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6)班。
一封情書正在被大家圍觀,那讓大家不要再念了的女孩子都憋紅了臉。
她是班裡最普通的女孩子,名喬翹。
成績中等,相貌平平,家境一般,朋友兩個。
這場風波的結束還得感謝及時的上課鈴。
那皺巴巴的信紙和粉粉的信封像嘲笑著她的膽小。
她真的很生氣,這到底是誰的惡作劇,讓她如此的丟臉。
落款處的「男男」二字格外刺眼,特別是還在陽光的照射下。
怎麼會是他?他們是在做早操時認識的,喬翹作為值日生檢查全年級的穿校服情況,正好逮住了(4)班的他,正準備記下他名字。
那個男孩子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央求她說:「這學期我不能再被記過了,通報批評都不行,不然就會被勸退的。」
女孩一下子心軟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上的這所小學,知道這所學校的校規校紀有多麼的「苛刻」。
看著他那痞裡痞氣的笑和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喬翹點了點頭。
「不對啊,我明明幫了他,而且我們才見過一次面,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讓我如此難堪呢?
不行,我得放學了找他問清楚才行」,喬翹想著。
又是沉悶的一天,終於熬到了放學。
喬翹第一個從教室後門走了出去,她的地理位置真的是十分優越,第一組最後一排靠門的位置。
還好(4)班還沒下課,喬翹站在自己班門口眺望著。
他們兩人的班在一層樓,中間隔了個(5)班,(4)班挨著樓梯,每天喬翹上學放學都要經過他的班級。
喬翹繼續裝作等同班同學的樣子,終於等到他下課了。
巧的是他也是第一個出來的,喬翹直接跑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喊了聲「男男」。
他轉身看著她,又是笑臉,在陽光的照射下他的膚色格外的白,甚至有點不健康。
喬翹也沒理會,就直接把情書甩給了他,並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倆沒有那麼熟吧!而且上次是我幫了你額,你怎麼能跟我開玩笑呢?」
見喬翹生氣的模樣,男孩反而更開心了,問了一句:「你真不認識我了嗎?小時候我家就住你家對面。你還喊我小胖墩呢,還說要保護我,你都不記得了嗎?」
「莫名其妙!」喬翹低喃著,轉身就走了。
「小胖墩」好遙遠的記憶,喬翹一直跟著爺爺奶奶住,四歲的時候確實遇到過一個叫小胖墩的男孩。
當時他被一群小男孩欺負,把他的鞋子都丟到湖裡了。
是她大著膽子說要告訴老師,才把那群男孩子趕跑的。
可那個哭哭滴滴的男孩,臉上有肉,肚子上也有肉,可以說是一個小胖墩。
喬翹還笑嘻嘻的跟小胖墩說,以後她來保護他。
後來的每一天,他們都手牽著手回家。
上完幼兒園,喬翹家就搬去了菜場附近,方便爺爺奶奶做小本生意。
他們也就再沒見過面,連幼兒園的畢業照也因小胖墩生病沒拍成大合照。
以後的每一天喬翹都爺爺接她送她,說什麼也不和男男一起了。
前些天,男男還一直等她,想跟她解釋什麼。
後來男男就一直沒有出現了。
喬翹也沒多想。
喬翹的作文被當成範文在班級裡念了,也被老師表揚了。
後來同學們都對喬翹特別的好,還向她請教作文怎麼寫。
就這樣喬翹也融入了班集體,但總覺得缺些什麼。
一晃都畢業了,喬翹成績還進步了,考進了班級前十,可以上一個好的初中。
拍畢業照時,那個曾撕她作文的男孩子走過來對她說:「你的髮小有點厲害,就因為我把你的作文撕了,我一出門就把我打了一頓,下手也夠狠的。後來我再叫上兄弟找去他家時,他媽媽說他已經不在了。挺可惜的。」
喬翹滿腦子都是「不在了!什麼叫不在了!」。
想起以前他那越發單薄的體格,白的不健康的膚色。
不管他是不是小胖墩,但喬翹真的好想他,習慣他在自己的身後。
她真的慌了,那個痞裡痞氣的男孩真的不在了嗎?她要去問個明白,抓著他的手問道:「他家在哪裡?」「新街小區二號樓三單元101」,他被喬翹的表情驚住了,等喬翹離開還僵在那。
一路上,喬翹回想著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每次回家路上,他都會走在馬路的外側,遇到混混也不敢靠近,每天早上都會衝她微笑。他那不健康的膚色,瘦小的體型,再也不出現在她的生活裡了。喬翹想過他轉學了,出國了等原因,但沒想過她會再也見不到他。
男男媽媽正在搬家,臉色特別不好看,見到了喬翹就直接過來,握住她的手說:「你就是喬翹吧,小時候我們兩家還住過對門,男男他特別強調要我把這封信親手交給你。」說著阿姨轉身離開了。
喬翹打開了信,又是粉紅的信封,又是鄒巴巴的信紙。一樣的筆跡,卻再也找不到寫信的人。
你好,喬翹!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你要記得自信喲,膽大喲,就像小時候保護我一樣,你要相信你就是太陽,你會發光的喲!
第一次看到你低著頭從我們班門前走過,我就認出了你。我感覺你特別的羞澀,小心翼翼的,也一點都不知道怎麼展現自己。就連遇到了出賣自己的朋友,你也不知道怎麼辦。
其實,我那天就是特意沒穿校服的,就是想讓你走到我面前,讓你記住我的名字,讓你注意到我。
我給你寫那封情書也是認真的,不是惡作劇。我見過你看到其他女孩收到情書而憋嘴。我知道,其實,你也特別渴望被別人喜歡,被人關心。有趣的是我當時還不知道你的座位,不巧的是我從四組第一排一直找到了一組最後一排才找到你的座位,當時我好害怕你們突然回班。那次的大課間時間也格外的漫長,我想快點告訴你,我喜歡你,就像你小時候保護我一樣去保護你,但我又害怕你拒絕我,甚至不記得我了。
後來,你果然不記得我了,很生氣地來找我。我很開心,因為你認識我了,記住我了。就這樣,死皮賴臉的我就跟著你,和你一起回家一起上學。我還知道你特別害怕一個人上下學,那一條回家的小路你都是跑著回去的,你怕遇到那些壞人。你想讓爺爺奶奶來接你,但你又害怕麻煩他們。就像你一直坐在後排,害怕麻煩老師去換座位一樣。我知道,你在最後一排有時候也看不清黑板,因為我經常看到你偷偷的看旁邊的同桌的書本。說實話我還挺羨慕你的同桌的,因為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你坐在一起,和你一起上課聽課。
上次聽到你被你們班李老師的孩子欺負了,還流淚了,我心疼極了。我等他一出班級,就找兄弟們把他教訓了一頓。但是都是一些小傷,不會傷及身體甚至生命。不然你也不會第二天在班裡見到他。
最後,你要天天開心啊!下次你望向窗外的時候,說不定我說就是那朵雲正望著你呢!當你晚上發呆看夜空的時候,我就是哪一顆星星陪著你呢!願你以後的每一天都有陽光!
小胖墩男男
2004年5月20日
喬翹都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樣回家的,只記得許久沒下過雨的城市,突然下起了大雨。喬翹生病了好長一段時間,都快把爺爺奶奶嚇壞了。
一個暑假,喬翹都瘦了。
爺爺奶奶都沒在意,以為是夏天的緣故。
初一開學的第一天,陽光特別的好,校門口的向日葵都在衝她笑。
喬翹習慣坐在最後一排,不同的是她已經配了眼鏡看得清黑板了,不需要小心翼翼地看同學的了。
喬翹還是上課時發呆,回家時跑著走小路,晚上抬頭看星空。
只是還是偶爾會想起那個回不去的夏天,那個找不回的人。
「採擷世間的美,便是我降生的意義」
本文章僅代表筆者觀點,不代表攝影師敖日格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