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作者/艾十水
小學低年級的時候就有機會接觸古龍的《畫眉鳥》,四年級的時候抱著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已經如痴如醉了,我知道郭靖、黃蓉、楊過、穆念慈、包惜弱始於文字早於螢屏。
十五歲中招考試結束的那個暑假,有了大把的時間,我終於破了我的戒規——專注學習,不看任何閒書。逢上偶爾停電,點上蠟燭,在昏黃光影下,一個人沉醉在武俠的世界。
那個小屋、那種暮色、那種景象、那個燈下的人,現在還清晰可見,像凌空中跳出了一人,抓拍到那一幕,如今再回放給我看。
當中還偶爾穿插著汪國真、席慕容,婉約清新,薄翠欲滴,猶如清晨起床去散步走著走著遇到了不同的人,都令你膜拜不已。人人都風姿綽約,每個轉身,每次回眸,都是一幅畫,最後再化身成作家筆下的文字,令人在驚豔之外無限慕思,外加無限回味。
金庸和古龍兩人的書,應該是我能有途徑找到的,都看了個遍。後來知道金庸把每部書中的一字串成一副對聯,上聯:飛雪連天射白鹿,下聯:笑書神俠倚碧鴛。我還有興致一一對照,看自己是否看全了。
梁羽生的《萍蹤俠影》、溫瑞安的《四大名捕》……也曾令我沉迷其中。愛屋及烏,讀之,只因是武俠派,現在已記不起任何的人物和情節了,到底還是差了些,感覺和金庸古龍二人的在作品數量和強烈的個人風格上都弱了許多。
古龍筆下的人物,只喜歡兩樣東西,酒和女人,浪跡天涯,獨孤一生,重義輕利,俠氣雲天。
現在都記得關於胡鐵花的一段描寫,他在一個小鎮的某處客棧滯留,因他愛慕上了一個他無法得到的女子。他對楚留香哀嘆那女人的絕世姿色,全都是無法得到之好。及至楚留香帶著極大的不解和好奇見到了這個女人,不由的驚呆了:又黑又瘦又矮又小,一雙雞爪樣的手,往酒桌上重重的放下一壺酒,瞧都沒瞧兩人一樣,就帶著怨氣般轉身走了。但好像把胡鐵花的靈魂也帶走了一樣,隨著她走,他的眼神都空了…大意的情節如此。
不用說楚留香的感受了,但他也頓悟了,這就是女人抓住男人心的最高明之處,永遠對他不屑一顧,永遠對他莫衷一是。因為她知道,一旦她對他施之於哪怕一個微笑,這個浪子般的男人,將會以閃電般的速度逃之夭夭到天涯……
古龍還善於引用古詩詞:「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是柳永的詞《雨霖鈴》。
讀書的好處之一,像是從沙漠到了綠洲,更像到了萬千溪流歸於一處的大海,海納百川,什麼都在這裡了。我原想要一滴水,你卻給了我整個海洋。能給予你如此之多的,除了深愛你的人,也只有浩瀚的書籍了。
後來到了外地上學,幾年的閒暇時間最大的愛好和消遣,也是去不同的小鋪子租書,各種風格的,男的女的,古的今的,中的外的…
記得投了唯一的一次稿,然後幸運的被採用,可憐的等同於無的稿費,興奮地請同學吃飯。在一個寒冷飄雪的冬日,兩個人的腳步踩在厚厚的積雪上,咯吱咯吱的響……
關於武俠書殘存的部分記憶,在那些滿是江湖和恩怨情仇的世界。虛幻與快意,功夫與情愫,像是輕輕一躍即可飛上的屋簷樹間,又像是微微一拂又蕩走的白衣。暗夜裡的來無影去無蹤,神秘之極,灑脫之極,因著蓋世的奇功又自我之極。如此痛快!如此愜意!像是隱形的有翅膀的鳥,沒有人可以傷得到,也沒有到不了的山山水水。
也許每個人都曾幻想過,一夕之間成為功高蓋世的翩翩俠客。一匹嘶鳴的馬,一個緊緊跟隨自己的人,古道西風,圓月彎刀,隱於村落,浪跡天涯,飄忽的一生,自由的一生……
青山斜外,夕陽正紅。似水流年,如夢,如幻。塵世裡的俠客夢,也唯有在書裡,在侯孝賢的電影裡,在昏昏沉沉的夜裡找尋了。
(來源:現代散文網 配圖:水墨武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