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十年被蛇咬,渾身都是寶。舊時,山中有一老獵戶,被人戲稱山中老人,其人身材矮小,滿是傷疤,誰也說不清究竟是那種動物所傷,平日裡用獵物換取日常所需,倒也活的自在。
一日,山中老人正在狩獵,忽聞一陣呼救聲,容不得多想,衝聲音飛奔而去,近了,才發現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在滿地打滾,其脖頸腫大,而雙眼卻緊陷眉框。老人這麼一瞅,暗道,糟了,莫不是那黑色妖物?
書生見他遲疑,想要呼救,卻胸悶異常,只能斷斷續續說了倆字,黑,蛇。老人一驚,不敢耽擱,當著書生的面,將自己手腕劃破,湊到他嘴前喝道:吸!書生也不遲疑,料是這老人為了救人,當下用盡了力氣吸允起來,哪知用力過猛,昏了過去。
老人嘆了一口氣,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緊急關頭也只能自己從腕中吸出血液,用嘴強力餵入,那腥血的味道,讓他幾欲作嘔。眼見三五口下去,自己也有些眼暈,硬是憋著一股勁,心中暗道,也不知要多少才見效,
約莫半個時辰,書生悠悠醒來,只覺肚中一陣翻湧,「哇」的一聲,吐出一灘汙血,頓時覺得神清氣明,身體再無不爽。
三言兩語中,老人才知道,自己原來救了一個新縣官。書生自稱張秦,本帶著僕人前來上任,哪料在山道走岔,迷了路,自己被一條小黑蛇咬中了脖頸,僕人也是逃了個沒影蹤,說罷一陣唏噓,自己的僕人竟是比不上一個山中老人,又苦言相勸,讓老人跟自己下山,以便好生供養,也算報恩。
老人只是搖搖頭道,我己在山中過慣,終是離不了這裡,如若下山,你招待吃酒便是。
一晃半載過去,家中鹽油用盡,老人便扛著山貨打算進城去換一些。哪料,熟門熟路的找到店前,大門卻是閉的死死,敲了半天,也不見有人應聲,按理說這店家劉掌柜的也是自己好友,開店數十年也未見有此情況,就算搬家換地,也理應通知自己。莫不是遭了災?心中一驚,老人急忙向左右打聽。
原來,張秦上任後,做生意加了賦稅不說,還需按人頭上繳公糧,王掌柜生意不大,卻是幾房妻妾,兒女成群,本來也就剛夠溫飽,這一下鬧的,每月只見出,不見進。無奈中去尋了新官評理,哪知卻被扣上通敵由頭,一頓亂棒,扣在牢中。家人為了救他出來,花了不少銀子不說,出來後,王掌柜也只剩半條命,一家人關了生意,不見蹤影。
老人也是惱的不行,當下去了縣衙,張秦好生招待一番,打著官腔說,如今正值邊關災禍,戰事連連,國庫空虛,不得已如此。老人自知無力改變,只得憤憤離去,丟下一句話:「我常年在山林,自知狩獵不可趕盡殺絕,你在官場,卻不留人一口餘糧,卻連畜生也不如!」
月餘,老人正在家中,卻是王掌柜兒子找上門來,一見面,便跪下哭喊,讓其救他父親一命。原來,自從其父被打後,一直半吊著一口氣,遲遲未見好轉,醫生交待他,尋得山中黑蛇做藥引,或許能保得一命,這便來求。人命關天,老人也不敢耽誤,費勁心思,終是在三天後捕得一條,交給王掌柜兒子的時候,一時老淚不止,說出了自己救新縣官一事,終是導致了其父親慘況。
那王掌柜兒子聽完,拿著黑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半響後才說:「我父如此,並不是因為你,而是那張秦貪得無厭,只知自己的宏圖大道,丟了良心,實不相瞞,我父早在半月前歸西,此番前來尋得黑蛇,也是想要那狗官姓名,你若念及和父親的舊情,和我一道下山,我若不死,養你老。」
下山路上,王掌柜兒子幾次抽出腰間的匕首,想要將這個「解藥」除去,終是不忍下手。回到老家,將老人安頓好以後,只身前往縣城報仇,老人在老朋友王掌柜的墳前呆立許久,重重磕下三個頭,也悄悄跟去了縣城。
隔日,王掌柜兒子袖口藏著黑蛇,直奔酒樓而去,原來他早已摸清,這張秦每日午後必在酒樓小飲半壺。見得張秦,也是袖口一張,將黑蛇丟上桌面,黑蛇被關數日,早已暴躁不安,見到眼前受了驚嚇的張秦,登時咬了上去,再不鬆口。身遭衙役見狀,扯下那黑蛇狂摔,一把扭了王掌柜兒子,押在一旁,再看張秦,胳膊上多了兩個米粒大小的窟窿。
張秦在山上被這黑蛇咬過一次,知道厲害,也不敢耽擱,讓衙役帶著他火速上山,說來也巧,才出酒樓,就碰見了老人。當下也不顧及顏面,撲跪下來,口口說道救我一命,必當酬謝黃金百兩,老人也不多言,只是說,放了那扔黑蛇的小子。張秦自知今日栽了跟頭,只能照辦,加上準備酬金,這其間耽誤了不少時辰,可張秦似乎忘記了,中毒應該是頭暈目眩才對。
卻說那王掌柜兒子,見到老人就心知要遭,千算萬算,卻毀在一念之仁,早知當日結果了老人,也不會有如今局面。後悔之餘,只能心中暗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憤憤離去。
幾日後,王掌柜兒子收到鏢局送來的包裹,打開一看,是黃金和一封信,讀完後,不禁黯然流淚。原來,老人的血可解黑蛇之毒不假,並且只要是喝過他的血,便終身不會再被黑蛇所毒,張秦雖然中毒,但就算不喝老人的血,也不會死。張秦卻是不知其中道理,只當自己中了毒,哪知老人在餵血前,早已服下劇毒之物,經血液又傳給張秦,王掌柜兒子走後半日,倆人便雙雙斃命。死前,老人託鏢局送來這黃金和信件。
此後,王掌柜的墓旁便多了老人的墓,張秦一死,副官接任,但再也不敢做這貪贓枉法之事,生怕被黑蛇奪了性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