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人的玄龍門陣（五）——市民與警察的故事

六、緊擦屁兒癢（niao——成都人讀「嫋」）

四川話中有許多雙關語的表述法，有時人們就是利用這種雙關語造成的曲解來達到自己要表明的意思。譬如說，一個人在一主人家裡聊天吹牛，到了快吃中午飯的時候，這人為了不打擾主人就很自覺地起身告辭，主人見狀說：怎麼要走了喃？你不該在我這裡吃了晌午飯再走嘛？那客人聽出來主人表面上是留，實際意思是「不該」在這裡吃晌午！所以就毫不猶豫地就告辭走了。要是這客人不明就裡留下來吃飯那不是主客都很尷尬了。

要是有人問一個人結婚沒有？那人如果已經結了婚，他（她）可以回答：「哎喲，我還沒有多餘結過婚！」大家一聽哈哈大笑，明白他是說他已經結過婚了，只不過沒有多次結婚而已。

故事進入正題：新政前的成都八裡莊，地處東門進出成都的交通要衝地段，那裡的各種馬拉車、板車、架架車、人力車和行人多如牛毛。八裡莊警察分隊，常年在那裡派有警察站崗維持秩序。過去的警察應該說屬於社會底層，薪水不高，還受長官和社會上歪人（惡人）的氣，他們只敢欺負那些社會底層的老百姓。

國民政府時期成都的一個警察分局

過去八裡莊有個養豬場，那是城裡大殺房老闆興辦的收購肥豬後壯膘用的飼養場。這裡的飼養工不少，但因常有嫌薪水少活路多不敢走了的，因此不斷有新的飼養工來遞補。

八裡莊附近沒有廁所，路人隨便找個地方，只要不看人隨處就可以撒尿。可是作為警察的人就不敢隨便到處撒尿，所以那裡站崗的警察平時尿急都去飼養場裡解決。

有一天一位剛到飼養場來上班的飼養工要過街進入飼養場，一名警察站在路中間正在指揮交通，那飼養工要進飼養場，就從警察身前直接走過去了。正好那警察可能那天心情不太好，看任何人都不順眼，他偏要那飼養工退回去，重新從他身後繞過去。那飼養工偏不按他的要求走，還說他又不是汽車為啥要繞著你警察走？兩個人就爭吵起來。後來警察爭不過飼養工，警察就揚言要吹哨子叫人把那飼養工抓起來，這才把飼養工惹毛了，與那警察對罵起來。兩人對罵好久才被路人勸開了。

那時的警察動輒就要吹哨子抓人、拷人，拿警棍打人，歪（兇）得很，所以老百姓背地裡都在罵警察屁兒黑、屁兒癢（成都話讀niao——成都最惡毒的一句罵人話）。

這事後不久的一天，那警察又去飼養場小便，恰好那新來的飼養工正在豬圈那裡餵豬。飼養工看見那警察進飼養場了，手上正好拿了一根「響砍兒」（一種把竹子上頭一段剖幾條長口，搖起破竹會「稀裡譁啦」地亂響，這聲音對豬有恐嚇作用）就對著正在豬圈欄杆邊，那撅著屁股擦癢的豬打去。他一邊打一邊罵：「你個狗日的「緊擦」（「緊擦」是四川話，意思是老在那擦痒痒。實際上飼養工這裡是一語雙關，「緊擦」=「警察」的發音），你緊擦（警察）屁兒癢！」隨即又打了那豬一桿子「響砍兒」。當飼養工罵道：「你狗日的緊擦（警察）！」這一句時還抬頭看了一眼那剛走進門來的警察，那警察正要發作，飼養工馬上緊接著下句：「你個狗日的緊擦屁兒癢哇！」那警察聽出來了，好像不是在罵他，是在打罵那擦屁股癢的肥豬。可是再一聽，再看那飼養工的眼神，再考慮到那飼養工前幾天正是與他吵架的那個傢伙。這個警察聽出來這飼養工分明是一語雙關，話中有話在罵他，但他也沒辦法辯解，更無理由發作，搞得那警察噴嚏都打不出來，只好忍受著不開腔（說話），臉紅筋脹地，灰溜溜地連尿也不拉轉身走出了飼養場的大門。後來，那飼養工只要看見那警察來飼養場小解，依然如法炮製羞辱那警察一番。總之來一次羞辱一次，搞得那警察灰溜溜地，只好忍氣吞聲，以後再也不敢去飼養場小解了。

四川老百姓常說：不要看你歪（兇、厲害之意），歪人總會有歪人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