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嬰騎著驢子,沒有蘋果餵它,倔驢子一路鬧著脾氣,絲毫不顧河裡的人會追來。
「小蘋果,走啊!快走。」
驢子不走了,魏嬰抬手正想拍它的頭,眼睛盯在了前方一個女子的身上。
來人一身雪白的長裙,玉面仙姿,細看美則美矣,但因不食人間煙火,有些無趣。
荒山野嶺的,怎會突然冒出個人來,魏嬰道:「姑娘,你我素不相識,別擋路啊!」
「剛剛是你施的法術?」
魏嬰明白過來,挺直身子,半嬉笑半調侃道:「我……我什麼都沒看見,沒看見。」
女子拔出劍,朝他刺過來,魏嬰沒想到仙氣凌然的她如此彪悍,擋了幾招,心道:「此女子非一般仙子。」
用劍不是夷陵老祖的強項,得儘快脫身御笛才是。幸而老天幫忙,一陣說來就來的大暴雨及時幫了他。
女子收回劍,飛身離去。
魏嬰目送著飄走的白色身影,心境從欣賞一個偶遇之人的美貌,變成了落寞。
披麻戴孝?修仙之人?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藍湛,在大暴雨中不忙著逃命,竟然想留在雲深不知處的那個人。
「啪……」一掌打在額頭上。
「爭點氣吧夷陵老祖,今天一定要吃上飯。」
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魏嬰擰了一把衣服上的水。
「呵呵!魏嬰,絕了,連換洗的衣物都沒有。」是忘了帶還是沒衣服可帶?他也不清楚,這些瑣事之前都是藍湛在幫他安排。
難過一場,然後笑著繼續向前,沒人聽他說話就自問自答,怎麼樣都不能讓自己在困境裡沉淪。
魏嬰繼續走了幾日,來到一個叫傲城的地方。
城門口貼著一張大大的告示,他擠過人群去看,告示的大概意思是:城外的深山裡出現異動,嚴重影響了人們的生活,現廣招能人異士上山除祟,賞銀二十兩。
魏嬰打聽了一下,二十兩銀子在這裡相當於一個壯年人半年的工錢。
「這個好,這個好。」魏嬰正要伸手揭告示,旁邊一個年輕女子大叫錢袋丟了。
偷錢袋的毛賊有些功夫,一溜煙就跳上房頂,地上的人都伸長脖子,氣憤憤地望著他逃走。
魏嬰飛身去追,不多時找回了錢袋。女子給了他一些碎銀表示感謝。
他喜滋滋地朝酒館走去,小蘋果搖頭晃腦很不滿,扭動的身子被一輛急行的馬車撞了一下,接著叫喊聲傳來,人群四散。
馬車裡一個中年男人探出頭來大喊:「救命,公子……救我。」
一群黑衣蒙面人很快就將馬車圍住,眼看中年人要俯首就擒,魏嬰拔出隨便迎了上去。
劍法又快又準,車上的人縱然見多識廣,跑遍天下商路,閱高手無數,也驚得目瞪口呆。
這群看似兇猛的黑衣人是凡人,魏嬰費了些力氣將他們打散。
中年人下車來,一身行頭極為奢華,熱情地邀請魏嬰去府上做客,他拒絕後,中年人帶他去了自家的客棧。
低頭向他行禮:「若麟灃多謝公子相救。」
「在下魏無羨,舉手之勞而已。」
中年人叫若麟灃,富甲一方,身邊的隨從身手不凡,卻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追,足以證明這座城的特殊之處。
傲城處於邊界,這裡聚集了許多來自四面八方的客商,和各路閒雜人。
魏嬰不但當街行俠仗義,還揭下告示攬了夜獵除祟的活,若麟灃對他格外尊重,吩咐客棧的夥計好生伺候魏公子。
夥計給他準備了上好的酒菜和沐浴的水,還送來兩身新衣。
這一晚,魏嬰終於有了落腳之地。
他倚在榻邊喝酒,望著窗外的明月。腳下有路,怎麼走都行。
如果人生在世只是為了活著,那,照這樣下去就夠了。
如果心上的人永遠留在雲深不知處,那個人自己不離開,也不邀請他回去相守。
那自己腳下的路就不是路,因為一旦走遠,他們此生就真的錯過了。
真要是錯過彼此,往後餘生怎麼過都不會快樂。因為白衣若雪的藍湛絕世無雙,魏嬰在還不懂何為一眼萬年的少年時期,就喜歡叫那個好聽的名字。
雲深不知處,一輪皓月當空。
藍湛望向窗外,一曲相思,寄予時空,指望空間裡獨有的浩瀚無垠來理解,來包容。
只有在那裡,過去的十六年,如今的一別兩地,千頭萬緒才說得清楚。
若直接說魏嬰我心悅你,合適嗎?他上一世總是逗姑娘 ,處處撩撥人。此一世自己緊緊跟著,可他去金陵臺蒙著面還盯著宴會上的女子看,在雲深不知處他想見活的女修。
藍湛的執念該怎麼跟他說?
魏嬰喜歡喝酒,除了天子笑,天下名釀還有很多。他喜歡熱鬧,喜歡無拘無束,喜歡遊遍山河百川……
雲深不知處怎麼留得住他?他留在這裡能快活嗎?
藍湛也想過跟他一起走,帶他遠走,可終究沒能付諸於行動,直白說是卡在了第一關:「魏嬰,你究竟是怎麼看我的?」
無論是要留魏嬰,還是要將這十六年來的心裡話說出來,藍湛都需要先確認一點:是否兩情相悅。
日頭落下,月兒出來,白晝與黑夜交替著。身在時間裡的人,可以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輪迴裡繼續等待,等到兩個人,兩顆心,無需言語就能合二為一的那天。
至於要等多久,藍湛的十六年已過,證明他的執念不會被時間掩埋。
至於魏嬰到底怎麼看他,分離之後的日子,他會在紅塵中經歷世間萬象,這些不就是最好的檢驗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