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道光年間,鹽亭縣縣令周綱是個正直的好官。
他本就是鹽亭人,當時從外地調回老家做縣令,上任時間還不久。一天他到一偏僻山村去處理案子,天黑後才騎著驢子回縣城。
原本他帶著一個隨從,但那隨從的家就在那村子不遠,他便讓隨從回去與妻子團聚,自己一人摸夜趕路。正行走在山路小道上時,那蠢驢不知被什麼東西一絆,周縣令一下摔了下來,手上提著的燈籠也給摔滅了。
看著四周一片漆黑,周縣令搖頭苦笑,這下怎麼走啊!
他伸手去摸驢腿,不料那驢子突然叫一聲,在黑暗中跑開了。
沒奈何,得找個地方借火將燈籠點亮,才能走了。周縣令四處張望,看見不遠處好像有燈光,心中一喜,便提前燈籠向那處地方摸去。
近了時,卻見是兩間矮小的土屋,窗戶還亮著光,裡面的人還沒入睡,周縣令連忙過去叩門。不多時,門吱呀一聲響,裡面一個年輕女人前來開門了。
見周縣令穿著官服,那女人連忙躬身行大禮。
周縣令看這女人,穿著頗為單薄,卻生得極美,恭敬中卻透著嫵媚情態。周縣令說:打擾姑娘了,剛才夜行,不料摔了一跤,燈籠熄滅,前來借個火。
女人說:有火有火,大人光臨請屋中吃茶再走。
周縣令想了想,也好,也可以順便了解一下民間百姓的生活情況,便隨她進了屋子。周縣令進屋坐下,見這屋中很是簡陋,除一桌一椅,就沒有別的家具。
女人從左側的房間裡,捧出來一盞茶,倒是香氣撲鼻,她放在周縣令面前,請他喝茶。周縣令端起喝了一口,這茶味道很是鮮美,便稱讚起來。
周縣令問:你家丈夫呢?這麼晚還沒有回家嗎?
女人神色慘然,卻不說話。周縣令以為她有什麼難言之隱,便不再多問。喝了幾口茶後,周縣令覺得深夜在此,他家就一女人,也不太方便,就欲告辭。
那女人原本站在一邊,此時竟靠過來,在周縣令身邊挨挨碰碰,顯得很是親密,一副任君取用的樣子。周縣令雖有些意動,但卻想著此事不道德。不能如此做,便輕輕推開她,站起身來,只想借燭火點一下燈籠。
不料那女人一下撲過來,軟軟的靠在他懷裡,女人說:大人既來了此地,妾一人獨居已久,也寂寞無比,不如咱倆相好一番,大人明早再走如何?
周縣令一把推開她說:姑娘不得如此,這樣苟且之事,我周綱做不出來,你既不願借火,那我就告辭了。
周綱放下茶盞,就要往門邊走去。不料那女人拉住他,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女人雙目垂淚哭著說:清官老爺,妾身不識好歹請見諒。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啊!只想和老爺相好後,老爺能看在妾身的情分上,救我丈夫一救。
周綱見她哭得真切,便拉她起來說:若你有什麼冤屈,就說出來,本官做事向來明正,查清後絕不枉法,姑娘不必用這種方式來賄賂本官。
女子見此,又向他行了大禮後,才一一說出了他的冤屈。
原來,此女李氏,嫁給同村的朱生為妻,夫妻二人也很恩愛。但一次李氏到山坡採桑時,被鎮上過路的趙員外瞧見了。那趙員外行事狠辣,是當地一霸,被附近的百姓稱為趙閻王。
趙員外找到朱生,拿出一張百兩的銀票,讓朱生把妻子賣給他。
朱生如何肯同意?於是當場被趙員外的一幫惡奴暴打,回家後重病不起。過了幾天後,又來了一幫縣府的衙役,將朱生抓走,說是被抓的鹽商招供了他,說他參與了私鹽之事。
可朱生完全是被冤枉的!他現今還關在牢獄之中,已經有一年多了。不久,那趙閻王帶著家奴來強搶李氏,李氏不肯從他,就上吊自殺了。
聽到此處,周縣令氣怒填胸,光天化日下竟有如此禍害。又聽那女子說已自殺,心裡明白她是鬼,但他行得正坐得直,也不懼怕鬼物。
周縣令說:姑娘放心,本官剛來此上任,對前任之案還不甚清楚,明日回衙必好好翻查舊案,若你所述如實,必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那女子滿面流淚跪下,對周縣令磕了幾個頭。而後她取下臺上的燭來為周縣令點燈籠。周縣令看見那哪是什麼燈燭,分別一截斷骨,上面發著幽幽鬼火。
點亮燈籠後,李氏將周縣令送出屋外,再拜後關上了門。
周縣令回頭一看,哪有什麼房屋,這只是一個低矮的土墳!周縣令竟然從墳中鑽出來。回到山路上,發現驢子正在路邊吃草,他便騎上驢子回縣衙了。
當天晚上,周縣令查閱了案件,並去到牢中,看見了重病不起,已快要餓死的朱生,連忙讓郎中對他進行救治。
經過三天調查,趙員外在當地做的惡事一一被揭開,人命債都有十幾條。周縣令立即著令將他抓捕,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趙員外百般狡辯也是無用。
十天後趙員外就被殺了頭,送他去見了真閻王。
朱生被放了出來,周縣令拿出銀子接濟他,讓他用心讀書。
朱生頗有才華,與縣令成了知交好友。知道自己能脫困洗冤,全靠自己被逼死的妻子時,不禁失聲痛哭,李氏死後還想著救夫,這樣的痴情天下少有。
後來朱生也考中了進士,他和周縣令一樣為官清正,為百姓做了許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