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時期,有一個姓柯的秀才,科舉無望,便教書為生,這一教就是大半生。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讀書,考上了舉人,二兒子學武,是個武舉人。
二兒子柯敬山從小就不愛讀書,喜歡練武,七歲時偶遇武當山道長,收為俗家弟子,傳授劍法。柯敬山為人耿直,一身正氣,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喜歡學古代豪俠,專好打抱不平。
這一天,柯老先生突然病倒了,臥床不起,滿嘴胡話,晚上不住地地喊叫道:「大王饒命!」家人趕緊請來郎中診治,郎中說是受了驚嚇,開了一些安神的藥方,吃了後,柯老先生沉沉睡去。可是,醒來後,仍然神志不清,滿嘴胡話,大喊饒命。
柯家兩兄弟衣不解帶,在床前侍候了兩天,見父親病情沒有好轉,兩兄弟愁眉不展。這一天,兩兄弟在一起相商,大哥說:「我看父親不是生病了,而是遇到了邪事,不妨找算命仙給算算。」
經過打聽,集鎮上有一家算命館,算命瞎子人稱瞎半仙,都說他算得極準。柯敬山讓大哥守著父親,他去了算命館。
到了算命館,把情況一講,瞎半仙推算一番,嘆口氣說道:「令尊大人在劫難逃,命不久也,你還是回家準備後事吧。」柯敬山問道:「我父親總是喊『大王饒命』,到底是怎麼回事?」
瞎半仙說:「陰間裡有個鬼王,把令尊大人的魂魄拘去,每天嚴刑拷打,故此喊叫。」原來,柯老先生一生科舉不第,心懷怨憤,總是咒罵鬼神不護佑,得罪了鬼神,怪他出言不遜,一一記錄在案。如今新帳舊帳一起算,命令鬼王將他抓去拷打,一條一條的罪證說給他聽。也就在這幾天裡,便會要了他的命。
柯敬山悶悶不樂地回去,把瞎半仙的話對大哥講了,兩兄弟相對嘆氣,既然回天無力,只有著手準備後事了。
過了兩天,輪到大哥守夜,柯敬山回到房間裡睡覺。到了半夜裡,他忽然驚醒,看見窗外飄過兩個黑影,傳來說話聲。他趕緊拔下牆壁上的寶劍,跳下床,走到窗戶邊,側耳傾聽。
只聽一人說道:「我倆真命苦,但凡跑腿的苦差事,都是我倆幹,鬼王不待見我們倆。」另一人說:「鬼王也是的,非得要我倆把柯老頭的魂魄送回來給家人道別。道完別,還得在三更左右把他帶回去,跑去跑來真累。」
聽說話口氣,兩個鬼差送父親的魂魄回來了,三更天估計父親就會死亡。柯敬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暗說:「我父親憑什麼被你們折騰?」他持劍衝出來,照著其中一個黑影就是一劍,另一個鬼影嚇得轉身就跑。
柯敬山在後面喊道:「回去告訴鬼王,我父親不過抱怨幾句而已,你們不爽,可以懲戒一番,讓他知錯就改,憑什麼要他性命?」不一會,鬼影消失不見。
地上傳來呻吟聲,柯敬山低頭一看,地上躺著一個龐然大物,頭上長著角,面目猙獰,手指和腳趾長著尖利的長指甲,肚子上一個洞,正在咕咕地冒著臭水。柯敬山趕緊揮劍狂砍,將鬼物的身上砍了十幾個洞,不斷地冒出臭水。
過了一會,鬼物消失不見,變成一汪臭水,臭不可聞。這時,大哥在屋裡喊道:「二弟,父親醒過來了。」柯敬山急忙衝進屋裡,柯老先生果然醒了過來,虛弱地說:「水。」大哥趕緊端來一碗溫水,柯老先生咕咚咕咚喝完,長舒一口氣,講了起來。
原來,他被鎖在鬼屋裡,每到晚上,鬼王端坐在大堂上,捧著一本冊子,念道:「某年某月某日,說了什麼話,大不敬。」接著小鬼照著他的嘴巴就是一巴掌,疼得他不斷地求饒。昨晚,念完了所有冊子,今晚讓他回來道別。
柯老先生說道:「我咎由自取,怪不得鬼王,而今我要走了,有一句話你們一定要記住,無論遇到多麼大的困難,都不要胡亂抱怨。因為陰間裡有人專管言論,記著每一句不該說的話,早晚會被清算。」兄弟兩人連連答應。
過了好幾天,柯老先生不但活著,也越來越精神。兄弟二人大感奇怪,就去問瞎半仙,瞎半仙掐指一算,大叫著說:「哎呀,你那一劍改變了命運,不但改變了令尊大人的命運,也改變了其他人的命運。陰司修改了條律,咒罵鬼神可以懲戒,但罪不至死。」
這以後,柯老先生不再胡亂咒罵了,不但謹言慎行,還虔誠地拜起了佛,一直活到八十多歲才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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