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把「巨嬰症」小叔子趕跑了

文：海上花

01

債主第一次追上門的時候，可把黃燕和婆婆嚇壞了。那些人吼叫著讓魯斌開門，還一個勁罵魯斌「縮頭烏龜」。

黃燕鼓起勇氣回應他們：「魯斌已不住這兒！我們離婚了！」

門外有人喊：「一句魯斌不住這就把我們打發了？想得美！再不開門我們就堵門了！」

黃燕那成天日夜顛倒，晚上打網遊，白天蒙頭大睡的小叔子魯強，這時也被陣陣砸門聲吵醒了。他蓬著頭衝出臥室，抓起桌上一把水果刀就要去開門，「MLGB，今天非叫這些人見識下老子的厲害！」

黃燕的婆婆一把拽住小兒子，低喝：「你是能打架還是能幫你哥還上錢啊？滾你屋睡去！」黃燕也趁機搶下了小叔子的刀。

魯強：「睡，睡個屁啊！整天被這麼騷擾著，我還能睡的著啊？把老子惹急了，非捅死他幾個不可！」

黃燕呵斥他：「你小聲點！整天玩些打打殺殺的遊戲分不清現實了嗎？你是還嫌不夠亂吧？人家來要債也沒錯呀，誰叫你哥跑了！咱們陪笑臉都來不及，你還敢把他們激怒了！」

02

半個多月前，黃燕才得知自家公司因經營不善，欠下了近兩百多萬的外債。

同時嚇傻的還有她的婆婆和小叔子。

「哭！就知道哭，都這時候了，哭有個屁用啊！」見黃燕一個勁的哭，魯斌煩死了。

黃燕不再忍：「你把公司開成這樣，還有理了是吧？我離開公司時帳面上的流動資金還有好幾百萬，這才不到兩年啊，你到底咋經營的？我早就說不要太貪，穩紮穩打地來，你就是不聽！非要盲目擴張！」

魯斌一臉憋屈「我想多賺點有錯嗎？這麼一大家人都靠我養！」

黃燕嘴像機關槍：「你可真行啊你！咱倆白手起家好不容易做起來的公司，你總嫌我管你，非說自己能打理好，和你家人變著法把我從公司趕走，然後你家七大姑八大姨都恨不得讓你在公司給安排個職位，就她們那水平……」

魯斌逃離臥室，「我不是也沒叫她們真來上班嗎？不就象徵性給些生活補助？誰想這大形勢轉眼就不行了呢！」

黃燕追他到客廳，「人家大公司都不養閒人，你卻整天打腫臉充胖子！我看就是你家這些閒人把公司吃垮的！還有你那個除了打遊戲，整天遊手好閒的弟弟，你到底還準備養他到幾時？」

魯母忽然拉開了自己的臥室門，顯然又是偷聽了很久，「黃燕你說話要憑點良心，我們全家吃苦受累好不容易才把兒子供出來，現在吃他喝他點怎麼了？」

黃燕懟她：「行，公司好的時候，一大幫人吃他喝他我沒意見，那他現在把公司整垮了，還欠下了一大筆外債！您老也鼓動親友幫他還還唄！」

魯母臉脹得通紅：「你！都是些窮親戚，你讓我找誰開這個口去！」

黃燕懟她：「窮？魯強的愛瘋7是您老偷偷給錢買的吧，花了好幾千吧？一起住了這幾年，我真還就發現了一個怪現象，每次大兒子生意周轉不靈，還沒找您開口，你先就一個勁哭窮，但小兒子只要一張口，您又立刻變成魔術師啦！這幾年我和魯斌孝敬您的錢，您都貼給這個小兒子了吧？您這個當媽的咋老是一碗水端不平呢？」

魯母眼圈紅了：「你公公死得早，長兄為父，魯斌多貼補下弟弟不行嗎？」

黃燕熗她，「也不能貼補一輩子吧？我們也需要回報！」

魯母道，「唉，都怪我孤老婆子命苦，沒錢，否則也不用賴這兒給人添堵了……」

魯斌打斷她：「行了媽，您就再別嘮叨了！現在那些債主天天追在我後面，恨不得咬我幾口，你們就能不能幫我支點有用的招？」

魯母不說話了，只坐在一邊唉聲嘆氣。

魯斌手機響，他趕緊按掉。巴巴地看著黃燕。

黃燕煩得狠狠撕扯著自己頭髮：「我能啥辦法，我就一個小業務員！唉，我當初藏些私房錢也好啊，現在好歹賠人家點！」

魯斌像熱鍋裡的螞蟻一樣在房間裡踱了幾圈，這才說道，「黃燕，要不，咱倆離婚吧？」

黃燕愣住，「沒想到你還有這個志氣，離婚？你是怕拖累了我？」

魯母急了：「斌娃你瘋了嘛？你知道現在娶個媳婦兒多難嗎？像你現在這個倒黴相，真離了婚誰還肯跟你？你看你弟弟，快三十了還沒人願意跟，就你舅母給介紹的那個農村妹子，人家家也必須讓我們拿三十萬彩禮！」

黃燕冷笑：「這事您已經叨叨好多遍了，不是指定讓我們拿這三十萬彩禮嗎？行，等魯斌還完這兩百萬的巨債，再提您這彩禮的事吧。哼，看來就我傻啊，當初同情你家窮，居然不忍心問你家要一分錢彩禮！」

見婆婆張口結舌，她又看自己老公，「魯斌，你離婚後爭取再找個好的吧，也爭取給人百十萬的彩禮，這次把婚禮弄豪華些！」

魯母慌了：「黃燕你這是什麼話？你是不是現在看我兒子一屁股債，也不想跟他過了？你倆可是白手起家一起過來的，你可不能說走就走，甩下我兒子不管啊。」

魯斌趕緊解釋，「你們都別急啊，我說的是，假離婚！我想了下，這是解決眼前財務危機的最好辦法！」

黃燕驚了半天才自嘲，「假離婚？真沒想到這種新潮事物有天竟也會落到我這種保守人士身上！

魯斌苦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看，我想好了，咱倆寫個離婚協議，就說我的生活作風有問題，咱倆的感情早已破裂，我已經被淨身出戶了……

黃燕氣結：「你真是啥爛招都敢想啊！這不是擺明要當老賴了？」

「可你沒見這些債主有多兇！我整天被包圍著咋去籌錢？本來我還可以到外地找新認識的幾個大老闆想想辦法的……」魯斌一臉委屈。

魯母眼睛一亮：「斌娃啊你真能在外面想到辦法？」

黃燕苦笑，「他要是真能想到辦法，事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糟糕了！」

魯斌急了：「你一個女人家知道什麼！就是因為成天被圍追堵截著，我才不方便和外面的大老闆談事好吧！再說，這麼重要的事，光打電話哪行？」「

見妻子半信半疑，他進一步給她打氣，「只要你能扛過這陣子，等我拿著錢回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放心，那些人我了解，他們不會對你一個婦道人家怎樣的！」

魯母撫掌：「這倒也是個辦法。」

「不行，這事太荒唐了，我得好好想想！」黃燕說。

魯斌從懷裡掏出幾張紙，「哎呀，你還想啥想啊？離婚協議我都擬好了，你趕緊籤個字吧，今天去民政局還來得及，相關事宜我都諮詢好了！」

這時小叔子魯強從自己房間出來，也可憐巴巴地求黃燕：「嫂子，我哥說得對。要是不離，那些債主真要逼得咱全家睡馬路了！你趕緊和我哥離了，叫他淨身出戶，咱好歹還落下套房子！」

提到房子，黃燕有主意了，「對呀，咱不是還有房子？要不趕緊把房子賣了還債吧？這樣一來欠債問題不就都解決了？」

魯強急了：「什麼？賣房？賣了房咱都住哪兒去啊？」

魯母也道：「黃燕你是不是傻了？你和斌娃吃那麼多苦掙出這套房子容易嗎？房子決不能賣！你趕緊籤字，讓斌娃去外地籌錢！」

黃燕的屁股重新坐到了沙發上，人卻還在猶豫，「魯斌你今天就當著你媽和你弟說說清楚，你不是真想和我離婚吧？你是不是外面有啥人了？」

魯斌指指桌上協議，「你們女人呀，整天只關心男男女女那點破事！你自己看看，房子我都給你了，我能是真想跟你離嗎？」

魯強插嘴：「嫂子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啊，我哥就是想擺脫那些人的控制出去籌錢罷了！」

魯斌也催黃燕：「你就趕緊吧，魯強一個小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這時魯斌的手機又響，他煩躁壓掉，一隻藥品也從他的衣兜裡咕嚕嚕滾到了魯強腳邊。

魯強順手拾起藥瓶，一驚，「哥，你咋還吃上安眠藥了？還這麼一大瓶！你是不是，想自殺啊？」

魯斌無言苦笑。

魯母差點急哭：「你這個不孝的東西！斌娃你是不是瘋了！你死了我和你弟咋辦？」

魯斌苦惱地砸著自己腦袋，「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大不了我一死了之了！公司的債務反正跟你們無關，黃燕在公司也沒有任何職務和股份，我不信，我死了，那夥人還敢逼你們！」

魯強嚇得趕緊把那藥瓶高高舉起。

魯斌劈手搶下藥瓶：「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連累你們！」

眼見家裡亂做一團，黃燕妥協了，紅著眼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03

黃燕沒想到的是，雖然離了婚，但因為找不到魯斌，債主們急了，乾脆隔三差五上門堵她，還說她要是不替魯斌還錢，就把她家砸個稀巴爛。

好幾次黃燕賠著笑臉求情，那些人就會打斷她：「啥也別說了，趕緊還錢！」見對方來勢洶洶，魯母乾脆嚇得躲自己房間裡不敢出來。

這天黃燕剛下班回家，就有兩個債主等著要債。黃燕見其中一個瘦高個外表斯文，就試著和他溝通：「欠你們的錢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我們現在確實沒這個償還能力，能不能寬限些時間？等魯斌籌款回來就好辦了！」

瘦高個還沒答話，絡腮鬍的那個就搶先答道，「魯斌說他已淨身出戶，家裡的財產和債務現在歸你！」

黃燕驚訝，「我倆當初協議離婚時，魯斌好像沒提債務啊……

絡腮鬍急得掏出手機：「看你面相和善，誰想也和魯斌是一路貨色！一個一推六二五，一個死不認帳！魯斌把你倆的離婚協議都貼到公司門口了，你自己來看，白紙黑字——財產全歸你，債務也由你全部承擔！」

那瘦高個也朝黃燕點頭。

看著絡腮鬍舉到自己眼前的手機，黃燕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也許我當初心裡亂糟糟的沒看清協議……」

絡腮鬍惱了：「果然！你壓根就沒打算還帳！離婚這麼重要的事你都不看協議，擺明是弄個假離婚糊弄我們吧？現在這人啊，真是不要臉到家了！」

魯強正好從外面回來：「你嘴巴乾淨點！你才不要臉！欠你這點錢你就急成這樣，街上的乞丐都活得比你強！」

那人氣得要向魯強揮拳，被旁邊瘦高個拽開。

黃燕呵斥魯強，「你怎麼說話呢？誰掙幾個錢都不容易！這事要怪只怪你哥！」邊說把魯強推進他自己臥室。

「你是不是被魯斌那孫子騙著籤的字我們也不清楚，但法律不會管你這麼多，既然魯斌已經把債務推到了你身上，我們也只能來找你要！喏，你先看看欠條！」絡腮鬍把幾張壓了膜的欠條遞給黃燕，「要不是現在賺錢這麼難，我們又個個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你以為我們閒得沒事幹才糾纏你？」

一一過目完那些欠條，黃燕苦笑著表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法律有規定，那咱們就按照法律來，他欠你們的債我一定替他還！請你們放心，我黃燕從不說瞎話，只要你們肯寬限點時間，再難我也會把帳還上！」

絡腮鬍：「那行，你今天就把話說明白嘍，什麼時候還，怎麼還？」

黃燕一臉愁云：「不瞞你們說，我現在去借錢也根本沒人肯借。」

絡腮鬍：「唉，弄半天還是忽悠！」他朝旁邊瘦高個說道，「你趕緊打電話，把那幾個債主也叫來，要是今天她不給我們個明確說法，我們還就住在這不走了！」

魯強的聲音從臥室裡傳來：「MLGB，信不信我把你砍出去！」

絡腮鬍聞言要擼袖管，黃燕趕緊攔住他，「小孩子不懂事，大哥您大人大量別和他計較！你們看這樣行嗎？我現在先給你們把欠條換了，重新各寫一張欠條，然後給我兩三個月的時間還債！總之，你們放心，欠你們的錢，我無論如何會還上！」

絡腮鬍還想說什麼，旁邊瘦高個勸他：「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咱們也不能逼人太緊。看樣子她也可憐，沒準真是被魯斌騙了。」

絡腮鬍這才說道：「那你趕緊給我們打欠條吧！你照我說的寫！」

04

好不容易打發走債務。魯強卻和黃燕吵上了：「嫂子，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傻的人！本來你編些瞎話先把他們忽悠走就得了，看誰耗得過誰！我不信他們真敢把你一個女人怎樣！可你呢，竟吹牛說最遲三月內給他們還上錢！」

「我吹什麼牛了？我黃燕說到做到！」

「那我就問你，你準備拿啥給他們還？」

「還是我說的賣房還債啊！」黃燕振振有詞。

魯強呆了。

魯母猛地拉開門：「你說啥？黃燕你瘋了嗎？你賣了房我們娘倆住哪兒？你想把我們趕回老家就明說！」

黃燕也是一臉委屈，「難道我願意賣房嗎？誰讓你那好兒子把他的債務也一起留給了我，除了賣房還債，我還有什麼辦法？現在這些債主可天天追的是我！你們要是嫌煩，可先回老家待著，反正魯斌在這邊也沒工作。」

「天哪，我兒子怎麼找了你這麼個蠢女人！」魯母哭著進了自己臥室。

05

因為賣房的事，婆婆和黃燕鬧翻了，藉口高血壓犯了，臥床不起。

這天是周末，黃燕趁休息趕緊收拾東西。見魯強照例是睡到日上三竿不肯起床，黃燕拍門道，「魯強快點起，趕緊收拾你的東西！這房子已經有人接手了！我準備先去和同事合租！你們也先回老家住段時間！」

魯母的聲音穿牆而出，「黃燕你瘋了？你竟敢趁我兒子不在賣他的房子！沒有我兒子，就你個小業務員，能住上這麼大的房子？！」

「他的房子？這房子可是我和你兒子一起白手起家奮鬥來的好吧！公司步入正軌後，是你們老插手公司的事，老在我背後作梗，我才一氣之下去了其他公司。」

魯強猛地拉開房門，「誰叫你笨，根本沒有經商頭腦！」

這話把黃燕激怒了：「行，你有！你有怎麼沒哪個公司高薪聘你？我和你哥辛辛苦苦供你念大學，你呢，上學時玩手機，大學畢業後玩遊戲，老大一個人了，嫌打工辛苦，沒賺回來過一分錢，天天賴在我家蹭吃蹭住，硬是把你哥逼成了『扶弟魔』！現在你倒是瞧不起我來了！」

魯強懟她：「我住我哥的房子，有問題嗎？」

黃燕冷笑：「你哥的房子？這可是我們夫妻婚後的共同財產！何況你別忘了，可離婚時他自動放棄了房產要求淨身出戶，還專門在離婚協議上寫，財產和債務都歸我！這房子現在已經只屬於我了！我有賣房還債的權利！

魯母忽然走出臥室，「你傻啊？你倆可是說好假離婚的！要不我兒子敢把房子留給你嗎？」

黃燕冷笑：「假離婚？我去打聽過了，法律上根本沒有假離婚，只有真離婚！」

魯母氣暈，「反正你私自賣房就是不行！你等著，我打電話叫我兒子收拾你！」

魯母拿出手機，但魯斌的電話就是打不通。她氣地摔下手機，哭喪著臉對魯強說，「說好假離婚去籌錢的，他還真拋下我們躲債去了！」

魯強急死了：「那咋辦？我可不回老家！」

黃燕：「你如果真有志氣，就趕緊找個工作，也儘儘養母親的義務，否則憑你能力，回老家待著可能更安逸。」

魯母狠狠白了黃燕一眼，喊魯強：「你趕緊上網訂票，咱這就收拾東西回老家。她除了不會生蛋，能得可以上天！咱讓她一個人收拾爛攤子去！」

魯強狠狠摔上臥室門。

黃燕提醒他：「你輕點兒摔，這房子已不是你哥的了。」

06

見魯強母子大包小包離去，黃燕摸著微微隆起的腹部五味俱全，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的人，又是自己老公的親人。但婆婆對大兒子的肆意盤剝以及對小兒子的過分寵溺，加之巨嬰症小叔子的好吃懶做，毫無責任心，都叫她和魯斌煩透了。

這陣子，魯母整日死纏著大兒子拿出30萬給小兒子魯強當彩禮，偏公司受大形勢影響，利潤下滑厲害，加之黃燕查出已懷胎三月，急需一個安適的環境，不得已，倆人這才琢磨起「損招」。不用說，一切的一切都是演戲。巨債，離婚，賣房，都是假的，幾個債主也是黃燕找導演閨蜜手下的群眾演員演的。

但損招也挺好用，以前理直氣壯蹭吃蹭喝的人，現在終於被親人的巨債嚇跑，甚至很多天都會躲自己遠遠。想到那些冷酷的嘴臉，黃燕又覺得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