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是一個富貴之族,也是一個荒唐之家,家庭內部有許多稀奇古怪的規矩。
紅樓夢第六十五回,興兒在向尤家姐妹介紹賈璉的情況時說過:「我們家的規矩,凡爺們大了,未娶親之先都先放兩個人服侍的。」
這樣的規矩對男主子們來說,其實就是多了一層生活的遮羞布,但是在賈府這個大環境裡,男主子身邊的丫環們對此卻是認可和接受的。
襲人就是這樣的人。
賈寶玉到寧國府裡賞梅花,中午在秦可卿的床上休息,夢遊太虛幻境,學會雲雨之事。晚上回家襲人追問之下,兩人趁無人之際偷試了一番。
因為賈府有規矩,襲人和寶玉又是青春期的女孩和男孩,所以此事一發不可收拾。寶玉的奶媽為此罵過襲人,晴雯更是當眾罵兩人做了醜事,林黛玉也巧妙地以嫂子之名敲打過襲人。
這些其實都暗示襲人和寶玉多次「偷試」過,但奇怪的是襲人卻一直沒有懷孕。
這是為什麼呢?答案在她試過之後用的東西裡面。
襲人與寶玉之事能瞞過王夫人嗎?不能!王夫人攆走芳官、四兒時說的清楚,「我身子雖不大來,我的心耳神意時時都在這裡。難道我通共一個寶玉,就白放心憑你們勾引 壞了不成!」(紅樓夢第七十七回)
為了防止出現情況,王夫人採取了有用的策略。
一是先從給襲人兩碗菜開始提高她的待遇。
紅樓夢第三十五回,賈寶玉挨打過後,薛寶釵和鶯兒一起在怡紅院幫助寶玉打絡子時,襲人端了兩碗菜走進來,一臉疑惑地說出是王夫人賞給自己的。原文如下:
「今兒奇怪,才剛太太打發人給我送了兩碗菜來。」寶玉笑道:「必定是今兒菜多,送來給你們大家吃的。」襲人道:「不是,指名給我送來的,還不叫我過去磕頭。這可是奇了。」寶釵笑道:「給你的,你就吃了,這有什麼可猜疑的。」襲人笑道:「從來沒有的事,倒叫我不好意思的。」寶釵抿嘴一笑,說道:「這就不好意思了?明兒比這個更叫你不好意思的還有呢。」
薛寶釵說的非常到位,襲人對此心知肚明。
二是直接給她姨娘的待遇
紅樓夢第三十六回,王熙鳳因金釧兒死後,王夫人身邊少了一個丫環,所以提議補充。王夫人打聽了各人房裡使用丫環的情況,明確提出將襲人從賈母房裡撥到自己房裡,並提高了襲人的待遇,將她提拔成準姨娘。
雖然沒有給襲人名份,但是一切標準都是按姨娘的規格來做的。
紅樓夢第51回,襲人母親病重,回家之前王熙鳳親自操辦此事。
襲人臨行時,王熙鳳專門檢查襲人裝扮,親自過目後,嫌棄她身上的褂子太素,笑著說道:
「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鳳毛兒出不好了,正要改去。也罷,先給你穿去罷。等年下太太給作的時節我再作罷,只當你還我一樣。」
送完衣服之後,還專門交代若留在家裡不能用裡的東西,住下後要打發人來回拿鋪蓋,不能用她家裡的。說完之後還讓周瑞家的說了一下規矩,原文如下:
「都知道。我們這去到那裡,總叫他們的人迴避。若住下,必是另要一兩間內房的。」
王夫人的兩碗菜,王熙鳳的一件大毛衣服讓襲人吃下了定心丸,人生的目標已經實現,襲人不再需要偷試,因為王夫人不願意寶玉學壞,所以她更不敢出現懷孕情況,所以「凡背人之處,或夜晚之間,總不與寶玉狎暱,較先幼時反倒疏遠了。……故邇來夜間總不與寶玉同房。」(《紅樓夢》第七十七回)
兩碗菜對於王夫人來說本沒有什麼更多的意義,一件大毛衣服對於王熙鳳來說也是按常規去做的,但是對襲人來說,卻成為她不再與寶玉同房,不再偷試,更不敢懷孕的不二法寶。
其實世事大多如此,每個人在生活中會因自己的處境不同,想法不同,感受不同,而對同一樣東西、同一件事情有不同的感受,並隨之調整自己的行為和舉動。襲人的做法合適情理,合乎身份,這也是她被稱為「賢」襲人的重要原因之一,從這個意義上來講,襲人確實是一個知進退、知行止的人,而這一切也恰恰是王夫人看重她,王熙鳳看好她的原因。如果賈府不沒落,寶玉身邊有襲人始終照顧,那一定是寶玉之福。
聲明:本文系資料重點引自《乾隆庚辰四閱評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胡適藏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蒙古王府本石頭記》《鄭振鐸藏本》【文/小涵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