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左東溪被荀慶雲留下住宿,顛倒纏綿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才醒來。
左東溪才剛洗漱完,荀慶雲那邊的酒席就又擺好了,緊接著便是極力勸酒,吹拉彈唱殷勤侍奉,這一天很快就又過去了。
等到傍晚,左東溪又說要走,荀慶雲挽著他說:「你昨晚在這裡留宿一夜,媽媽知道以後特別歡喜。只是你只住了一夜就要走,真算是萍水相逢,我落花有意,您卻流水無情啊。縱使是小女子侍奉不周,你為什麼就不能做那及時的甘霖澆灌我這半載乾涸的河床呢?」
聽聽,這多會說話,哪個聽了都會不捨得讓佳人失望吧。左東溪自然也是同樣。
如此又過了一夜。等到第三天,左東溪執意要走,堅決要走,請荀慶雲還他換下來的衣服,而荀慶雲卻說已經洗好的衣服送回左東溪暫住的客店中了。
左東溪說:「承蒙你送我衣服,明天會把衣服給你送回來。」
荀慶雲說:「我看這件衣服不太合身,不如收起來作為你我相識的紀念。」然後又打開一個箱子,準備從裡面拿出一件東西送給左東溪。
左東溪見箱子裡全都是朱玉古玩,就選了一個象牙的扇墜。
荀慶雲見他選了象牙扇墜,急忙阻止道:「這個扇墜可不能送給你!把這個銀的扇墜送你吧。」
「不是說心意嗎,怎麼還必須送這個銀的呢?」
荀慶雲說:「這把象牙扇子是禮部的一位公子贈予我的,旁邊還刻著他的號。您有所不知,凡是客人送的禮物,只有金銀能隨便使用,若是簪子鐲子扇子等首飾玩物等都必須好生收藏起來。等到日後若是與客人再相見,在被問起時拿出來,以示不忘往日情誼,因此不能隨意轉贈他人。這個銀扇墜是請人事先打造的,上面刻有我的名字,是專門用來送人的。」
原來這裡頭有這麼多講究,怪不得能賺取那麼多客人的心。這種精心打造的銀扇墜,竟然還是各家會·所贈送嘉賓的特定標記物件。左東溪收了枚銀扇墜,辭別荀慶雲而去。
從荀慶雲家離開的第二天,左東溪問僕人施來祿:「我看這些平康女子也很難做,只是不小心潑了一盆水,就要費盡心思奉承人,唯恐他人怪罪,你說我怎能平白無故受用她的東西?」
左東溪緊接著又說:「我在那裡住了兩夜,又吃了她四次酒席,應該付她四兩銀子。收了她一枚銀扇墜,也應還她三枝金玉簪子才是。你把這些東西和這身衣服給她送回去,我就不再去了。」
左東溪哪裡會想到,就在他那兩日迷醉荀慶雲溫柔鄉時,他的僕人來祿也有荀榮媽家派去的奴婢桂英陪侍,倆人勾勾搭搭情意綿綿難分難捨。臨走的時候桂英還不忘對來祿說,只要主人再來,你我就能再相會。
有了這一層關係,來祿巴不得主人能再去一次,最好多去幾次,因此極力勸說主人:「前次您空著手去,她都服侍的那般周到,今天有銀子、簪子送給她,就算不留宿,怎麼也會留您吃頓酒吧?再吃她一回又有何妨?」
左東溪本就忘不了與俏佳人兒那兩日纏綿,現在又有僕人慫恿,於是帶著來祿又去了荀榮媽那裡,並把銀子、簪子送予荀慶雲。
荀慶雲得了銀子、簪子自然是喜笑顏開,拿進去跟荀榮媽炫耀,「左相公送了我銀子四兩、金玉簪子三枝,不是我侍奉得他快活,豈會送我這麼多禮物!」
荀榮媽同樣大喜過望,特意出來拜謝道:「本不該收您如此厚禮,既然承蒙恩賜,就請在寒舍多玩耍幾天。」
左東溪假裝要辭別離開,荀慶雲很有眼色的挽住他,拉進自己房裡,酒席則早已備好。
左東溪說:「又煩勞你宴請我,讓我以後該怎麼回報?」
荀慶雲百般嫵媚,滿面嬌羞說:「前日只是給您賠禮,您今日給的銀兩,足夠付今天的帳了。」
左東溪非常爽快的說:「以前的銀子算是還以前的帳,我現在到你這裡來,須從今天開始算。」
左東溪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一天到晚泡在荀慶雲家裡,流連忘返,來祿也得以跟桂英再見面,兩人喜不自勝,侍奉更加殷勤。主僕二人自此一同沉迷其中而不能自拔,早已忘了今夕是何年。
左東溪有時也會對來祿說什麼,應當懂得克制了,已經花費了不少銀子了之類的話。
可是僕人來祿總是誘惑左東溪說:「人有錢就應當追歡買笑。您執掌這麼大的家業,才享了幾月的快活日子,就算是帶來的銀子用盡了,還怕家裡沒有了吃喝?不如趁現在還不算老,及時行樂。人生不過百年,何必做銀子的奴隸呢?」
左東溪本來就迷戀荀慶雲佳人顏色,又屢屢被來祿勸誘,再也不知道回頭了。
沉迷聲色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小半年,左東溪已揮霍了三百多兩銀子。
桂英時常向來祿索要一些衣服首飾等,來祿把這事也告訴了主人聽,左東溪這時候才意識到了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
「我也不清楚到現在究竟花去了多少銀兩,得跟荀榮媽好好算算帳了,必須留夠回家的盤纏才行。」
等算過以後左東溪才發現,在荀慶雲身上撒下的銀錢已遠遠超過了三百兩,即使是把帶來的貨全賣了也不夠償還,盤纏就更不用想了。
怎麼辦?怎麼辦?左東溪一時也沒了主意。
這時候,僕人來祿對主人說:「小主人那裡帶的銀子多,要不,去借點?」
借倒是可以借,但左東溪當初到南京城來是幹嘛的,自己反而深陷其中,這老臉往哪放?可如今已經是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只能對來祿說:「你去找找試試,儘量把話說的婉轉一點!」
左少山聽說父親在荀慶雲身上把帶來的銀子花光了,撫掌大笑,趕忙讓毛月華把父親請來好生款待。
後來,父子倆收拾行裝準備返家,荀慶雲還前來送行。一路上左東溪羞愧難當,始終不敢跟兒子說一句話。他只覺得是因為自己情難自禁,哪裡能想到是被人設局給坑了。
亂花迷人眼,春色動人心。左東溪本來是打算把兒子拉出銷金窟,哪成想不到幾個回合就被拖入他人設好的局中。
不得不說荀榮媽與毛惜卿這局設得巧妙,環環相扣,層層疊疊,從那盆水落下,左東溪一腳踏進荀榮媽家的門時,就已經是咬了勾的魚,身不由己,不可能掙脫出去了。而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左東溪一旦入了聲色迷局,慾海翻騰得比兒子更甚。
人啊,千萬別覺得自個自制力強,可以不會被聲色誘惑,卻不知有句話叫「不怕深來不乖,只怕深乖不來」,只有一開始就不接觸誘惑,才能徹底不被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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