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這東西,自你抽上了便會跟你一輩子。能戒掉的都人中龍鳳。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煙也是男人間的一種默契,分煙是男人的一種浪漫。
大學剛畢業那年,我在東莞的電子廠打工。那時候的東莞還是「世界工廠」,還沒有掃黃打非,財大氣粗的老闆比比皆是。
剛從大學校門出來,很多行為還保持純真與幼稚,比如跟人要煙。校園宿舍裡,這種事也就是一句話「老三,扔根煙給我,老二,還有火」。
記得那是個中秋節的晚上,加班加點完成了最後一批小音箱。大家都鬆了口氣,都聚在廠房門口聊天。
老闆拿出一根雙喜盛世好日子,這煙挺貴,當時賣100元一包。但我從來沒抽過,也沒問過價。
我當時看著他抽,菸癮犯了,身上又沒煙了,猶豫再三,還是張嘴道:「老闆,給根煙。「
他驚訝的看著我,啐了一口,斜眼盯著我說:」你要臉不要,你知道這煙多錢一包嗎?「
那一刻,我羞愧不已,旁邊還有人低笑了兩聲。
那天的事,我永遠忘不了。因為我知道了,有些煙你沒資格抽。
大概過了十年,我早已經混出個模樣。人都說莫欺少年窮,這話一點沒錯。
當時的公司派我到廣東河源跟蹤一個項目,臨行前,老闆在我行李箱中塞了一條黃鶴樓1916,一包一百,一根五塊。告訴我,男人出門在外,身上得揣兩包好煙,你的面子也就是公司的面子。
我和女同事下了火車後,坐上了計程車。項目地點比較偏僻,兜兜轉轉兩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所在的鎮子。結果合作公司負責接洽的接待人說我們走錯路了,讓我們原地別動,他過來接。
礙於車上的女同事,憋了兩個小時沒抽菸,菸癮終於犯了。推開車門,站到路邊,我點燃一根黃鶴樓1916,。司機的菸癮也犯了,就說老闆給我也來跟吧。
我隨手遞過去一根黃鶴樓1916,遞煙的那一刻,我愣住了,這司機我認識。雖然現在中年發福,鬍子拉碴,但我永遠不會忘記他,他就是我第一份工作的老闆,不分煙還罵我不要臉的老闆。
顯然他沒有認出我來,這也很正常,他見過的我這樣的小角色多如牛毛。
我點燃打火機給他點上煙,他抽了一口,搭訕道:」這煙很不錯啊,多少錢一包?「
我笑著說:」一百一包,一根五塊。「
他很淡然的哦了一聲。
那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女同事接話道:」這可是黃鶴樓1916,要不是我們經理人好,你這輩子都抽不到這麼好的煙。「
司機聽了這話,靦腆的嘿嘿笑道:」謝謝,謝謝「
我聽了這話很難受,他什麼風浪沒經歷過,什麼煙沒抽過,只是現在學會了偽裝。
回想起當年那句」你要臉不要,你知道這煙多錢一包嗎?「,我更多的是感慨人生的無常,當年的恥辱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我告訴女同事:」不要這麼說話,男人分出去的煙是無價的,接你煙的人都是你的恩人。」
分煙是男人的情懷,浪漫。抽你煙的人都是你成長過程中的恩人。這是一種默契的傳遞。
我常常會在機場出站口的垃圾桶上看到打火機,很多人用完了會放回原處,而不是拿走。
那是男人間心照不宣的承諾,也是從不宣揚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