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觀《水滸傳》,看不到幾個好女人,基本上可以說是沒有,這清楚的顯示了作者對女性極大的偏見。很多人都發現並探討過這種偏見,而從扈三娘這個角色的塑造上,能清楚地看到更具代表性的歧視。
在《水滸傳》中的故事裡,女性角色很少。
梁山一百零八個頭領中,女將只有三個。書中也承認女將可以獨立領軍,卻不願意多花筆墨描寫。對比《穆桂英掛帥》中能頂半邊天的巾幗英雄,《水滸傳》作者很明顯不認為女性能有多大作為。
古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本來就很嚴重,很多方面體現出不平等,而這種不平等在《水滸傳》中更加突出。大部分女性都是仰仗著男子而維持生活,或者操持著都是不入流的職業。
《水滸傳》裡,女子的形象很少有正面的描寫,或者不守婦道,或者心狠手辣、陰險狠毒,大部分讓人厭惡。說得出名字的女子,如潘金蓮、母夜叉孫二娘、閻婆惜、潘巧雲、白秀英、李瑞蘭等,大多有各自的劣跡,都不是正面的光榮角色。問一個拷問靈魂的問題,這些女子,願意挑選哪一個為妻?
即使也有不那麼惡毒的女性,沒有什麼惡行,可相應也顯得平平淡淡,沒有什麼特點。
對女性的醜化,可以用《紅樓夢》裡的話來予以解讀。
賈母笑道:這有個原故:編這樣書的,有一等妒人家富貴,或有求不遂心,所以編出來汙穢人家。再一等,他自己看了這些書看魔了,他也想一個佳人,所以編了出來取樂。何嘗他知道那世宦讀書家的道理!別說他那書上那些世宦書禮大家,如今眼下真的,拿我們這中等人家說起,也沒有這樣的事,別說是那些大家子。可知是謅掉了下巴的話。
要想讚美女性,可寫的優點很多,比如心地善良、美麗動人、堅強自立等等,但這些美好的特點在《水滸傳》裡卻很難找到。
《紅樓夢》可以把各色各樣性格迥異的女子描繪的的栩栩如生、美麗動人,即使在想像中也感覺得到她們的迷人魅力,而在《水滸傳》裡就很難被某一個女子迷住,哪怕是傾國傾城的李師師也顯得平淡無奇,作者就不願意多花一些心思去表現女性角色的美好之處。
但凡作者想要把心目中美麗的女子表現出來,或者說,但凡作者心目中有這樣美麗的形象,把她展現在筆端,並不是無法實現的目標。
要麼是在作者眼裡,看不到女子有些許優點;要麼是作者在內心充滿了對女子的蔑視,有意貶低。
對於女性角色,除了普遍都沒有正面的描寫,關於扈三娘的形象塑造,更可視為被貶低的典型。
在三打祝家莊取得大捷後,宋江在梁山與眾人設筵慶賀,席間為王矮虎定親,叫過扈三娘來,說是商量,實際上直接就做出了決定,人在屋簷下,扈三娘又能如何?
一丈青見宋江義氣深重,推卻不得。
此外,有幾個方面都顯出對扈三娘的不公。
第一,亂點鴛鴦譜
扈三娘的人品出眾。鬼臉兒杜興在書中第一個介紹扈三娘,他是一個耿直男兒,眼裡沒有美色,只對扈三娘的武藝讚不絕口。
惟有一個女兒最英雄,名喚一丈青扈三娘,使兩口日月雙刀,馬上如法了得。
在實戰中,面對梁山多個頭領,扈三娘也毫不遜色,輕輕鬆鬆就活捉了王矮虎,本領遠超這個矮矬子。
在梁山攻打北京城時,對扈三娘的相貌進行了詳細的描寫,扈三娘確實也很漂亮。
當先一騎馬上,卻是一員女將,結束得十分標緻。有念奴嬌為證:
玉雪肌膚,芙蓉模樣,有天然標格。金鎧輝煌鱗甲動,銀滲紅羅抹額。玉手纖纖,雙持寶刃,恁英雄煊赫。眼溜秋波,萬種妖嬈堪摘。
而扈三娘婚配的王矮虎又是什麼模樣?醜陋不堪。
左邊一個五短身材,一雙光眼,怎生打扮?但見:
駝褐衲襖錦繡補,形貌崢嶸性粗滷。
貪財好色最強梁,放火殺人王矮虎。
郎才女貌和門當戶對不同,後者是勢利,前者卻是人們普遍接受的觀念。
要相貌沒相貌,要本領沒本領,假如給扈三娘選擇的自由,她眼睛瞎了才會與王矮虎成婚。
可能夠編出這樣的情節,正滿足了作者的畸形心理,美女都是別人的,那麼不如配醜男。
第二,女兒無家仇
比較不幸,已經投誠並且想要加入梁山隊伍的扈家遇上了濫殺成性的黑旋風,扈三娘的親哥要不是跑得快,也成為斧下之鬼。
可是扈三娘的家人全部被殺,包括她的父親一同遇害,非但如此,家園也被燒毀,真真切切是「三光」。
李逵再輪起雙斧,便看著扈成砍來。扈成見局面不好,拍馬落荒而走,棄家逃命,投延安府去了。...
且說李逵正殺得手順,直搶入扈家莊裡,把扈太公一門老幼,盡數殺了,不留一個。叫小嘍羅牽了有的馬匹,把莊裡一應有的財賦,捎搭有四五十馱,將莊院門一把火燒了。卻回來獻納。
不論怎麼說,罪魁禍首李逵就是扈三娘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按照古代為血親復仇的觀念,扈三娘絕無可能放過他,而且,假如其他梁山頭領維護李逵,他們也將成為扈三娘復仇的對象。
書中倒好,根本不提扈家莊發生的事情。人之常理,即使扈三娘不情不願的答應了婚事,女兒的終身大事,她的父親也應該親眼見證,書中不提也不見扈三娘問。其次,即使當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後來扈三娘總會知道實情,可她始終沒有一點憤怒或抱怨,似乎對親人的慘狀欣然接受。
然而,照書中的理念,為親人報仇有著天然正義,武松為兄長復仇,被贊為有血性的好漢子。
秦明的一家老小被宋江的毒計害死,秦明雖然沒有復仇,可也表現出了怒火——即使妻子如衣裳,他也需要宋江用心去安撫——再娶良妻。
秦明見說了,怒氣攢心;欲待要和宋江等廝並,卻又自肚裡尋思...二乃被他們軟困以禮待之;三則又怕鬥他們不過。因此,只得納了這口氣。
可同樣的情節發生在扈三娘身上,則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不但她沒有想到為親人申冤,自己也被當作禮物饋贈給他人。豈有此理!
想來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因為扈三娘是女兒家,所以她沒有為家人復仇的資格。
表明作者沒有把扈三娘當成有血有肉的人,而是把她當作了玩偶。
在文學作品中,以讚賞的角度描寫女性形象的有很多,但在《水滸傳》裡,幾乎沒有什麼可以稱道的女性形象,《水滸傳》中的女子,更多是陪襯,甚至是被批評的對象,這種對女性的描寫方式,表現出作者毫不掩飾的對女性的偏見。
其中最典型的莫過於扈三娘,同樣的血海深仇,武松可以酣暢淋漓的得償所願,扈三娘就只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輕輕鬆鬆的翻開新的人生篇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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