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又結婚了,帶著自己五歲的女兒,嫁給了僅認識三個月的長途司機。
林佳,今年34歲,是一家家具賣場的會計,朝九晚六,薪水不高,但勝在穩定清閒。
工作倒不累,可操持一家老小,可不是件輕鬆的活兒。
丈夫長期在外頭跑車,家裡的大小事都指著林佳。
下了班,她要趕著接兩個孩子放學,回到家還要做飯,輔導作業,一忙就忙到深夜。
「阿姨,學校要買教輔書。」
「什麼書,要多少錢?」
丈夫臨行前交待了,他這女兒花錢有些厲害,叫她多把把關。雖說後媽難當,可該負的責任,她總得負。
「就是輔導的書,兩本,一共65!」
女兒顯然有些惱怒,畢竟這後媽比不得奶奶,沒那麼好說話。
「這樣,我先問問老師,不行我去給你買,書店就在我們單位旁邊,倒也方便。」
「我要自己買,我又不是問你拿錢,你的錢不是我爸給的嗎?怎麼,你女兒能花,我就不能花了?」
這孩子半大不小,最是難管。你說她不懂,也能明白些道理;你要說她懂,卻又是一知半解。林佳雖做好了準備,可這難聽的話真砸過來,她的委屈一時也是兜不住。
「依依,阿姨不是不讓你買。你爸爸走前說了,不讓給你錢,說上次你在外頭吃壞了肚子,還進了醫院,所以……」
「我爸不讓買吃的,說不讓買書了嗎?你就是懷疑我!」
說完,她「嘭」一聲把門摔上,將林佳關在了門外。
林佳自小就是乖乖女,按部就班的上學,結婚,生子。就連離婚都不曾大哭大鬧過,是個極其講究體面的人。如今被一個小姑娘這樣方面指責,整個人難過的僵在了原地。
「媽媽,媽媽。」
女兒抓著媽媽的衣角,眼裡有些驚恐,似乎是不理解為什麼大家會生氣。
林佳抹抹眼角的淚,蹲下來摸了摸女兒的臉,說到:「媽媽沒事兒,黏黏去寫作業,飯分會兒就好。」
把女兒哄好,林佳強打起精神,兩個孩子的晚飯還沒做呢!
林佳不是沒想過後悔,她同前夫是因為出軌離的婚,離的時候很堅定,哪怕他苦苦挽留,也沒有半分動搖,甚至為了孩子的撫養權,選擇淨身出戶。
可這婚真的離了,她才發現一切並沒有那麼簡單。
離婚的頭半年,林佳帶著孩子回到了父母身邊,跟兩老和弟弟一家居住。
為了弟弟結婚,父母把原來的兩室一廳換成了三室。可這一百平的房子,住五個大人,兩個小孩,著實擁擠,更何況這一大家子的生活開銷,算下來也不少。
久而久之,弟媳總是有意無意的擠兌,林佳心裡也明白,這娘家終究不是自己的家了。
於是,她存了些錢,帶著女兒搬了出去。她以為這樣生活就能平靜下來,卻沒想到自己又攤上了新的麻煩。
房東是一對中年夫妻,看上去很是和氣,這房子是他們為女兒準備的,就買在了自家的樓下。可女兒出國留學,找了個外國男人結婚,這房子一時也就用不上,就想著出租得個零花錢。
房子住著倒是舒服,兩室一廳,還有個陽臺。
孩子很喜歡這裡,顧佳住著也自在,直到某個周末,林佳獨自留在了家裡。
那天,孩子跟著爸爸去了奶奶家,林佳正好有時間,就把家裡的被子都清洗了一遍。她把被子搬到頂樓去曬,正好就在附近打個盹兒。
沒有什麼比冬日的陽光更討喜,也沒有什麼比猥瑣的靠近更使人厭惡。林佳是被「熱烘烘」的呼吸吵醒的,醒來的那一刻,她發現四十多歲的房東,她尖叫著一把推開房東,轉身想逃,卻被男人從後面擁住,無論她如何掙扎,都置之不理。
「救命呀!流氓,救命!」
林佳見掙脫不開,只好大聲呼救,房東見狀只得迅速收手,等有人跑到頂樓時,他早就不見了人影。
「你有沒有怎麼樣?」
好心的阿婆,牽著她的手問道。
「我沒事,謝謝阿婆!」
林佳嚇得手冰涼,可仍不願將事情鬧大,畢竟她一個離婚女人,說出去總不好聽。
哪知,第二天房東太太就提出讓他們搬走,並且態度語氣非常的堅決。
「張姐,我的房租都按時在交,您這突然讓我們搬,我們能搬到哪去?」
「房租我退給你,你愛去哪去哪!再不走,我怕不僅房子,連我房裡的人都成了你的!正經女人,誰會離婚?」
林佳算是看明白了,這房東是倒打一耙,惡人先告狀,虧得她還想為他保全面子。
「張姐,我們搬走可以,但有句話我還是得說,離婚是因為對方出軌,並不是我有什麼問題。還有,你老公是個什麼樣子,我想你心裡比我清楚!」
「你……馬上給我滾!」
林佳當天就帶著孩子「滾」了,畢竟是人家的房子,她賴也賴不著。
因了這件事,同事再說給她介紹對象,她就沒拒絕。想著,哪怕有個名正言順的住處,下雨天有個人接,她就心滿意足了。
可二婚不簡單,帶著孩子就顯得更困難,哪怕人男方有孩子,他也不允許你也帶孩子。
「人說了,特別喜歡你,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問孩子的事兒,人家想結婚以後再要一個,可是三個孩子負擔又大,所以……」
「那,還是算了,糯糯必須跟著媽媽。」
林佳對於這個對象是滿意的,事業單位上班,人看著也儒雅,可孩子是她的底線,誰也不能越過。
逐漸大家也不再給她介紹了,可能是覺得她眼光高吧!林佳也不在意,只是想方設法的省錢,盼著能有個自己的房子。
可過了幾個月,公司的王姐突然把她叫到一旁,仔細地問到:「是不是肯接受孩子就行?」
「還要有房子。」
「行!」
沒過幾天,林佳就與現任丈夫結識了。而他,卻是林佳從未想像過的類型。
一身簡單粗暴的黑體黑褲,掛著又粗又閃的金項鍊,腋下還夾著黑色的「老闆包」,做足了「土鱉」的派頭,叫一向內斂的林佳,看得眉頭直皺。
「你好,我是陳虎,今年……」
「噗……」
林佳實在是沒忍住,一口水噴在了男人的臉上,這名字跟他本人實在是太搭了。
她這一笑不打緊,眼前這大高個兒竟然臉紅了,還是紅到耳朵根兒的那種,林佳突然覺得這人也挺有意思的。
這個有意思,也就是看著新鮮事物的好奇,不摻雜任何其它的因素,畢竟她一向喜歡精緻儒雅的男人。
第一次見面,兩人簡單的吃了飯,並未有什麼深入的了解。
而後,他也時常約林佳出來,她卻總是推脫,漸漸他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聯繫也就少了。
「喂,林佳?」
「黏黏生病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等著,我馬上過來。」
黏黏夜裡燒到39度,小臉通紅,嘴裡一直說著「媽媽,我難受」,林佳看著心疼,可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情急之下,她腦海裡突然出現了陳虎的身影,那個她只見過一次的男人。
陳虎很快就到了林佳那兒,抱著發燒的黏黏就往醫院裡衝。
「還好送的及時,這麼高的溫度,會有腦膜炎的風險。現在燒已經降了下來,再觀察幾天就能出院了。」
「謝謝醫生,謝謝!」
聽了醫生的話,林佳的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而關於單身的惶恐又再次朝她襲來。
人都是矛盾的,喜歡群居的,一個人摔倒的尷尬,放到兩個人身上就變成了幽默,明明另一個人幫不了你太多,可有他心裡就有了著落。
抱著這種心思,林佳與陳虎重新聯繫起來,時不時吃個飯,逛個公園,但從未明確的將關係擺在檯面上。
林佳心裡不確定,倒也樂得這個局面,對她來說,所有的一切並不明朗,直到陳虎提出了結婚。
「我們什麼時候把事兒辦了吧!」
送林佳回家的路上,趁黏黏睡著,他突然問道。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林佳確實覺得突然,可以說是毫無徵兆。
「因為房子弄好了。」
「什麼?」
後來林佳才知道,陳虎停了車隊的工作,每天除了陪她,就是張羅新房子去了。
新房子是早就買了的,可沒再成家,他就放在那兒,沒去管它。反正孩子放在他爸媽那,他偶爾回來,也是去老房子住,就不費心拾到了。
「我想著總得有個窩,再跟你提。」
聽了這話,林佳不是不感動的。她與前夫結婚時,是與公婆一同住的,直到離婚那房子也同她沒半點關係。可如今到了二婚,卻有個男人說「先有個窩」,想來也是諷刺。
「我也不逼你,什麼時候想好了,咱們就去過戶!」
「你說過戶?」
不是讓她住,不是加名字,而是過戶?林佳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然,不然怎麼說給你的。」
這話聽起來確實沒毛病,可林佳還想再確認一次。
「你就不怕我圖這房子?或者,將來我把這房子給了黏黏?」
這都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他陳虎也是掙的辛苦錢,就這樣把一套房子放在她手中了嗎?
「嗨!我老娘的房留給依依,這套房給你,你想怎麼處置,那是你的事。」
聽了這話,林佳一面覺得不可思議,一面又覺得合乎情理。都說婚姻是場賭博,他拿套房子作賭,贏了得一真心愛人,輸也不過一套房子。這樣算來,似乎並不吃虧。
他們順理成章的成婚,應林佳的要求,只是簡單的跟家人一起吃了飯,就算作婚禮。
舊瓶裝新酒,自不去從前的麻煩,結了婚就照常生活工作。
「我大概出去二十天,這是家裡的錢,你看著用!」
男人走的乾脆,留下所有身家和清晨模糊的背影,讓睡夢中的林佳都倍感壓力。
她心裡不禁埋怨到:「這都二十多天了,什麼時候能回來呀!」
她這個新任後媽,實在是難做,不過難做也得做。
「依依,飯好了,出來吃飯吧!」
林佳先是敲門,見沒人應,才又開口問道。
「依依?」
裡頭還是沒動靜,林佳心裡一時有些焦急,語氣更重了些,說到:「依依,你快出來!再不出來我開門了!」
說完,裡面還是沒人出聲,這下她是徹底慌了,腦海裡浮現了所有最壞的結果。
「她是不是做了什麼傻事?」
「陳虎那邊該怎麼交待?」
「老太太又會怎麼說?」
腦補的畫面,讓林佳徹底慌了,她顫抖著手拿著備用鑰匙,好幾次都沒將鑰匙塞到孔裡。
「啪!」
她用力給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迅速的冷靜下來,最終打開了門。
「哈哈哈,怕了吧,叫你不給我錢!」
林佳看著幸災樂禍的陳依依,心裡的恐懼瞬間成了怒火,燒得她差點喪失理智。
林佳大步逼近陳依依,憤怒地質問到:「你覺得這樣好玩嗎?」
陳依依畢竟是孩子,平日裡仗著大人們的寵愛,性子養得有些驕縱,冷不丁被這樣兇一下,被唬的話都不敢說了。
林佳也是有孩子的人,不忍心看她這樣,語氣一下柔和不少,她牽著她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到:「不管怎麼發脾氣,別拿安全開玩笑,你可以不喜歡阿姨,但是阿姨得對你負責任。」
孩子或許真能聽出幾分真心,不再執拗,與林佳相處也多了幾分尊重。
就在林佳以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時,孩子的姥姥來了。(作品名:二婚,作者:香檀煨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