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鄰居老黑早晨去趕集,發現一家酒店賣的散裝白酒挺便宜,可他沒帶酒壺。他正在苦惱用什麼裝酒,突然發現隔壁在賣夜壺。正好他家裡的夜壺破了,何不買個新夜壺來裝酒,反正是乾淨夜壺,回去再灌到酒壺裡,不都一樣嗎?
老黑買了新夜壺,打了半夜壺酒提回家,放在廚房水甕後面,吃過早飯就下地幹活去了。黑嬸自打早就忙家務,一直沒顧上解手。正要出門,只見親家公滿面春風而來。
黑嬸急忙吩咐孩子去地裡叫他爹,自己則端茶送水,招呼親家公。忙乎了一會兒,她實在尿意緊迫,想在廚房解個小手。但解手有響動,有點不雅。黑嬸心生一計,大聲招呼外頭的親家公:「您兒等著,我來給你倒壺酒。」親家公回答說:「親家母,誰家一大早就喝酒?快別倒了,喝茶就行了,就等晌午吃飯時再說哇。」
黑嬸聽了,趕忙從水甕後頭拿出老公新買的夜壺,一邊拘謹地尿著,一邊說:「那我只好把酒倒回去了。」親家公在外面只聽得「稀裡譁啦」一陣聲響,直以為是親家母在把「酒」灌回「壺」裡。黑嬸方便好,趕緊張羅著做飯。
卻說那天老黑從地回來,已近午時。飯菜上桌,黑嬸說老公:「你陪親家公先吃著,我去供銷社打點醋去。」說完,她就一陣風似地出門了。
老黑正陪親家吃飯,忽然想起早起打的酒來,於是從廚房提出夜壺,不好意思地向親家解釋:「我早起沒帶酒壺,把酒灌在了新買的夜壺裡。您兒放心,夜壺一次也沒用過。來,滿上,乾杯!」說完,他給親家和自己都倒滿了「酒」,並率先仰頭一飲而盡……
好酒好菜好心情,這位好酒的親家也端起碗就喝。喝了兩口,覺得酒裡有股尿騷味,就對老黑說:「看來用來裝啥的東西只能裝啥,用過沒用過都一樣!」
老黑也喝出了尿味,但他只好硬著頭皮說:「那可不,有一次我半夜起來方便,不小心把夜壺踢破了,急於之下,就用酒壺拿當夜壺用,也沒有去涮,第二天去倒尿,那酒壺裡的尿硬是一股酒香味。」
五舅的長子堡奎,兒時十分淘氣。一次因沒按時完成作業被老師叫到辦公室門口罰站。那天他無聊地用腳使勁碾著地上的小草,無意間看見在牆角有一個小罐,他知道那是王老師用的夜壺。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一點一點地挪到夜壺跟前,四顧無人,只有教室裡傳出朗朗的讀書聲。他從口袋裡摸索出鉛筆刀,然後蹲下身來,一手摁著夜壺,一手用小刀一點一點地在底部鑽。半天功夫,終於鑽出個小洞來。
次日晨,堡奎早早就來上學了。離老遠他就看見,王老師的被窩褥子床單,像萬國旗一樣地披掛在籃球架子上。他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過去看,只見上面尿跡斑斑,很像地圖。他樂啊,樂的屁顛屁顛的。
他又特意去看了看那個夜壺,還是在老地方端端正正地放著。王老師本來就高度近視,看來他根本沒發現夜壺底下的小洞,肯定以為自己老了不把門了。
鄉裡有個老中醫善於養生。五十年代,他每年用夜壺燒豬肚、煮雞蛋吃。王先生是堡裡的文化人,念過私塾,識些文字。他翻過《本草綱目》,稱書中第十三章記載的人中白,具有清熱降火,止血化瘀之功效,常用於肺痿勞熱等症。堡裡有個娃娃患肺癆,夜間咳嗽、盜汗,不得安眠。其祖母林奶奶前去求教。提到人中白,林奶奶自然不懂,王先生就耐心解釋,人中白是書裡講的名稱,其實就是夜壺壁上尿液長期積澱形成的固體物,也就是俗稱的「夜壺砂」。一說夜壺砂,林奶奶立馬就明白了。
次日一早,林奶奶就去集上買回一隻豬肚,反覆洗淨,往豬肚裡塞進幾塊冰糖、幾片老薑,然後用針線將豬肚的破口處縫合,塞入林爺爺的夜壺。按規矩,煮豬肚必須採用黃酒,不得摻水。一切就緒後,將夜壺拎到院子裡,用三塊磚頭架起來,下面點燃柴草加熱。林奶奶謹記著王先生的反覆交待,火不能旺,否則夜壺爆裂,會前功盡棄。林奶奶自然不敢大意,一直守著那把夜壺,小心翼翼地撥弄著下面的火焰。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約摸豬肚燒熟了,林奶奶卻沒法將豬肚從壺嘴裡弄出來。豬肚好進不好出,林奶奶不敢用力,生怕弄碎了林爺爺的寶貝。後來不得已,她找了把剪刀,伸進夜壺嘴裡鉸,然後再用筷子一片片夾出來,放在碗裡。
那些豬肚,後來都給娃娃吃了。不知是病重,還是藥量不足,最終那個娃娃還是沒保住。林奶奶生前多次嘆息說,那把夜壺怪她洗的太勤了。
夜壺應該起源於北方。因北方天寒,尤其在冬夜,人們極不願意鑽出熱被窩下地去尿尿。而老男人到了一定歲數就會尿頻、尿急,頻頻起夜,這是非常難受的事情。當然年齡也意味著地位,有一定年齡的男人在家裡通常都是一家之主,所以就有資格在被窩裡尿尿了。用來接尿的器皿就是尿壺,因為是在夜裡使用,所以就把尿壺文雅地稱之為夜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