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了。梅問周,是不是今晚特別黑特別冷。周說沒有這種感覺,可能是他注意力太集中,視而不見,覺而未覺。
梅滿面緊張的說,好像不對勁嘞,今晚上好像會有啥事發生。
你的強迫症又犯啦!別這樣,去看看你的老媽子吧!我在家裡守著。
梅骨姿就走了。周在家繼續寫作。他要搶時間把《邊防軍政委》這部構思了整整五年多時間的長篇巨著寫完,爭取參加第八屆茅盾文學獎。
沒寫多一會,斷電了。家裡黑洞洞的。
只聽「嗵嗵嗵」,有人砸門,周鎮定一下情緒,摸出手電來,打開門,卻不見人。便重重的關上,緊接著猛的一把拽開來,一個人一頭撞進門來,摔在地上。周迅捷地用腳踏住他,喝問道:「你是誰?膽子不小啊!想幹什麼?說!饒你不死!」
那人「嘿嘿」一笑,說:「周部長,我知道你的威名,饒了我吧。我只是擾亂你一下,沒有害你的意思。」
「我不認得你,無冤無仇,幹嘛要害我啊?說,誰指使你的?」
「還能有誰?你的對頭唄。」
「尊姓大名,說清楚!」
「汪風紙。」
「又是他!」周恨恨的說。「你!叫什麼?收到他啥好處,要替他這個人渣來害我啊?」
「我叫布正經,拿了他一萬塊錢。按他的吩咐,就是來斷個電,捶個門什麼的,嚇嚇你,他說他也不想把你怎麼樣,就想找到報復你的感覺。還叫我手下留情呢。」他掏出一把錢來,要塞給周,周頓時怒髮衝冠,一腳將那把錢踢到門外,再提起他扔在了樓道裡,訓斥道:「希望你金盆洗手,要不然,以後我會隨時叫你不死也脫一層皮。」
周重又坐下來,竟然心緒大亂,無法集中思想,寫不下去了,便起身在屋內踱步。「的鈴鈴……」座機猛然震響起來,把他嚇了一大跳,急忙抓住起話筒來聽——
「爸爸!」淑嬌那清晰的聲音,但帶著顫抖,「你和媽媽都好吧!」
「爸爸!」淑嬌那清晰的聲音,但帶著顫抖,「你和媽媽都好吧!」
「好,很好的。寶貝女兒。你怎麼啦?聲音不正常噯,誰欺負你啦?」
「哇——」淑嬌哭出來了。
「別哭!別哭!」周急忙叫道。「快給爸說!爸替你出氣,替你擺平。」
她強忍住了,哽咽著說:「爸爸,女兒恐怕幫不了你啦!我的戶口出事了。」
「才幾天啦?怎麼就出事了,你是逗爸玩兒的吧?」周想穩定並緩解女兒的情緒,儘可能輕鬆的說。「真出事了也不要緊的,爸爸找人解決就是了。你別再傷心,更不要害怕。頂多老爸不去上海,就回南京,再不行,我們還是回西朔罷了。」
淑嬌沉默了一會,說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鍾利祿的那個女處長手下的那個張經理,別出心裁,非要淑嬌到大通公司開具一個工作證明,並且說是辦戶口使用。也是她沒細想,也沒多問,只想著儘快把戶口辦好,以便老爸老媽儘快的穩穩的遷進上海定居,一家人都成為上海人多美啊。
問題就出在了這兒。大通公司人事部接到了她的證明,立即引起重視,說是這個黃毛丫頭怎麼敢違反公司的規定,自己去報戶口呢?公司早就明文規定,必須在本公司工作滿兩年,而且是正式公,才能向人事部門報告,經公司批准後由人事部開具證明,才能去公安部門辦理落戶手續。
淑嬌同他們理論,說她是海歸,市上人事部有新規定,為了吸引人才,凡是學成歸來的海歸人員,可以直接自報戶口,用不著什麼公司呀單位呀的證明。這一說,犯了公司的大忌,一個臨時工,口氣這麼大,不處理不足以震懾所有員工。於是,給她降低級別改為編外人員。
事情就這麼簡單!
「啪!」周猛的拍了一下沙發,想大發雷霆,想想又改用平靜的口氣說:「寶貝女兒,戶口受沒受影響啊?」
「那倒沒有?」淑嬌自豪的說。「上海市的特殊政策,大通公司再怎麼霸道,也不敢跟市上較勁。只要叫張去再改一下工作單位就行了。」
「好啦!沒事啦!你彆氣也別怕了。該吃吃該喝喝,不上他們的班了。待老爸找人擺平吧。」
淑嬌是堅強的,無畏的說:「沒什麼的。我能頂得住啊。不就是編外嘛。錢還拿的多一點呢。這個地方好像不適合我噯。」
寶貝女兒呀,該有此一劫啊!爸爸前幾天夢見你被風吹雨打的樣子啦!嗯!我女兒有志氣。還是邊幹邊找吧!這兒本就是來補缺,試試看的。
淑嬌笑了,笑的那樣的單純:「對的!老爸,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你那個謝經理沒有留你嗎?」
「哼!他媽的,他簡直就是個王八蛋!」淑嬌大罵。「爸爸你說對了。他之所以要我去他那個小單位,就是有私心嘞。這回他有些落井下石,說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我沒有幫他,他怎麼可以幫我啊?」
「你是對的!這樣的環境儘快離開就是了。謝的老婆在二醫大當護士。本來可能幫他的。爸的戰友李亞章的兒子李華東,你都認識的,就在二醫大幹部處呢。我都給他說過了,做好了幫他的準備。這樣子啦,還怎麼幫他呀?反戈一擊嘍。」
「也別反了。我準備去美國通轎公司人力資源部試試,今後說不定還要和大通打交道的。你教過我的呀,冤家宜解不宜結哦。」
「好啦 依你就是了。開心點!注意身體,注意安全。等爸消息!」
丟下電話,周隨即給上海和北京的老戰友老上級分別打電話求助。辯不清是不是出於對軍休哥的一種輕視,反正北京的老上級都說不大好辦,他們和大通沒有聯繫。上海的戰友傀雨操開始拐彎抹角的提示周,和他結秦晉之好,把女兒嫁給他的兒子傀樂幹,他在精神文明辦可以想辦法找到工作。實在不行,就讓淑嬌和他兒子一起開公司,是房地產公司,可以賺大錢。
周的「三觀」一向是比較靈活的,就和淑嬌商量,並且帶著她同傀家父子倆見了面。周這樣思考,如果談成了倒不失為一箭雙鵰哦,找到工作又得佳婿,何樂而不為?
不見不知道,一見全壞了。淑嬌自見到傀樂幹起就沒正眼看他,一個太矮,二個太勢利,光是賺賺賺的,根本不會談戀愛。三個是什麼也沒有,她假裝買房問他住房情況,他竟然才開始進入房地產,而且是替人家打工,反正是一點也沒有吸引力,還不馬上丟掉算拉倒啊?
周說當然只能這樣嘍。燙手山芋必須快快的扔掉才算安全嘛。正在說著,鍾利祿的手機來了。周一聽,鐘的語氣很有些得意,說是明天要回貴容參加他侄女的婚禮,自 駕車,就他夫妻倆,問周回不回,沒事就回吧。周說和老梅商量一下再說。
梅問鍾會不會有什麼事。周說不會有什麼大事,因為請他幫忙的事,他都沒有關幫上大忙,就算是戶口,他介紹的那個處長也沒有幫上忙,這些淑嬌早就說了。梅說那她就不回了,還是在上海陪女兒童多多說些話好些。
每二天,周嘯龍早早乘地鐵,經過了15站路,到了紅杏花園大門口,鑽進了鐘的那輛上海大眾轎車,上了滬寧高速,直奔貴容。一路上,鍾又說又笑,滿臉都是得意。周在心裡頭猜測:老戰友這是怎麼了,春風得意馬蹄疾啊!
兩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了鎮江古城,到鐘的小妹家中吃了午飯,接著往貴容進發。到了下午中點多,到達了目的地。周說他就打個的回楊家堡鎮,鍾卻堅持將他送到妹妹家。周沒多想,說了感謝,就讓他送到了周嘯英家。
周嘯英出去勞動了,王蘭梅打開小字大門,將他們迎進院中,又讓進她的兩間平房裡,待嘯龍介紹過後,她要沏茶並拿水果招待老鍾夫婦。鍾卻說,不用了,大娘。我和嘯龍是老戰友,今天特意來看看你呀!嘯龍也來上海落戶了。大娘啊,你有一個好兒子,也有一個好孫女啊。你的好孫女先在上海落戶了。有了正式戶口噯。上海戶口可是不好辦啦。不過,淑嬌運氣非常好,辦下來了。還很快。
「那淑嬌是靠的什麼關係呢?」王蘭梅茫然地問。
「那淑嬌是靠的什麼關係呢?」王蘭梅茫然地問。
鍾聽了,嘴咧的老大,露出略帶黃色的牙齒,坐直了身子,拿腔作調的說:「大娘!是鍾叔叔啊!就是我,鍾利祿叔叔噯。我有個老部下,他的夫人在人事部門工作,處長噯,我跟她好說歹說,她給我面子,辦了,還沒要什麼東西。」
王蘭梅將兩眼的餘光瞄向周嘯龍,心想:龍呆子怎麼從來沒有說過呢,只說正在辦理,還說海歸有特殊照顧的政策,用不著找人嘛。
周擔心她說漏了氣,趕緊朝她使眼色。她立即會意,轉臉對鍾客氣的說:「啊喲!天大的事噯,真是要多虧了鍾院長啦!我代孫女感謝你呀!」
鍾哈哈直笑。丁俏柳從懷中掏出兩百塊錢來,塞給王蘭梅,客氣的說:「大娘!走的急,沒有給你老人家準備什麼,你就拿著去隨便買些什麼吧!」
老人家怎麼也不肯要,鍾說了也不行。因為,龍呆子一直沒吭氣呀。沒法子,鍾叫道:「哪龍,你發話呀!」
周這才說:「媽,難得老戰友一片心意,你先收下吧。後面,我們會加倍還情的。」
收下了錢,鍾就要走,周說不跟他一起回了,要和老母親多說說話。現在軍休哥啦,有的是時間,要把以前的都補回來。
鍾利祿兩口子的轎車駛出了院子。王蘭梅就來問嘯龍,這是什麼一回事。周就給她和盤託出。
原來,鍾利祿也不知道上海的戶口政策,以為是他老部下的愛人在人事部門當處長,起到了決定性作用,為淑嬌辦好了上海戶口。根本沒想到是淑嬌的海歸學歷起了決定作用。因此,他面有德色。假借送嘯龍回家 望老母親,又經送給大娘兩百塊錢。來迫使周嘯龍反應過來,不再裝聾作啞,話外音是這樣的:周嘯龍,你就不要裝了,我來給大娘說明,我全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你休想裝糊塗,矇混過關,賴掉這筆感情帳。潛臺詞是:現在上海戶口嘛,一個最低5萬塊,高一點的,10萬幾十萬的不等。你起碼要給我55萬啦!別的我就不講究了。這戶口太重要了,你女兒有了戶口,你和你的老伴才能成為上海人。多麼要害呀。起碼要給我55萬嘍!你應當明白,我這回帶你回老家,就是向你討要這筆好處費的。
老母親聽了,笑得兩眼直流淚,不解的問:「這算麼事老戰友啊?」
嘯龍無奈的笑笑,說:「也好啊!給老戰友留面子啦!到時候找個適當機會,讓淑嬌給他說清楚吧。」
正說著,淑嬌的電話來了,問是不是鍾利祿給奶奶要錢來了。王蘭梅搶過手機,說:「嬌嬌啊,你好啊。不過呢,他沒要到,分文也沒有噯。反而倒是奶奶收了他的兩百塊錢見面禮。」
淑嬌趁機又給奶奶說了一遍來龍去脈。然後開玩笑說:「奶奶!你給的遺傳基因嘞。我爸的腦子那是化學的,鍾利祿那點小腦筋,哪能玩得過老獵手啊。對的!孫孫我到時候還得跟他理論清楚哩。奶奶保重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