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父王說只有牛魔王能保護我，可他沒有護住我

01

父王常說我這樣的美貌是會招來禍事的，必須找個有本事能護得住我的魔王，這樣我出嫁後才能保得住自己，保得住嫁妝。

我不想離開父王，就說：「有父王保護我，我娶個公狐狸回來就行呀。」

「傻丫頭，你是女孩子，哪裡能娶，只能是嫁個公狐狸。」

「可以娶，我看人間的話本子上說，可以讓男方入贅，這不就是娶嗎。而且，娶個俊俏公狐狸回來，以後生了小狐狸就能傳承父王的技法了。省得您天天說後繼無人。」

「好，就給我的小狐狸找個俊俏的公狐狸。」

三百歲的時候，我把一隻公狐狸撿回了洞府，父王說這隻狐狸來歷不明，不能留在摩雲洞，要把他扔出去。可看著他懵懂的眼神，我對父王說：「父王，留下他嘛。這麼俊俏的公狐狸扔出去就沒命了。」

父王順了順我柔軟的毛，笑著說：「父王的小狐狸說留下就留下。留下給我們玉面做夫婿。」

我炸毛了，蹭地躥出洞府。

撿來的公狐狸沒有記憶，父王遍尋周圍山頭也沒有發現誰家丟失過狐狸，於是我給他起名「拾得」，這是我撿回來的狐狸，誰也不能跟我搶。

02

拾得不止失去了記憶，而且丟失法術，無法幻化人形，我只好每天教他修煉。事實上是父王教他，我在旁邊指手畫腳，父王說我那三腳貓的功夫也就在摩雲洞跟小妖們玩玩，遇見大妖，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

父王把他的所有厲害法術都傳給了拾得。

「父王，我不喜歡拾得了，你不許再把法術教給他。」我不高興了，我才是父王親生的，可他從來不傳授我厲害的法術。

「傻孩子，你是只母狐狸，我們雖然不是人族，可狐狸一族的女孩子也要像人族的女孩子一樣嬌養的。有父王在，沒有人能欺負你，所以你不需要學習那些厲害而兇殘的法術。」

「可是，我聽白面表姐說，咱們家的法術是不能傳給外人的。」

「他不是外人，你堅持留下他那日，父王就決定日後按上門女婿來教養他。」

「父王，玉面還不想嫁人。」我不好意思地撒嬌，用人間話本子上的話來形容此刻的我，大概是面容嬌羞。

「父王也不打算把自家貌美的小狐狸送給別人，等個三年五載，如果他能學會父王的所有法術，能夠保護你了，父王才同意你們成親。」

這樣的日子是快樂而安詳的。白天，父王傳授拾得法術，我在一旁比劃，不耐煩了就去附近的小溪裡抓魚。夜間，在月光下看著螢火蟲，用狐狸本體追趕它們。可是，安詳的生活很快被打破了。

03

三年後，父王一萬歲了，拾得也學完了父王的法術，我想要和拾得成親，拉著他的手跑去找父王。

父王神色不明，他說現在還不能讓我和拾得成親。

我不明白父王為什麼會突然拒絕，拾得來到摩雲洞的三年裡，父王明明是喜歡他的，也答應讓他入贅，還說等拾得學會他的法術就讓我們成親，怎麼會突然反悔？

「父王，為什麼？」我氣呼呼地問他。

「還記得你表姨嗎？」

兩百年前，母親說她有個表姐是九尾狐。據說九尾狐的後臺是太上老君，老君手下的金角、銀角是她的乾兒子。

母親只有這一個表姐，那麼父親說的表姨也應該是她。我抬起頭看著父親說：「九尾狐表姨唄，她怎麼了？」

「你表姨被孫猴子滅了。」

滅了？我張大了嘴，怎麼可能，九尾狐一族不是狐族裡法力最高強的嗎，怎麼會被一隻猴子滅掉呢？

「那可不是一隻普通的猴子，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這跟我和拾得成親有關係嗎？」

父親說，表姨為了保持美貌，想要抓住孫猴子的師傅，通過吃唐僧肉來長生不老，不敵被滅了。孫猴子是睚眥必報的性子，西行路上會路過積雷山，父王擔心那時候孫猴子會把我們一家也滅掉。

我建議父王逃走，反正我們在別的地方還有家產。父王說他逃不動。

我想起父王已經一萬歲了，我們這一族，從來沒有哪只狐狸能活到一萬零一歲。我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難過。

我不想父王離開我，既然唐僧肉可以長生，那我就悄悄弄來唐僧肉給父王。晚上，我和拾得商量怎樣才能瞞過孫猴子，悄悄把唐僧抓來。拾得說九尾狐是所有狐狸裡最厲害的，她都被猴子滅了，我們萬歲狐一族就更打不過孫猴子了。

拾得不願意去就算了，反正他是我撿來才三年的狐狸，不願意為了父王去抓唐僧，我能理解。可我總得為了父王試一試，掙開他的手，打算出門。

04

滿堂紅，我在白面表姐和比丘國國王的婚禮上看到過這樣的紅，我是要去悄悄抓唐僧的，怎麼會出現這裡。

「恭喜牛魔王，娶得如花美眷。」

「小女和積雷山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護得她的性命。」這是父王的聲音，究竟發生了什麼。看到我睜開眼，父王對牛魔王說：「可否容我私下與小女說幾句話？」

「嶽丈請。」說完牛魔王出去了。

父王看著我不解的眼神，慢慢開口：「玉面，你記住，以後牛魔王就是你的夫君了，要聽話，不要忤逆他。他是孫猴子的結拜大哥，只有他能護得住你。」

不可能，我要嫁的是拾得，怎麼會是醜陋的牛魔王。「拾得呢？」我問父王。

「死了。」

死了？是的，他為了我死了。

那晚，我非要悄悄去抓唐僧，他用法術把我定在屋裡，說：「九尾狐尚且不能在孫悟空手下取得唐僧肉，你就更不行了。我已經學完萬歲狐一族的所有法術，願意為你一試。明天早晨，我若沒有歸來，就把我忘了吧。」

早上，一隻血淋淋的公狐狸出現在積雷山，他被小妖帶回摩雲洞時，已經沒有聲息了。是我害了他，抱著他的屍體，我哭暈了。醒來看到的就是和牛魔王成親的喜堂。

「父王沒幾天可活了，總得為你安排好以後。牛魔王多次提親，父王都為你拒絕了，這次是父王主動找的他，他也同意入贅。所以，你記住，一定要乖乖聽話。還有就是，孫猴子路過此地時，切記不可復仇。在這個世界上，不能招惹任何一方，因為你不知道他背後的靠山究竟是誰，有多麼強大。一定不要復仇，不然父王死不瞑目。」

拾得已經慘死，我不能讓父王也不安心，只有哭著答應了父王。

05

和牛魔王成婚後三天，父王就離世了，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我不知道自己還活著做什麼，喪失了活下去的希望，嘗試著不吃不喝，追隨拾得和父王而去。

牛魔王把我拉了回來。他說是真心喜愛我，他幫我療傷，給我做飯，用行動救活了我的心。就在我漸漸打開心扉的時候，他告訴我他有家室。我痛苦，不快樂。

看到我的痛苦，他很開心，說我的痛苦證明我的心裡終於有了他。是的，他已經住進了我的心裡，只要他不再去鐵扇公主那裡，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看得出來他不快樂，問他原因。他說鐵扇公主是他的山妻，是個得道的女仙，日子過得清貧。我立即拿出珠翠金銀、綾羅緞匹讓他派人送回芭蕉洞。

在我拿出這些東西後，他露出笑容，也果真沒有離開過摩雲洞，為了他的笑容，我願意供養著他的山妻。

這樣的日子不到兩年就被找上門來的猴子打破了。在洞外遇見猴子時，他自稱齊天大聖孫悟空，我以為他是找我的，慌不擇路逃回洞府。

他不是找我的，要找的是牛魔王。

牛魔王離開了，他說不放心鐵扇公主，要回去芭蕉洞。我問他是否會回來，他說會的。可他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我不敢去找他，只能在洞府等他回來。小妖勸我趕緊逃命，他不會回來了，可他答應我會回來，我一定得等他回來。

千等萬等，等來的竟是豬臉怪物。

……

渾身無力，我知道這次逃不掉了。

喪命在豬耙子下，魂魄脫離軀體時，我看到那豬妖扒開了我的衣服，他說：「竟然是一隻狐狸。」

狐狸也是有尊嚴的，我不能讓他這樣侮辱我，重要的是不能侮辱牛魔王。

我用盡最後一絲意念讓軀體隨風消散。

（原文首發葫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