽說了王二的病，她便下定決心要治好他，順便做了學術研究，還能發表學術論文。當然，起先或許是帶有目的的，但是後來，兩人相處的時間久了，偶然的一次王二發現自己行了，便真的結了婚。雙職工家庭還順帶分了一套房。婚後小孫走到哪兒都神採飛揚，因為是她的魅力治好了王二的病。此段記在《我的陰陽兩界》

這裡面每一段的王二或許都不是同一個王二，卻又像是竄連了王二的一生。這些所有的中短篇匯成了這本《黃金時代》。那個從小在別人眼裡是搗蛋鬼，在父親眼裡是不爭氣的王二，卻又一步步地考上了大學，再公派出國，回國後又開始搞科研、做學問，寫小說，這些看上去似乎不太像是小時候的王二能做的事，但是，被別人稱作「壞人」的王二其實一生並未做過多少壞事，除了經歷的女人多了一點，每件事都是為了自己的正當理由之外，也未曾犯過大事。

有的人看上去很壞，只是不願隨波逐流罷了，或是用一種不傷害人的方式對一種世事的情感宣洩，比如王二；

有的人看上去很好，做的什麼事都是循規蹈矩，但是卻如《圍城》裡的方鴻漸，謙謙君子，百無一用。

王二的風流史竄在一起，其實也可以看作是一位屌絲的逆襲。從青春的迷茫到最後的安定，從天不怕地不怕，到對生命的心存敬畏。這裡面還有王二對於人們說陳清揚是「破鞋」的看法的不屑；對後來嫁給他朋友的海鷹和線條，因為他愛他的朋友，所以他也愛她們，這種愛不同於男女之愛，正如線條嫁給李教授以後，便發誓一生都只忠於他的真愛；還有在那個年代裡跳樓的賀先生的尊敬，對劉先生死亡的深思，等等。

這一切都證明著王二是一位「好人」，他的好只是一直在遇到那個適合的人。每個階段，每個時代，都有著它獨特的意義，自當行使獨特的人生價值。王二沒有墮落，雖然他痞性十足，但實在算不得一個壞人。

王小波寫王二，他是那個時代的小人物，看似多餘的人，但他也能發出自己的能量，且證明了自己是一位有用之材。有人說《黃金時代》的描寫尺度很大，我倒覺得連《廢都》的一半不及。王小波向來以他的「黑色幽默」著稱，他聊天口吻式的「小波體」也自成一派。我們能從他的書中看出對某些事情的諷刺與荒唐。

可是，荒唐的事又豈止限定在某一個時代呢，哪一個年代都有，又哪一個人都逃不脫時代的命運，或許這也正是王小波寫這三部曲的原因。也正如他在書裡說的：

「那年頭不管你花多大的精力去幹任何事，最後總是沒有結果，因為那是只開花不結果的年代」。

「人生是一條寂寞的路，要有一本有趣的書來消磨旅途。」

那些過往的似水流年，都是我們每一個人生命裡的黃金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