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雨,從小區門口出來,看到好多車輛滯留。因為家附近有一所小學,不是什麼名校,因為小神獸們開學了,送孩子的車輛把道路堵得嚴嚴實實。想起了……
我們讀書的時候,上下學都是自己走著去,沒大人陪伴、接送。因為小城本就不大,統共沒幾條街道,走穿也不過半小時光景。而且這裡人真的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天天碰面。說起誰誰誰,不是這家的外甥,就是那家的侄兒,熟得很,根本不用擔心被馬(念一聲)鬍子(人販子)騙走。
小學低年級的時候,每到中午、下午放學,老師會把回家同一條路線的同學排成一隊,任命一個隊長,負責路上的紀律。我個子最小,膽子也最小,但是承蒙老師看重,任命我當了這條線的隊長(我跟舅舅們說是路隊長,走路的隊長)。雖然心裡萬般不願,但老師的話對我來說是聖旨,答應起來點頭如小雞啄米。
一個人走路的時候,我總是選擇走在細細的馬路沿子上,一心一意盯著眼前的目標,兩隻腳一前一後交替前行,雙手平伸,在左右晃蕩和前後俯仰中體會平衡的快樂和回看來時路的成就感。
身為路隊長,要站在隊伍的最後,好時刻監督隊員們走路的紀律,及時發現並糾正諸如磨磨蹭蹭、東張西望、亂跑亂闖、說話談笑等種種不良行為。
我看過其他班的路隊長,高喊著口令,「一,一,一二一,」協調步伐,還時不時走出隊伍,揪出影響隊形的落後分子,大聲喝叱。一個七、八人的小隊伍列隊在這條並不寬闊的小馬路上,不顯眼都難,再加上口令、喝叱,引得旁人紛紛注目凝視,而那個隊長,頭仰得更高,聲音越發洪亮,臉上的表情,就是……得意洋洋!
我不喜歡被人注視和圍觀的感覺,從小就是。
我從來不具備那種居高臨下,有震懾力,影響力,一呼百應的領導氣勢,碰到種種違規行為,總是小聲小氣地與其說是勸阻,更象是請求:
「胡國棟,不要扭頭,不要講話了!」
「潘平,快跟上隊伍,不要發呆……」
「吳蓮蓮,別東張西望,小心碰到別人了……」
「肖禮,不能走路吃東西……」
「胡國棟,注意紀律……」
最討厭的是隊伍中位列倒數第二,也就是我前面的那個男同學,那個胡國棟,長得虎頭虎腦的,個子比我高的多,本來走在我前面,遮住了我監督的視線,還老回過頭和我說話。
他是從別處轉學過來的,說的是一口改良的普通話,嘰裡呱啦說個不停,我屢次規勸無效,只好眼睛正視前方,面無表情,無視他的滔滔不絕。心裡既怕被路人看見我和男生說話,又怕隊員指責我管教不力,心裡著急的很,太陽下走著,更是化煩燥為汗水從頭頂到面頰一路狂流。
一路走下去,隊伍越來越短,剩下的人也越來越少。終於到大姨廠子門口了,只剩下胡同學和我,我大叫一聲「我到了!」算是宣布隊長職責已盡到,迅速脫離兩人的隊形。恢復自由的我斜挎著軍綠色書包,帶著滿頭滿臉的汗大聲喊著「大姨,大姨」,直接往廠子裡面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