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有一大「景觀」非常壯觀,那就是丫鬟多。還有一個「奇特」的現象,就是丫鬟寧死也不願離開地主階級的窩。是賈府的主子真的多到需要這麼多丫鬟伺候?還是賈府是個小型的安樂社會,有著獨具特色的魔力深深的吸引著這些平民兒女?讓我們探一探賈府丫鬟的底,答案便自然浮出水面。
在寧榮二府裡養著一大群丫鬟,有名有姓的,有名無姓,無名無姓的,總共加起來有百名以上。丫鬟的來源主要有四個渠道,其一,家生奴,這輩子的奴僕生了下輩子奴僕,比如鴛鴦、小紅、柳五兒等都屬於這一類型。其二,有從外面窮人家採買來的女孩,如花襲人、文官、齡官等十二個小戲子。其三便是陪嫁丫頭,比如平兒,她是王熙鳳四個陪嫁丫頭中唯一的倖存者。還有李紈的陪嫁素雲。其四,親友或資深老奴的饋贈。比如晴雯便是被賈母看中,由賴媽媽送給賈母的,然後賈母又送給了寶玉。
再來看他們的等級,成年女僕的等級狀況比較複雜,至少六七個等級,很難捋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少年女僕的等級就比較清晰了,一般分三個等級,等級的劃分與崗位職責和工資掛鈎。一等丫頭工資一兩,一般這一等丫鬟都在大主子的身邊,比如賈母身邊的鴛鴦、琥珀、珍珠 。王夫人身邊的金釧兒、彩霞等。二等的一吊錢,二等的丫鬟在少主子身邊,如寶玉身邊的晴雯、麝月,迎探惜三位小姐身邊的司棋、侍書、入畫,還有黛玉的丫鬟紫鵑等。三等的五百錢,怡紅院的芳官、四兒、小紅、墜兒等,賈母身邊的傻大姐等。
丫鬟們的崗位職責自然是服侍主子,但是服侍又有腦、體之別,複雜與簡單之分,貼身與不貼身之別。第一位的貼身丫鬟自然是最辛苦的,既有腦力勞動又有體力勞動,管理和服侍兩不誤。比如鴛鴦,她是賈母房裡的大總管,既要伺候主子,又要管人管物,事無巨細,且須臾不離主子的視線這外。再比如平兒,作為通房丫頭,她的職責除了侍奉賈璉夫婦外,還得幫王熙鳳理家,擔負著榮府家政管理工作,調解和平衡中下層女僕與年輕主子之間、女僕與女僕之間的糾紛與矛盾。比如處理玫瑰露事件,調節管家媳婦與探春之間的矛盾,她都出色的保質保量的完成了任務,也是一位可敬可佩八面玲瓏的人物。
處於次位的丫鬟,雖然也要貢獻自己的使用價值,但呈現出更多的是輔助作用,或者無事可做,成為擺設。我們發現晴雯做得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病補金雀裘」,貼身服侍寶玉的工作做得不多,倒是大多數時候都在閒著。
第51回,襲人母親病重回家探親,期間寶玉的夜班由晴雯和麝月值守,只見麝月手腳忙亂,晴雯只在燻籠上坐著取暖。麝月笑著說她,「今兒別裝小姐了,我勸你也動一動兒」,不料晴雯卻說:「等你們去盡了,我再動不遲。有你們一日,我且受用一日」。
不過還有比晴雯更閒的丫頭,戲班子解散以後,有四人離開賈府,八人被分派到老少主子的院落裡當了丫頭。芳官到了怡紅院,有一次寶玉喝湯,說好燙,襲人便讓芳官吹涼,還說叫她學著些服侍的事,別一味的呆憨呆睡。再有紅玉在怡紅院的工作也不過只是澆花、餵鳥,燒茶水。可見,怡紅院的確是個安樂窩,「人浮於事」的現象比較嚴重。
那麼,再回到開篇的問題,既然主子用不了那麼多丫頭,為何還要配那麼多丫頭?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顯示主子們的身份,丫鬟的等級與數量是衡量主子身份的象徵,陪襯主子也是丫鬟們的職責。
依照身份,賈母的標配是八個一等丫鬟,王邢二位夫人各配四個一等丫鬟,尚未成年的寶玉和眾姐妹均不配備一等丫鬟,所以襲人的分例不在寶玉處出,而是在賈母房中領取,至36回改由王夫人自出,這意味著襲人成為一個特例的丫鬟,被「內定」的「準姨娘」。
寶玉屋裡的標配是八個二等丫鬟,八個三等丫鬟,這麼多位丫鬟服侍一人,晴雯當然不用怎麼幹活,而且地位等級還得擺在那兒,不由自主的也會為自己貼上身份的標籤,隨意的處置比自己等級低微的小丫鬟,因此,晴雯不經別人同意,擅自將墜兒趕出賈府,這是她作為怡紅院高級丫鬟的特權。
同樣,賈府「人浮於事」的現象,包吃包住的優厚待遇的確為部分丫鬟提供了一種叫做「得過且過的日子」。出去外面日曬雨淋的,的確沒有賈府安樂。俗話說,樹大好乘涼,但她們沒有想到的是,賈府也和她們一樣安樂,最終落得個樹倒人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