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淺淺呼吸一頓,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
陸以琛垂眸看著她,上揚的唇角勾勒出來的弧度,充滿了厭惡、不屑、嘲諷,他那模樣就像是在看作怪的跳梁小丑一般。
放在身側的雙手禁不住收緊,心臟跳動的劇烈,滿心的惶恐不安。
沉默中,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一般,如果不是她意志力不錯的話早就撐不下去了。
陸以琛終於開口,聲音越發漠然,「餘淺淺,我知道你品行惡劣,可一直認為你最少敢作敢當。沒想到你為了對付自己的親妹妹,連這種拙劣的謊言都能說出來!」
「你什麼意思?」血色自餘淺淺的臉龐上褪盡,她的唇瓣顫抖著,「你不相信我?」
陸以琛眉頭皺的更緊,他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醫生趕了過來,他的語氣很衝,「你們這些家屬怎麼回事兒!病人傷口裂開,呼吸出現衰竭症狀,你們竟然還在她面前吵架,是嫌她死的不夠快嗎?都出去!立即準備搶救!」
餘淺淺十分震驚的看著床上的餘心貝,「她……她明明是在裝病……」
「住口!」陸以琛的眸光凌厲如刀,像是要把她刺穿一樣,「餘淺淺,如果心貝出了什麼意外,你就給她陪葬!」
餘淺淺身子一僵,密密麻麻的疼痛傳來,他的恨意就像是天羅地網一般,將她緊緊束縛,再也無法動彈。
她被人重重地推倒一旁,看著餘心貝在眾人的擁簇下被推出病房。
餘淺淺不甘心,想要跟過去搞清楚,但是她的身體太虛弱了,又經歷了剛才的事情,腳步才邁出去就覺得眼前一黑,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依舊是熟悉的一片慘白。
「醒了?」
沙啞的男聲從一旁傳來。
餘淺淺轉頭,就看到坐在身旁的陸以琛,他斂著眼瞼,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她心中一軟,沒有想到陸以琛會守在她的病床邊。
還不等她臉龐上的笑容展開,陸以琛就拿出一份文件地給她,「籤了吧。」
餘淺淺下意識看過去,上面赫然寫著——《捐腎同意書》。
餘淺淺的瞳孔驟然瞪到最大,聲音發抖,「以琛,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心貝腎衰竭,到了晚期,只有換一個腎她才能好起來。」陸以琛的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再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餘淺淺卻無法接受。
挖腎啊!
將身體切割開,把屬於身體一部分的腎臟取出來,從此不再完整。
這樣殘忍的事情,她的丈夫怎麼能理所當然的說出口。
餘淺淺一直覺得自己已經痛到麻木,可現在如同心臟被生生撕開的疼痛,還是讓她痛徹心扉。
然而,陸以琛感覺不到,或者說,他不願意體會她的疼,她的鮮血淋漓。
在他的眼中唯有的就是她的一顆腎可以救餘心貝,如此而已。
委屈,悲憤,怨恨壓抑到極致之後終於爆發出來,將她的冷靜炸的灰飛煙滅,「憑什麼!沒有血,就抽乾我的血救餘心貝!她的腎衰竭,你就要挖的腎!我是不是應該慶幸餘心貝得的不是心臟病,不用將我的心臟挖過去!」
她的控訴沒有激起陸以琛的任何內疚,看著眼前滿臉憤怒的女人,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卻是另外一張素淨的小臉。
沉默是最殘忍的劊子手,將她千瘡百孔的心一遍遍的凌遲。
陸以琛平靜的看著她,「餘淺淺,你欠心貝的就該還。」
「哈!」餘淺淺忍不住大笑, 眼眸中是盛不下的悲涼,她字字泣血,「我欠她?我欠她什麼了!我不欠她任何東西!陸以琛我再說一次我絕對不會把腎給她!讓餘心貝去死吧!」
陸以琛俯身過來,抬手扣住她的下巴,「捐腎同意書你願意籤最好,就是不願意……」
他的話語裡透著無盡的寒意, 「我要你這顆腎誰也攔不住。只是到時候,你要受的就不是挨這麼一刀了。」
餘淺淺臉色慘白如紙,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話說完之後陸以琛沒有過多停留,冷漠轉身。
餘淺淺看到他要走連忙從床上跳下來,追上去。
只是,她的身子太虛弱,能夠起床就已經很勉強,這樣激烈的動作讓她的大腦更加眩暈,差一點栽倒在地上。
可還是緊咬著牙關,執拗的擋在門口。
「讓開!」
「不!」餘淺淺纖細的身體繃的緊緊地,她仰頭看著男人,「陸以琛,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剛才說的我不認!我從來都不欠餘心貝什麼!我知道你覺得我在撒謊,可當年輸血給你的人真的是我!對你我怎麼可能見死不救!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我們會越行漸遠,現在才知道都是餘心貝跟她那個媽在搞鬼!」
餘淺淺強撐著,她不能讓,也讓不起,她明白一旦陸以琛離開了,她和他此生再無可能。
陸以琛終於將視線收了回來,落在眼前女人的面龐上。
習慣了她以前的低眉順眼,此時她滿臉倔強執拗的模樣到讓他眼前一亮,尤其是那璀璨的眸光,讓他幾乎無法移開眼。
她這副模樣是如此的清純無辜,無辜他都想要相信她。
只可惜都是假的!
這個女人向來最會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