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初年,上海有個浙江人陳某在城南開了一個錢鋪,因為他向來很有心計,所以有雄厚的資本。但天性吝嗇,即使是一文錢也不肯隨便花,所以人們很看不起他。一次他偶然到青樓去,見到一個人穿著華麗衣服,騎著駿馬,後面跟隨著俊俏僕人,自稱是絲商。
那人故意和他搭話,才知道是浙江西部的王某,和陳某是同鄉。陳某心裡非常羨慕王某,而王某也誠心和他結成深交,每天一道到戲院、妓院去,吃飯等總是王某請客,用起錢來毫不吝惜,陳某隻恨和他相識太晚。
一天,陳某到王某的住處去,王某還在那裡呼呼大睡,沒有醒來。陳某進了房間、見床的一邊有個小門,上面貼了張寫著「止步」兩字的紙條。陳某想王某並沒有家眷,懷疑他在裡面藏了女人,上去一推,門就打開了。進去一看,只有一具爐灶,四周圍到處是炭灰亂篷篷,中間夾雜著一些零星碎銀子,旁邊放了一鬥多銅屑。
陳某不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急忙出來,而王某已經醒了,穿上衣服吃驚地起來,說:「你為什麼到我的密室裡去?現在事情已經敗露,我再也不能留在這裡,我們的交情從此也就斷絕了。」
陳某驚訝地問他原因,王某說:「我和你雖然相遇不久,但是卻情同手足。我所做的事情,之所以一直不敢告訴你,是怕會洩漏出去。現在既然被你看破了,哪裡敢再不告訴你。實話對你說,我並不是浙江人,而是廣東人。從前曾經到江西去販貨,碰到一個高人傳授給我一種秘術,用藥草將銅煉七次,顏色就和銀子一樣。每以紋銀一百兩,再加進銅三十兩熔煉,煉出來就和足色的銀子一模一樣。我就是靠這秘術,在江浙一帶遨遊,所以恣意揮霍也不在乎。你如果不洩露我的秘密,從此以後得到銀子就和你共同享用。」
陳某聽他一講,才恍然大悟,於是很高興地對王某說:「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兄弟,豈敢反倒見外。但是街市上有的是識貨的人,不知道這銀子真能用嗎?」
王某說:「昨天晚上剛煉了一百兩,你拿去試試看。」
陳某拿著銀子到街市上去,如數兌換了銅錢,高興極了,說:「你有這種法術,就是每天弄個千把兩銀子也不難。」王某說:「我來的時間還不長,知心的人實在太少。像你這人同行很多,可以招他們來多用這方法煉銀子,得到的錢財實在就難以計算了。但是一定要選擇那些靠得住的人,才能給他介紹。如果預先給八百兩銀子,就可以代他煉一千兩。還有多下來的,我和你按月分配。」
陳某於是慢慢在同行中介紹,開始時都不相信,稍給點銀子試試,果然煉出來的銀子通行無阻。後來聽到這事的人一天比一天多,都託陳某給王某銀子,爭先恐後,幾個月時間收到一萬多兩銀子。
一天晚上,王某忽然逃走了,杳無蹤影。後來才知道他並不是真的燒煉銀子,只是將銀錠用砂子擦洗,讓它的顏色像新煉出來的一樣。
把假的當作真的,這事世上是有的,但沒聽說過把真的當作假的來騙人的,這也是騙局中的新鮮玩意兒。陳某因為有貪心的念頭,一下子失去萬兩銀子的財,後悔哪裡還來得及!
參考資料《墨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