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喝大酒。
讀大學前,我滴酒不沾。大年裡串親戚,偶爾湊數到大人們的酒桌上,聞到白酒的味兒就噁心。
那時,我一點都理解不了高陽酒徒的那股勁兒,骨子裡只有厭惡。
那厭惡很可能源於我讀高中時學校大門口的那個保安。
保安是個退伍軍人,人高馬大,跟香港影視劇裡的那個「大傻」很像雙胞胎,一臉兇相,看一眼,人就得哆嗦半天。那時,我平日裡最怕一個人從學校大門過,總得「糾集」兩三個伴兒有躲避的屏障才敢「衝卡」,被他瞄上一眼,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保安是個酒鬼,三天兩頭酒精上頭,紅臉紅眼睛,外帶一股燻人的酒氣與怒氣。因了這酒氣與怒氣,學校的混混們沒少掂酒跟他套近乎,而看不慣的爺們兒也沒少跟他拳腳相向。
高二那年冬天,天特別冷。一次,在家過完大星期,一大早趕到學校時,大門口圍滿了人。雪地裡那保安直直地躺著,全身裸露,只有一個藍底小褲頭還在幫忙遮著羞。以為這是出了人命,一打聽才知道是醉酒——那保安經常一喝多,就躺那兒人事不省。
真不知道,人喝多了還可以這麼躺著。
後來,印象中那保安就消失了。但腦子裡對醉酒都是惡。
讀大學期間,高中同學倍感親近,年前年後都會聚幾次——大家多在一個鎮上,今天竄到你家,明天竄到他家,沒事經常串場子。到誰家都是大魚大肉大酒,年輕人激情,有人一喝多就抵牛,兩個人端著酒瓶吹,彼此不服,直到都鑽進桌子底下。
那種場合,我都不太端杯,經常做善後做到吐。
可是再討厭,有些酒你還得喝。
有一年十月,正是報紙徵訂季,跟領導到新鄉一家三甲醫院搞聯絡,一場大酒差點沒把我喝死。
徵訂的活很難搞,上面報社壓任務,可你又不是黨報,人家醫院真不一定買帳。不買帳咋辦?領導支了一招:喝!喝得讓人買帳。
那天,領導把新鄉市反貪局的局長弄過去壓陣。醫院領導自然明白事理,酒桌上豪氣沖天:來了就是客,客人喝多少,報紙我們就訂多少。
這可是給了檢察院天大的面子。領導會意,一氣灌了三杯,一瓶酒一個人喝完了,一滴兒都沒落下。
領導紅著眼睛說:書記,就衝你這壕氣,我們今天不拿走一千份報紙就對不起你!
喝死也喝呀!
我自然得跟著往前衝。
三杯酒下肚,300份的任務「咣當咣當咣當」完成了。
可是,身體那是真受不了。
雖然幹媒體這塊少不了喝酒,但這么喝卻是第一次。
還是領導能耐,喝完酒照樣開車帶著我們飈回鄭州。回到鄭州,我癱在車上睡覺,領導帶著另一同事赴晚宴,接著喝。
這么喝,也就兩年時間,我就被胃黏膜出血幹倒了。
在醫院裡住了十幾天,出來,再見到酒,心裡總有些怯意,終於不敢再放肆,偶爾也端杯,不過三兩二兩,不阻人興致,也給自己留點餘地。
還好,又十幾年了吧,沒再進醫院洗胃,阿彌陀佛。
老趙點評
酒中客創始人老趙可是在酒缸裡浸泡了二十多年,那酒量……來,幹了!
酒是中國人的苟且,也是中國人的詩與遠方。沒辦法,中國的男人一出生就掉進了酒缸裡,骨子裡透著的都是酒味。
一定意義上說,酒是中國人的命門,沒有幾個人真能擺脫。
但我雖然與酒緣分不淺,也一樣不贊成喝大酒。
那種不顧一切地喝,痛的是自己,傷的也是自己,事實上,把酒喝成了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利刃完全曲解了酒的本意。
孔老爺子說得好:「唯酒無量,不及亂。」從心所欲,從容中道,足矣,酒的色香味其實都在這些規矩裡。
酒中客創始人老趙可是在酒缸裡浸泡了二十多年,那酒量……來,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