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彝爽和周茂方都是洛陽地區的人,兩人同在三鄉學習,交情甚好。陳彝爽後來考中了科舉,回家後娶了妻子郭氏。但是周茂方卻沒有考到功名。因交情不錯,二人便結拜為異姓兄弟。
唐朝天寶年間,陳彝爽受到調動,被授予了蓬州儀隴縣令一職。陳彝爽的母親因為戀舊,不願搬遷跟隨兒子前往赴任。接下來的幾日,家人都在收拾行李,妻子郭氏織了一匹布,想趕在臨行之前為婆婆做一套新衣服。在裁布的時候,不小心傷了手指,鮮血沾在了新衣服上。
臨行前,郭氏對婆婆說:「媳婦這七八年來,早晚冷熱都讓您操持著,如今要跟著丈夫一起去赴任,遠離了您身邊,定會極為懷念。我自己做了一件衫子,因為剪布的時候傷了手,不小心在上面沾了血跡,怎麼洗都洗不去。那就留著做了紀念,看著這衣服就好像看到媳婦我了。」
郭氏嫁到家中已經七八年了,頗為孝順,陳彝爽的母親見兒媳臨行前為自己縫製衣服,也頗為喜歡。但是兒子與兒媳即將離家,心中也非常不舍。
陳彝爽赴任之際,也一直邀請周茂方和自己一同前往。陳彝爽的兒子陳義郎,當時才兩歲,周茂方非常喜歡義郎。於是陳彝爽攜帶著妻兒,與周茂方一起前往儀隴縣赴任了。
赴任途中,要途徑高山峻岭,路途並不順坦。登山涉險,巴江廣闊無邊,大家一遍攀爬,一遍遊覽。見路途險峻,自己又未考中功名,心理一直不平的周茂方突生異心,他讓僕人和大家先走,在前面的郵亭準備好茶飯,自己和陳彝爽在後面牽著馬,慢慢跟上。
當走到一處非常陡峭的懸崖邊時,周茂方抽出大錘擊打陳彝爽,把腦袋都打碎了。將陳彝爽推下湍急的江水中後,周茂方假裝大哭起來:「我去解手,回來的時候看見馬受驚,把彝爽踢下懸崖了,這可怎麼辦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大家都很悲痛,周茂方接著說:「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人死不能復生,何況只有我們知道彝爽遭遇不幸了。不如這樣,我和夫人一起,頂替去赴任,拿它十幾年俸祿,等我們有錢了,就再辭官回家。」
僕人和馬夫們收到一筆錢,答應保守秘密。陳彝爽妻子郭氏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聽從了周茂方的計劃。到任後,周茂方安頓好了跟隨的僕人。
就這樣,一年過後,周茂方將真相告知了郭氏,並且和郭氏說:「我的志向已經達成,你若想跟著我,我也一定不會背叛你的。」原來,周茂方因為自己沒有考上功名,十分妒忌陳彝爽,在路上便起了歹心,要除掉陳彝爽自己去做官。剛開始,周茂方對郭氏還是非常小心的加以防備的。因為孩子還小,怕傷及小孩,郭氏暗暗的將仇恨放在心底,知道真相後,也沒有採取什麼行動。
匆匆忙忙,十七年過去了,陳彝爽的兒子陳義郎也已經十九歲了。周茂方覺得再也不會有別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便教授陳義郎研習經典,義郎的學習也很不錯。不久周茂方的任期滿了,就帶著陳義郎前往經常參加科舉考試。周茂方走北路,讓陳義郎走南路。周茂方外出多年,讓義郎走南路,是想讓義郎順道看看之前的宅園還有沒有了。
陳義郎需要途經三鄉,曾經生父陳彝爽的故居。路過的時候,有一位賣飯的老太太硬要留下他吃飯,並且一再打量自己。吃好飯之後,陳義郎要給錢老太太,報答她給與飯菜。老太太說道:「不用了,你長得很像我的孫兒。」說完便打開衣箱,拿出了當年兒媳郭氏縫製的那件衫子,上面還留著血跡,哭泣著將衣服送給了義郎,因為他長得實在太像自己的孫兒了。
陳義郎心裡也比較詫異,但見老太太頗為慈愛,不忍拂她的心願,便接下了這件衣裳,此時義郎還不知這老太就是自己的親生祖母。
第二年考試完畢,陳義郎沒有考中,便返回了家中。母親郭氏見孩子回來,為他收拾行李,竟看見一件帶著血跡的衣裳,這不正是十幾年前,自己為婆婆縫製的衣服嗎?郭氏便驚懼的詢問義郎這衣服是從何而來,義郎便將自己在三鄉碰見老太太的事情告訴了母親。仔細詢問之下,郭氏確認,這老太太就是自己的婆婆,便大聲哭泣起來。
郭氏將義郎帶到密室內,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郭氏告訴義郎:「現在你的父親並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生父就是被此人殺害的。我很早就想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但是想到你還這麼小,我又是一位婦人,怕我們母子遭遇不測,這樣你生父的冤屈,就再也沒有人幫他洗刷了,並不是我怕死。現在孩子你把這件衣服帶了回來,難道這就是天意嗎?」
陳義郎得知真相後,感覺自己過去十幾年的人生都要崩塌了,想到自己的生父被殺害,越想越氣。他偷偷的磨了一把利刃,等到周茂方睡著後,偷偷地割斷了他的喉嚨,並且斬下他的頭去報了官。官府認為義郎為生父報仇,是個孝子,判他無罪,並讓他回去侍奉母親,返回三鄉。
義郎與母親回到了三鄉,找到了祖母,說起了以前的事情,大家取出帶有血跡的衣裳驗證,都唏噓不已,相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