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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的蓋世英雄是拎著飼料來的
田呦撞見秦凰時,她正被三萬隻雞追得滿山跑,披頭散髮神色驚慌,毫無形象可言。
她也不曉得這群雞為什麼都跟發瘋似的追她,也聽不懂混在雞群裡衝她大嚷方言的雞場老闆在說什麼,反正她就聽到無數個「跑」,於是一秒鐘也不敢歇,抱著寧肯累死也絕不被雞啄死的決然死命地往前衝。
就在她衝得快嗝屁時,一個穿藍大褂的男人不知從哪兒竄出來,手裡提著一包雞飼料,英勇地擋在她面前,抓飼料撒飼料,動作流利,一氣呵成。
「咯咯噠,吃飯了,不要搶,都有的吃。」
這個拎著飼料踏泥而來拯救她的男人就是秦凰,是這家養雞場的養殖顧問。
田呦發誓,她跑不是因為怕雞,而是作為一個密集恐懼者在看到幾萬個長得差不多的玩意兒浩浩蕩蕩朝她湧去時該有的反應,而且雞場老闆都喊她跑了,她能不跑嗎!
雞場王老闆很冤枉,一邊端瓜子招呼田呦,一邊用生硬的普通話說:「妹嘞,我一直是喊你別跑別跑,雞不啄人,它們就是把你當成撒飼料的,看到你跑就跟著你跑。」
田呦很崩潰,因為她全程就聽懂一個字——「跑」。
「這是這半月的記錄,您看看。」趁著田呦跟王老闆聊天的空當,秦凰拿來記錄本。
秦凰的聲音跟他的人一樣溫溫和和的,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個溫柔含蓄的人。他的皮膚不白,是健康的麥色,五官算不上驚豔,拼在一起卻格外耐看,眉宇間有學者風範。
一瞬間,被雞追的尷尬陡然增大,大地讓田呦想流淚:為什麼會在一個有身高有模樣有內涵的優質小哥哥面前丟人?說好的穩重型美少女人設。
「領導?」見她發愣,秦凰輕輕喊她。
田呦回過神,紅著臉忙說道:「不敢不敢,記錄在這兒是吧,好的,謝謝你。」說罷,她趕緊拿過秦凰手中的記錄本,假裝嚴肅地看起來,殊不知臉紅都燒到耳根了。
秦凰見狀,轉身從柜子裡翻出一把扇子,半蹲著身問道:「領導,要扇子嗎?」
現下正是三月中旬,雖然溫度有回升,但也不至於熱到扇扇子吧?田呦正要拒絕,就聽秦凰很是憂心地說:「我看領導你熱得臉都燒紅了。」
「……」
他怕是個鐵憨憨?分不清熱紅跟害羞紅嗎?
好吧,不管哪種紅,外顯出來都是臉紅。但是他都這樣說了,那就只能是熱紅。田呦趕緊以手為扇,急哄哄說道:「熱,實在是太熱了。」
而此刻,站在門外看雞的王老闆攏攏身上的棉衣,很疑惑:這哪裡熱了?
秦凰對雞場情況的記錄相當細緻,而且從墨跡上看,都是每天記的,不像是臨時湊任務填上去的,這讓田喲很欣慰,在心裡默默給秦凰頒了一朵小紅花。為了挽回自己失掉的面子,彰顯公職人員的穩重,田呦掏出手機,一本正經地說:「秦老師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值得所有養殖場老闆學習,我要拍回去當宣講材料。」
拍完數據,接下來就是查看雞場環境。正如秦凰所說雞場每天都有消毒,田呦進到雞棚時還隱隱聞到消毒水的味兒。這個點兒雞們大都滿山轉悠,只一隻頭頂大紅冠,翅膀金紅到發亮的大公雞在角落裡打瞌睡。田呦一眼就認出,這是追她的帶頭雞。
「啊!是它,帶領群雞追我的就是它!」發現大頭目,田呦氣憤地拽住手邊的藍大褂。
秦凰的藍大褂本就穿的寬鬆,被田呦這一拽頓時垮了一半,露出裡頭的米白色襯衫。田呦趕緊鬆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的,領導。」秦凰把藍大褂往上拉了拉,「對,就是總裁帶頭追你的。」
總裁?!田呦一臉哲學三問的迷茫,指著大公雞不確定地問:「它叫總裁?」
秦凰肯定地點頭,「是的,它叫總裁。」
這名字實在是……小說看多了麼。
「三萬隻雞,不會每隻都有名字吧?」田呦有點懷疑人生了。
「那當然不會,」秦凰蹲下身伸出手指頭,衝大公雞「咯咯噠」幾聲,又扭頭看她,「想不想知道原因?」
雞棚不是全封閉的,有陽光從屋頂跟牆壁的銜接處照進來,秦凰仰頭看她,面龐迎光,雙眸在陽光中泛起點點晶瑩,晃得田呦暈了一下子,連帶心跳都亂了。這對於一個二十六年的母胎solo來說,是種很奇妙的體驗。不過身為一個公職人員,田呦時刻記著工作第一,不得不暫時將這朵小煙花藏進心窩,迷迷瞪瞪地跟著秦凰蹲到棚子外的土坡上……逗雞?
是的,逗雞。
「咯咯噠,總裁,來。」秦凰拿出一包瓜子,蹲到田呦旁邊,抓出幾顆瓜子朝地上一扔。
「看好。」秦凰低聲對她說道,溫熱的氣息掃到田呦的耳尖,險些又在田呦心上炸出一朵花。
隨著秦凰的呼喚,原本還發著起床氣的總裁突然亢奮了,張開大翅膀朝他們鋪來,田呦下意識往秦凰身後躲,躲完又覺得此舉太丟公務員的臉,於是又往外挪了挪。
讓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總裁居然在嗑瓜子,嗑完皮是皮仁是仁。在它身後,一隻翅膀同樣金紅的母雞不緊不慢地啄瓜子仁吃。有沒眼色的想來分食,被總裁撲著翅膀打跑了。
「知道它為什麼要叫總裁了吧?」秦凰的語氣裡透著幾分得意,「有實力,還寵妻,羨慕吧。」
羨慕,實名羨慕,可羨慕裡怎麼有點惱火:這該死的愛情,居然讓她淪落到去羨慕一隻雞!
完成工作已是下午一點。本著不拿群眾一粒米的原則,田呦再三謝拒王老闆的午飯邀請,王老闆見她不肯吃飯,就挑了兩隻肥雞要她帶回去,雙方你推我讓十個回合後,秦凰轉身進屋,拎出一個塑膠袋。
「領導,把這麵包拿上吧。」秦凰將塑膠袋遞給她,裡頭有幾片麵包跟一瓶礦泉水,「從市區開車過來要一個多小時,餓駕罰款,還不安全。」
秦凰說的很正經,一時間讓田呦迷惑:幾時餓駕也要罰款了?不過餓著開車確實難受,就是有點打臉,明明之前說了不拿群眾一粒米。
田呦拿出一臉「我也是不好拒絕」的笑,說:「秦老師都拿出來了,那我就不客氣。」說罷她就伸手去接,手指頭卻不小心滑過了秦凰的手掌心,手感不是很好,有點糙,可這粗糙卻擦得她心尖兒直痒痒。
忽然有點不想走,忽然有點不甘心!
「秦老師,我跟您拍張照嗎?做宣傳資料用!」本來都轉過身去的田呦忽然又轉過身說道,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再加個微信嘛?局裡有文件,我可以第一時間告訴你們。」
「行啊,那太謝謝領導了。」秦凰環顧四周,指著有段距離的雞棚說,「就去那兒拍,有雞又有棚。」
田呦醉翁之意不在酒,聞言忙點頭跟著他朝雞棚走去,沒看到秦凰向王老闆比了個手勢。等她開車回單位,下車時才發現後座上擱了兩盤蛋。
這一晚,田呦對著兩盤蛋,失眠了。
2.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田呦從不失眠,因此這次失眠引起了她極大的重視。在寫了一上午的匯報材料後,她深刻認識到,讓她失眠的不是蛋,而是人——她拿了群眾的蛋,她還是不是名好黨員?而這個讓她「失足」的人,是不是應該付相應的責任?
一番心理建設後,田呦給秦凰發了張哭臉:「秦老師,因為你們的蛋,我被思想教育了,嗚嗚嗚。」
秦凰幾乎是秒回:「我們的錯,那要不把蛋退回來?」
退什麼退,她媽媽都煎了幾個荷包蛋了,還一個勁兒地說蛋香。
「退不了了,充公捐食堂了。」
「味道怎樣?」
「香。」
聊天最尬的是開頭,只要頭開順了後面就好辦了。
田呦以雞為契機,從往上搜羅了一堆有關雞的疑難雜症,保證一日五問的學習勁頭向秦凰諮詢,並在其中插科打諢地套秦凰的信息,從年齡到戶口,從學歷到火鍋喜好。田呦驚喜地發現,他兩都喜歡涮香菜跟魚腥草。他兩的匹配值,在田呦這兒單方面飈升,做夢都夢到跟秦凰一起餵雞。
工作時還好,一閒下來,田呦就忍不住看手機,看秦凰有沒有發消息,要麼就把他兩的聊天記錄逐條看一遍,實在把持不住了就上網找問題戳秦凰,然後浮躁的她就歡喜又安心了。這滋味真是像極了愛情,龍捲風一樣的愛情,成功地讓田呦的方向盤打偏了。
看著眼前樹木茂盛的青山,聽著耳邊隱隱傳來的雞叫,田呦害羞地把臉埋進方向盤。她發誓,她不是故意來這兒的,她只是開車出門轉轉,一不留神就轉到這兒了。
田呦搖下窗玻璃,胳膊抵著窗框,手掌拖著頭,目光粘稠地看向半山腰。偶爾看到一個農作的人上山下山,她如臨大敵般一顆心七上八下,不過每次都以鬆口氣的失落收場。
秦凰這會兒在幹什麼呢?撒飼料?逗總裁?還是滿山撿蛋?田呦想得入神,完全沒注意車子另一側有個人明明已經走過車頭了,又倒了回去,直到耳邊傳來一道吃驚的聲音。
「領導?」秦凰半彎著腰朝車裡看。
目標出現地太過突然,田呦方寸大亂,生怕秦凰誤會,慌忙解釋道:「秦老師,好巧啊,我是來散步的,我沒想到會遇到你,你怎麼在這兒啊?」
這踏馬說的什麼話啊!田呦真想一頭撞死在方向盤上。
「我在這兒上班呢。」秦凰接得十分自然,「那領導要不要上山坐坐?」
多麼和諧的對話,田呦保持偶遇的驚喜開車上山,心裡卻慌的一匹:她怕不是喜歡上了一個缺心眼兒?這麼拙劣的演技他都看不穿嗎?
見到田呦來了,王老闆十分欣喜,問她今天怎麼來雞場了。田呦還來不及開腔,就聽秦凰接話說道:「舅舅,領導是散步散到這兒的。」
「那小田很有閒情啊,市區過來快一百公裡呢。」
「那可不。」
這舅甥兩對答地十分真誠,聽得田呦頭皮發麻,總覺得秦凰是成心囧她,可他真誠的臉又讓人覺得他不是那種人。
田呦正尋思著找點話題翻篇,就看秦凰走到一旁接電話,方才還跟王老闆說笑的臉一下子嚴肅起來——是隔壁山上的養殖戶給他打的電話,請他無論如何都要過去一趟。
秦凰動作很麻利,回屋收拾了幾分鐘,提上藥箱就騎上小電驢要下山。
難得的獨處機會,當然不能放過!田呦眼疾手快,立馬自告奮勇要當司機送他過去。秦凰猶豫了一瞬,才笑著點點頭。
3.散步百裡就為看你
田呦不是睜眼瞎,秦凰那一瞬的猶豫她是看到了的,雖然有些彆扭,卻還是裝作沒看到興致勃勃地當司機,心裡卻暗暗較勁:難不成是他在那山裡藏了美人?
「你去給別家養殖場看雞,王老闆不會多心嗎?」嫌沉默著尷尬,田呦找話說,「都是競爭對手。」
秦凰不以為然地笑笑,「沒事,我舅不計較。養殖戶都不容易,大家都是一處的,能幫就幫了。」
先前聊天時,秦凰說過他是學畜牧養殖的,研究生畢業後他就把重心放到了雞鴨養殖上,不僅要幫養殖戶提升肉質和蛋產量,更重要的是幫養殖戶防治雞鴨疾病。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這座山的條件不如官帽山,水泥路沒有修上山,田呦只好把車停在山腳,跟秦凰徒步上山。
他們還沒走進雞場,一個中年男人就急匆匆迎了上來,滿臉焦急。他姓楊,是這家養殖場耳朵老闆。秦凰也沒跟他寒暄,直接問:「都隔離了嗎?」
楊老闆忙說:「隔離了,隔離了,我帶你去。」
田呦不傻,光聽「隔離」兩字,她就猜到是什麼情況了。果然,楊老闆將他們引到臨時搭起來的雞棚外,雞棚裡有一二十隻雞病歪歪地躺在地上。
「什麼時候出現症狀的?」秦凰一邊套防護服,一邊問。
「具體時間我也不曉得,我是今早上才看到這些只雞蔫噠噠的,吃得也少,我才覺得不對頭的,這咋辦啊。」
養殖戶捨不得處理雞,向上隱瞞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但好多都成了爛攤子,最後背鍋的還是他們畜牧局。
「領導,就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負責把這些雞治好。這期間我會讓楊叔給其他雞加強管理,每天三次消毒,我保證不會讓染病雞的數量上升,可以嗎領導?」
秦凰說得誠懇,隔著護目鏡田呦也看到他誠摯的雙眼。
「你讓我很為難,明知道是這樣,你就不該讓我來。」田呦說。
「那不是怕領導生氣嘛,萬一再不理我了怎麼辦。」秦凰笑著說。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田呦白了他一眼,心裡明明有些惱火,卻又莫名地嘗出一絲絲甜味。
「好了,領導,我要去給雞看病了。你去別處轉轉,要麼直接回車上等我。」說罷,秦凰提著藥箱進了雞棚,留下田呦在外頭幹跺腳。
田呦沒有立刻回車上,而是本著敬業的原則在雞場裡這看看那瞅瞅,還看了雞場的記錄本。也難怪楊老闆的雞場會出問題,局裡交代記錄事項他都沒照辦,本子上數據倒是寫滿了,但一看就知道,是為了應付檢查臨時填的。
正巧楊老闆看雞回來,兩人就檢查的問題聊了起來。雖然不喜歡田呦之前「燒雞」言論,但楊老闆也是個耿直的人,對于田呦指出的他工作上的疏忽,他接受批評,表示以後一定認真對待上頭交代的任務工作。
聊著聊著,又聊回病雞的事了。
楊老闆無奈又難過地說:「小田啊,不是我自私不上報,是真的報不起。上回禽流感我就報了,結果一棚子的雞都給埋了,明明有些雞還活蹦亂跳的,但他們不管,只要接觸過病雞就全部處理了,我到現在都還沒回本,真的賠不起啊。」
上回禽流感還是三四年前,那會兒田呦都還沒進畜牧局。
「你也看到了,我這些雞都是散養的,我咋個能保證其他雞接觸過病雞沒有。要是上頭還是按全部捕殺處理,那還不如殺了我。我光租山一年就好幾十萬,還不算養雞的成本,這批雞才剛開始掙錢就出了禽流感。你說說,要是把這滿山的雞都殺了,那是不是跟要我命沒啥差別。」
「但是禽流感會傳染人。」田呦忍不住說。
「我曉得,但秦老師說了,只要做好防護,就問題不大。」楊老闆嘆口氣,「秦老師是好人,會定期給我們這些養殖戶上課,還幫雞看病。這種時候,也只有他敢上門看病雞了。」
秦凰給雞看完病已經是傍晚了。聽說病雞有救,楊老闆感激地熱淚盈眶,黯淡了一下午的雙眸終於被黃昏點亮了。
老實說,田呦看得有些感動,又有些心酸。
天黑得很快,開了不到半路,夜色就垂了下來。山路彎曲,又沒有路燈,一路上田呦開得十分小心,連帶著秦凰都提著一口氣,直到上了大公路,才重重出口了氣,笑嘻嘻地說:「領導,謝謝你。」
這秦凰是有面具嗎?給雞看病時嚴肅地都快成石雕了,這一換場景,就又成了那個會跟她「嘻嘻嘻」蹲牆角看總裁嗑瓜子的二貨凰了。
「謝什麼謝,我跟你說,我要是因為這事丟了飯碗,你要負責的。」田呦板起臉。
秦凰往她這邊湊了湊,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真誠地看著她,「怎麼負責?」
天啊!他不知道勾引司機有風險嗎!
田呦趕緊直視前方,一臉嚴肅地說:「養我。」
車內空氣凝滯了兩秒,連秦凰都愣住了。田呦恨不得一頭撞方向盤上,她原本只是想開個冷玩笑遮掩下她慌成一匹的心,可哪曉得這玩笑冷過了,於是又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的意思啊,你讓我丟了碗飯,那你是不是就要賠我飯碗,那是不是就要當我飯碗,就要養我,你懂了嗎?我不是那個養,我是這個養,懂?」神啊,她究竟在胡說八道什麼。
「領導放心,我懂,我都懂。」秦凰鄭重地點頭。
田呦崩潰:我說什麼了你就懂,懂個毛線啊。不行,她一定要轉移話題,她穩重美少女的人設不能崩。
「楊老闆的雞確定能治好?」田呦一秒站回國家幹部立場。
「差不多,領導明天還出來散步嗎?」
話題有些跳躍,田呦一下沒跟上,疑惑一聲:「散步?」
「對啊。」秦凰語氣誠摯地說道,「像今天這樣散步到雞場。」
田呦:「……」又開始了嗎?還不能翻篇了是嗎?
「領導要是散步的話,就幫我帶些獸藥過來。」
這叫什麼?剛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她先前還發愁找什麼理由來見他,這回好了,光明正大,但矜持還要拿住,畢竟咱是穩重型美少女。
田呦低咳一聲,拿腔作調,「我明天本來是不散步的,但出於對楊老闆的關懷,我就勉為其難散一個。」
4.我男人,我罩著
秦凰開的藥都不算難買,當晚田呦就按照他的清單採購好,還拍了張照片發給他,得到了秦凰的口頭表揚。第二天一早,田呦就帶著藥「散步」去接秦凰,還特意換個身漂亮的衣服,細緻打扮了一番。
可惜一身精緻都餵了雞,秦凰跟沒看出她刻意打扮似的,目光完全沒有在她身上徘徊逗留,更別說有被驚豔到的神情了,反倒是一個勁兒地誇一隻母雞羽毛漂亮,合著她還不如一隻雞,鋼鐵直男審美真是太氣人了!
氣人歸氣人,秦凰的醫術倒是真高明,到第二天傍晚離開時,那群病雞的精神明顯比頭一天好了許多,也開始吃東西了。不過,秦凰說不能大意,接下來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會來,直到病雞全部好轉為止。
這段時間,田呦還迷上了發自拍,只對秦凰可見,心想著他當面不誇她,背後總要默默誇一句或者點個讚,誰知一連五天過去了,朋友圈荒蕪地連雜草都沒生一根。
不服氣,她田呦當年好歹也是小班花一朵!
帶著濃濃的怨氣,周六時田呦又殺上了山,可惜殺氣還沒外洩,就又當起秦老師的司機——秦凰這回邀她上山的目的,就是要領她去看雞娃們的恢復情況。
一路上,秦凰是雞不離嘴,聽得田呦一腦袋的雞毛。她很想問他一句「雞漂亮還是我漂亮」又覺著太掉面兒了,最後只能強忍悲憤跟他討論母雞皮毛護理,在心中把鋼鐵直男叉了一百遍。
再到雞場,楊老闆的氣色明顯比一周前紅潤了許多。跟田呦閒聊時,一個勁兒地誇秦凰人品好醫術好,聽得田呦那叫一個自豪,轉頭就把抨擊秦凰直男的事給忘記了,跟楊老闆蹲在牆角,磕著瓜子一起討論她看上的男人。
兩人討論地正激烈,一個扎馬尾的女青年表情嚴肅地出現在雞場外。還不等楊老闆開口問她哪個,她就隔著鐵門喊道:「請問秦凰在這兒嗎?」
女性的第六感告訴田呦,不妙。
果然,一聽說有個叫「方顏」的女生找他,秦凰立即停下手頭的治療工作,去見那個女生了。
因為方顏要求借一步說話,秦凰便以帶她參觀雞場為由,領著方顏往山上去。看著兩人肩並肩消失的背影,田呦嗑不下了瓜子,心頭跟起了火似的坐立不安,最後在楊老闆的鼓勵下偷偷跟了上去。楊老闆說了,要是被抓住,就說她是奉命去撿蛋的。
秦凰跟方顏在山道岔路上的平壩上停了下來,田呦舉著兩截樹枝,賊兮兮地躲到樹後。她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他們的側臉。
「你還是不肯回研究院嗎?」方顏率先破開沉默。
秦凰抿嘴笑笑,「不回了,我覺得在田野工作挺好的。」
「哪裡好了?」方顏反問他,「我知道你想幫這些養殖戶,但總要有個限度是不是?這種沒工資沒收入的義務勞動,你想做到什麼時候?」
方顏緩了緩語氣,「我知道你討厭在所裡複印文件端茶送水,但大家不都是從打雜開始,一步步憑職稱上去的……」
「所以我選擇退出。」秦凰的神情依舊溫和,「相對於職稱,我就願意為養殖戶做些實事,你就當我目光短淺吧。」
「秦凰!」方顏生氣了,「你這樣自甘墮落對得起誰!你就甘心一輩子當個獸醫嗎?」
敢兇她男人,這女的算哪根蔥!田呦丟開樹枝,跳出來,叉著腰喊道:「喂,你罵誰墮落?獸醫怎麼了,獸醫關乎著六畜安危,關乎著老百姓是否有肉有蛋,你敢瞧不起獸醫嗎?那你從今天吃可別吃肉了。」
田呦一番操作猛如虎,把方顏當場喊懵了。但方顏也不是傻白甜,一秒進入戰鬥,衝田呦喊道:「你誰啊?幹什麼偷聽我們講話!」
田呦上前幾步,一臉無賴相,「誰偷聽你們講話了?我上山來撿蛋,你嗓門大的我塞耳朵都擋不住,你還好意思怪我偷聽。還有,你憑什麼罵我男人?像他這樣為老百姓服務的好同志,我們表揚都來不及,你還敢罵?」
我男人……秦凰跟方顏皆是一驚,可惜田呦正身處「前線」,完全沒注意她放了什麼虎狼之詞。
可惜,方顏在短暫吃驚後並未應戰,而是直勾勾盯著田呦看。突然,方顏笑道:「我認識你,我去畜牧局開會時見過你。」
見過就見過唄,她一個小職員,又沒什麼偶像包袱,吵就吵了。
「秦凰,她說的是真的嗎?」方顏沒再理會田呦,只看著秦凰,「你跟她好上了?」
田呦一個激靈,這才回憶起自己剛噴的豪言壯語,頓時尷尬難立,心想:完蛋,這回丟人丟到姥姥家了,畢竟秦凰是鋼鐵直男,不會撒謊,不會懂女孩子的彎繞心思。
田呦絕望地看向秦凰,正巧秦凰也看著她,眼裡透著意味不明的笑意。田呦正琢磨那笑是幾個意思,就聽到秦凰淡定自持的聲音。
「對,我是她男人。」
田呦一個沒站穩,差點從山坡上栽了下去。
方顏走得悲憤交加,離開時看田呦的眼神簡直可以用甩飛刀來形容。
當初她跟秦凰分手,是想以此脅迫他留在研究所,而且在她看來,養雞場裡都是男人,秦凰沒有機會發展新戀情,也就不會變心了。可是,通通算錯了,秦凰不僅變心了,還找個了畜牧局的人當靠山。
假情敵走了,田呦灰溜溜地也想先躲回車裡。可惜,還沒走兩步,就被秦凰拎住後衣領。
「去哪兒呢,不要你男人啦?」秦凰小聲地問。
田呦被臊得臉頰通紅,卻還是理直氣壯地說:「喂,我可是為了幫你出氣才自我犧牲的,你不要亂講,小心我告你造謠。」說完又撞撞他胳膊,「誒,她是你前女友啊?」
偵查敵情,不能懈怠。
5.演我就要賠償我
秦凰把他跟方顏的事說給了田呦聽,沒什麼新意,典型的道不同不相為謀。田呦能理解秦凰把為天下養殖戶服務的心,但個人的力量終歸有限,在研究所還能依託所裡的技術條件搞研究,一旦搞出什麼大成果,那不是更能惠民嗎?
田呦提出這個疑問時,她跟秦凰正坐在山上看星星,身旁擺著瓜子花生和啤酒。
「那我要是一輩子就當獸醫,領導你會不會看不起我?」秦凰單手撐地,扭頭看她。
「當然不會啦。」田呦飛快地搖頭,「雞鴨市場可大了,但這方面的醫生現在卻非常缺。」
「真的?」
田呦豎起兩個指頭,「比真理還真。」
秦凰笑了,眸中盛著的月光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晃得田呦一顆春心活蹦亂跳。
古來便有衝冠一怒為紅顏而搞事的,但田呦怎麼也想不到,這事會落到她身上,嚴格來說,她是衝冠一怒為男人。
方顏給局裡打電話投訴她了。周一一到單位,她就會被科長喊去問話了。方顏的行為固然卑鄙,但也是她田呦有錯在先。
「小田,你平時挺認真一姑娘,怎麼就犯糊塗了呢?」科長很頭大,「這種時候往槍口上撞是要被開除的,你曉得不?」
「陳科長,我錯了,但我是有苦衷的。」
田呦將事情全貌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陳科長,說到楊老闆感激秦凰時叫人感動的神情,還紅了眼眶,聽得陳科長十分動容,拍拍她肩膀說:「小田啊,你是個為人民著想的好同志,但這種事你應該跟組織報告一聲,幸好你那位朋友處理得當,不然我都保不住你啊。」
「陳科長,我就是相信我朋友才敢壓上飯碗的。」田呦的語氣不禁自豪起來。
「這樣的好同志,我們是要表揚的。」陳科長思量片刻說道,「你說的很對,我們一句『處理』就可能把養殖戶大半輩子的心血都給耗光,這確實太殘忍了,但並不是每個養殖戶都能遇到你朋友這樣的醫生,給病雞治病,指導他們做隔離消毒。小田,能不能讓我見見你那位朋友?」
秦凰進科長辦公室快一個小時了,田呦在辦公室裡坐立不安,一會兒一看手機。關於她瞞報的事,陳科長說她雖是好心,但畢竟是違背了工作原則,給了她一個口頭批評。這事在同事間也在傳,不知怎地傳成了,她為了個男人賭上飯碗。
一個科室的女同事們都八卦地問,這男人是有多好呀,好地讓人敢去撞槍口,囧得田呦喝水都不好意思抬頭。等秦凰一來局裡,在他們科室門口一轉,晃的單身女同事直羨慕田呦時,田呦又可以了。
將近下班點,秦凰才從科長辦公室出來。田呦一出大樓,就看到立在大柳樹下研究一池子錦鯉的秦凰,不卑不亢,不矜不伐,就那樣靜靜地立在夕陽中,硬是把天空,柳樹,牆垣都融成了背景,成了田呦視線中唯一的主角。
秦凰是坐班車來市區的,這個點去鄉鎮的班車已經停了,秦凰本打算跟她道個別就打摩託車回去。田呦不肯,非要開車送他,私心也是想多跟他說會兒話。
「領導,對不住啊,這回是我疏忽,給你惹麻煩了。」回去的路上,秦凰跟田呦道歉。那天方顏在雞場看到了他桌上的藥,便問他是不是有雞染了瘟,他也沒隱瞞。誰能知道,方顏會這樣擺田呦一道。
「沒關係,不就是在會上被口頭教育嘛,我皮厚著呢。」田呦不在意地說,「我們領導跟你說什麼呀?」
「就談談了市裡養殖發展問題,對了,你們領導說你們局裡要二次下鄉,問我能不能跟著一塊去,去給養殖戶上上課,看看雞。」
「那你去嗎?」田呦強按住激動問道。
秦凰扭頭一笑,「領導去,我就去。」
啊喂,不要動不動就對她笑彎眼好不好,真的很勾引人啊!田呦定了定心神,說:「領導我當然是要去的。」
就算把車速開成蝸牛,也有到山腳的時候。田呦依依不捨地衝他揮手,正要掉頭回去,就看秦凰敲敲了窗玻璃。
「領導,有件事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你。」秦凰隔著車窗說道,「我不是在單打獨鬥,離開研究所後不久,我就跟導師組了自己的研究室。我給多家養殖場服務,其實是在做田園考察。我也有工資的,加上上學時打工掙的,存款有二十三萬,還在市裡按揭買了套房,三室一廳。我沒有目光短淺,我只是藏得比較深。」
這話聽上去怎麼那麼像在相親?
「那你之前怎麼不給方顏說?」田呦有點懵。
「道不同不相為謀,靠名利來維持的感情,不要也罷。」秦凰語氣輕快地說。
「那你幹嘛告訴我?」
秦凰一手搭在窗框上,衝她眨眨眼,「想跟領導處對象,當然要先把自己的底交代清楚。」
處對象?!這麼直接嗎?都不花前月下婉轉一下嗎?果然,真鋼鐵直男。
「你說的處對象是當戀人吧?」雖然她一直都有這顆賊心,但本質上是慫人,獵物自己送上門,她反而不敢要了。
秦凰聽笑了,「?領導,你的想法很獨特啊。」
「不能怪我,誰叫你一直缺心眼。」田呦辯解。
「我缺心眼?」秦凰不明所以,「這個錯誤認知你從哪兒得出的?」
一說到這,田呦就來氣,「每次見你我都打扮地漂漂亮亮,可你就只盯著雞看,發朋友圈你也不誇我美,還有誰開車散步一百多公裡啊,我明明是專門來看你的,你還興致勃勃跟王叔討論我散步的事,真是太缺心眼兒了。」
秦凰先是一愣,而後哈哈笑了起來,「領導,有個詞叫扮豬吃老虎你懂不懂?況且是你自己說的散步,我不裝傻順接,你讓我怎麼說,拆穿你嗎?至於不誇你美,不給你點讚,我說是因為害羞,怕我臉紅,怕你看穿我的心思,你信不信?」
男神太難追,我心生委屈,他反追「其實我對你一見鍾情」
田呦回過味來,有點惱火,「所以你一點都不憨,也不缺心眼,你演我!」
「哪有,我明明是配合領導演戲。」秦凰無恥地說,「領導別生氣,要不我繼續扮豬?」
「扮豬幹什麼?成心氣我啊!」田喲兇巴巴吼道,「你們這種高智商男人就是麻煩,喜歡個人都要用計用謀的。不行,我感到智商被冒犯了,上當受騙了,虧了!」
「哪有,從雞窩裡扒出鳳凰,多賺啊!」秦凰拉開車門,「領導,坐副駕駛去。」
「幹嘛?」
「送我女朋友回家呀,大黑天的,我哪放心她自個兒開車。」說著他把田呦拉出來,塞進副駕駛。
「等等,你不是說你不會開車嗎?」他說他會不開車,她才一直當司機的。
「嗨,誆你呢,不然哪來這麼多跟領導獨處的機會。」
套路,都是套路,誰說他耿直的鋼鐵直男了,明明是心比海深的心機男!
「再等等。」眼看他要發動車,田呦急忙按住方向盤,「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秦凰揉揉下巴,「大概是從看領導被雞追著滿山跑的時候就喜歡了吧,畢竟這種事常人很難辦到,人才。」
「喂!」田呦惱了,「都說那次是誤會,不給翻篇了是嗎?當心我生氣,不給你當女朋友。」
秦凰眼睛一亮,湊近她,「這麼說領導是答應了?」
鼻尖對鼻尖,距離近得她都能看到他眸中的自己,說是生氣,其實分明是用生氣來掩蓋她膨脹的緊張跟歡喜,還有飄飄然。
「領導?」秦凰輕聲喚她,聲音有些撒嬌,「答應嘛好不好?」
哼,還知道撒嬌,這男人很懂嘛。
田呦端起架子,「答應是可以,但你演我這事,你得給我補償……」
話音未落,一方溫涼柔軟便落到她唇上,將她的腦神經當場燒斷,可還沒品出是個什麼味兒,那方溫柔就輕輕撤去了。
「領導,這樣補償行不行?」秦凰問得真誠。
田呦紅著臉埋下頭,甕聲說:「行,繼續。」
星光滿山,不遠處傳來總裁嘹亮的「喔喔喔」。(原標題:《演我就要賠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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