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天,我去參加師姐的婚禮,遇到一些同城卻很久沒聯繫的大學同學。
婚禮結束後,大家一起小聚。
期間,有人提到韓笑,彼時,她正在深圳出差,沒能來赴宴。
有人說:「師姐的婚禮,她當然不來,要是師哥的,你看她來不來。」
有人附和:「那是,人家向來重色輕友,一路躺贏。」
一句「躺贏」,引來大家惡意滿滿地笑聲。
我呼地站起來,對那些人說:「一群檸檬精,你們這樣太low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大家這才意識到,我這個韓笑的老鐵在場。
02
我和韓笑高二就認識了,文理分班時,我們分在一個班。
無論是少女時代,還是如今的輕熟季,韓笑都是公認的美女。
偏偏,她的性格卻像個男孩,熱愛滑板、籃球和電遊,成天跟一幫男生混在一起。
這導致她幾乎沒有同性朋友。
03
高二那會,男女生上體育課是分開的。
每次分組,韓笑都是落單的那一個。
儘管她每次都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但少年的我,還是替她感到一絲尷尬和難過。
有一次輪到我先挑人,我選了韓笑。
所有人都很意外,包括韓笑自己,但她當時什麼都沒表現出來。
後來她說,之所以跟我成為好朋友,不是因為感激,而是因為欣賞我的勇敢。
真正成為朋友後,我才發現,其實韓笑是個寶藏女孩。
04
她出生在高知家庭,爸媽一貫開明,對韓笑只欣賞,不幹涉。
韓笑有兩件事極為打動我。
其一,作為數學課代表,當她看到我數學成績嚴重瘸腿後,毫無保留地將爸媽給她買的學習資料分享給我,並且每天幫我補課。
其二,是在處理男女同學關係上。
當時,跟她玩得好的那些男生,有兩三個都非常喜歡她,有個男生在大家一起出去玩時,向她表白了。
那個校草級別的男生,幾乎是全校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但韓笑居然拒絕了。
她說:「別鬧了,當朋友不好嗎?友情可比愛情珍貴。」
當另外兩個男孩也委婉表達喜歡她的意思時,她同樣拒絕了。
05
我忍不住好奇,問韓笑為什麼。
她說:「其實,我真沒有看起來那麼灑脫,正因為愛情在我心裡太珍貴,才不願輕易開始,在我無法完全承擔責任前,友情比愛情更舒服、安心。」
「再說了」,她拍拍我的肩膀:「愛情都有保鮮期,唯有友誼天長地久,哈哈哈。」
那一年,韓笑只有17歲。
在我們女孩子被校草瞟一眼,都要聯想好幾天的花季裡,她卻能清醒自持,目光長遠。
這樣的她,我服氣。
06
高考後,我和韓笑又考進同一所大學。
只不過,因為低她6分,我沒能如願跟她進金融學院,而是被調劑到文學院。
進了大學,韓笑的朋友依然男多女少。
像她那樣會熬夜看NBA、世界盃,熱衷LOL的女生,實在很難在女生中找到志同道合之人。
有時她也會吐槽自己「女生緣」太差,不過向來我行我素的她,並不打算改變自己。
她說,有些東西是天生的,沒必要為了取悅別人委屈自己。
其實,我很能理解那些樂於跟韓笑做朋友的男生。
她爽朗樂觀,不嬌氣,不矯情,從不認為「我是女生就要讓著我」;平時可以一起擼串喝酒侃遊戲,在遇到感情問題時,她還能出謀劃策,排憂解難。
試問,誰不想要這麼個「老鐵」。
07
除此之外,韓笑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坦蕩。
據我所知,她有兩個原則。
男哥們一旦有了女友,她會自動保持距離避嫌。
她的原話是,愛情具有排他性,既然是朋友,那就別給人家添麻煩。
另外,她絕不搞曖昧。
那時候,追她的男孩不少,她統一明確回覆:交朋友可以,談戀愛免談。
曾有傳言說,她這種行為是「高級綠茶」,是「養魚」,說白了,就是不想放棄所有男生都圍著她轉的感覺。
我對這樣的流言顯然是不信的,但也疑惑,韓笑為什麼不談戀愛?
她笑道:「因為還沒遇到那個,想與他共度一生的人啊!」
「不過,跟男生做朋友,除了玩得來,我也是有私心的。」她壞笑,「不多接觸一些樣本,怎麼能了解男人這種生物呢?」
「還有。」韓笑的臉閃過一絲罕有的羞赧,「我不希望談很多次不成功的戀愛,我希望這輩子只談一次,只愛一個人。」
我啞然失笑,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灑脫無比的女孩,追求的居然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古典浪漫。
08
作為閨蜜,跟韓笑走得越近,相處越久,我便越欣賞她。
欣賞她有自己的原則,欣賞她心志堅定,從不因世俗眼光和流言蜚語而搖擺,欣賞她從容坦蕩地走著想走的路。
因為這份欣賞,我也努力向她學習,讓自己活得更灑脫,更堅定。
大學畢業後,韓笑進了上海一家國有銀行,我也留在上海,進了一家貿易公司。
09
工作後的韓笑順風順水,先是做了一年半的櫃員,然後當了大客戶經理。
好多同學得知後,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卻覺得理所當然。
說起來,韓笑如此快速升職,還是跟她的「男人緣」有關。
當櫃員時,她接待了一個事業上焦頭爛額的客戶老蔣。
當韓笑通知他按規定要收取工本費時,心裡不順的老蔣炸毛了。
聲稱某某銀行不收,你們憑什麼收。
老蔣不停歇地宣洩了半個小時,韓笑始終不怒不惱,靜待他安靜下來。
因為她知道出於與客戶業務往來需要,老蔣是必須辦這個業務的。
10
那天,老蔣吐槽完後,扔過來三十塊錢。
韓笑幫他辦完一系列手續,還不忘禮貌地道歉:「耽誤您時間和心情了,我也是沒辦法,這是規定。」
本就無理取鬧的老蔣這時已經消氣,對這個沒被罵哭的小姑娘有幾分刮目相看。
遞了張名片說:「不好意思,改天我請你吃飯,剛才有點失控,最近壓力太大。」
韓笑接過名片,雲淡風輕地來了句:「飯就不吃了,以您知錯立馬當眾道歉的心胸,什麼坎都難不倒您,等您發財了,記得來找我存錢。」
後來,老蔣不僅成為韓笑的大客戶,還幫她介紹了好幾個優質客戶。
11
當經理之後,韓笑接觸的大多是異性客戶。
這對她來說,簡直如魚得水。
從小到大,她最不缺乏的,就是跟異性打交道的經驗。
對給她人生第一桶金的貴人老蔣,韓笑心存感恩,她表達感謝的方式也足夠獨特。
輾轉打聽到蔣夫人的生日後,韓笑每年都會記得那天,備一份女人喜歡的禮物,提前一天快遞給老蔣。
那些年,老蔣沒少給她介紹客戶,她當然讀得懂,那些客戶是如何看待她和老蔣關係的。
但她從不解釋,哪怕有人把玩笑開得有點過火,她也從不惱。
12
我問她為什麼?
韓笑說,男人總是愛面子的,自己幫了的人,當面跟他撇清關係,其實心裡是不爽的,傷感情,所以,乾脆不解釋。
但她每年都給蔣夫人買禮物,既是劃清界限,也是一份委婉的報恩和祝福。
裡子、面子,都兼顧了。
這樣的韓笑,我服!
13
當然,韓笑常年在男人堆裡打轉,且年輕多金,難免會遭到來自同性的攻擊。
被羞辱最嚴重的一次,來自於一個客戶的太太,叫她周太吧。
周太多年來一直對老公捕風捉影。
但狡猾的老周雖然在外不清不楚,但從不在通訊設備上留下任何痕跡。
唯獨他跟韓笑的聊天記錄,從不刪除。
有一次,老周轉發了一條半葷半素的段子給韓笑,結果,被周太看到,找上門來。
彼時,韓笑已經是分行的大客戶經理。
可想而知,周太來到銀行,當著眾人的面,坐實了韓笑是小三的糗事。
14
從周太來大鬧到走,韓笑沒做半分辯解,不卑不亢。
一時間,幾乎整個系統都在傳韓笑這些年就是靠女色上位。
韓笑呢,由始至終對這件事都沒跟老周提過。
是半個月後,老周無意中從別人嘴裡聽說這件事。
他二話不說就把公司的業務都轉到了韓笑這裡。
最搞笑的是,周太后來抓到真兇,跟老周辦了離婚,分得財產後,又來找韓笑,讓她幫忙打理財務。
周太說:「就衝你面對冤枉能吞得下的肚量,錢交給你打理我放心。」
這世間,果然有因果。
15
這些年,因為一路順風順水,且往來幾乎全是男性,韓笑一路躺贏的這件事,愈傳愈烈。
可她依舊不在乎,還不忘自嘲:「這說明我除了有實力,還有姿色。」
是的,韓笑自有一套邏輯閉環:
首先,這種事情,解釋反而成了掩飾,弄不好還會被斷章取義,黑上再黑。
其次,自從我升了職,很多人看我不順眼,這下他們心理平衡了,也好,免得遭到其他職場暗算,也算是上了一層保險。
然後,她還不忘口出金句:「我打小就跟男孩玩的好,高效的人生就得朝著天分努力,哈哈哈……」
16
你一定會以為,韓笑如此聲名狼藉,情路應該不順吧?
事實上,她的愛情求仁得仁。
還記得前面提到的,高中時代被韓笑拒絕的那個校草嗎?
他叫李響。
當年韓笑的一句「都是兄弟別鬧」,並沒有徹底打消他的念頭。
相反,這些年,他一直以兄弟之名,始終伴隨韓笑左右。
大學畢業後,得知韓笑在上海工作,他也來了上海。
17
我和韓笑給他接風時,他搞笑的穿著一件「求包養」的定製T恤。
不久後,正趕上周太找韓笑興師問罪,人前鎮定自若的她,到了李響面前,到底忍不住哭了一鼻子。
李響拍著胸脯說:「我去幫你討回公道!」
韓笑搖搖頭,只問他怎麼看這件事。
李響想都不想直接就答:「當然信你。」
四個字說得韓笑破涕為笑。
接下的日子,李響拉開追求架勢,早送晚接,韓笑應酬時,他就在車裡加班等她。
後來,李響在上海買房,塞了把鑰匙給韓笑。
他說:「我房款首付就是等你的時候賺的,所以,這房子有你一半。」
18
這一次,韓笑沒有拒絕。
她終於等來了最適合自己的愛情。
細水長流,經住了時光的考驗,也因為時光的晾曬更加醇美。
韓笑說:「李響不但懂我,而且,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能無條件地信任對方,這才是我要的愛情。」
是啊,當兩個人都能為自己負責,也能為對方負責時,愛情便有了最好的歸處。
19
2020年5月1日,韓笑和李響終於多年兄弟成夫妻。
婚禮現場,李響是這麼向來賓介紹韓笑的:「我老婆,性別女,愛好男……」
臺下的我,笑出了眼淚。
我知道,他們是真正的知己、絕配。
李響打動韓笑的,不僅是他十年如一日的痴情,更是他對她的懂得與欣賞。
20
這樣的韓笑,是不是妥妥的人生贏家?
內心堅定,事業有成,婚姻美滿。
而作為她的同學加閨蜜,我卻聽到太多的流言蜚語。
說實話,其中的惡意讓我懷疑到人性。
然而,轉念一想,韓笑從來都不介意如此被非議。
甚至,她還樂意在他人舌尖上起舞,過不同凡響的一生。
也因為她,我慢慢學會不對別人的生活妄加評論。
更因為她,我懂得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有多麼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