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三月下旬,聯絡到就久未謀面的水生,水生說要和他老婆分居,離婚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我除了安慰和鼓勵,幫不上一點實際的忙。水生說,鬧彆扭的主要起因還是錢的問題。去年年底,水生被人拉著進了一個資本運作的項目:交69800就可以在幾年內賺到1040萬,水生頭腦發熱,放下在河北的生意,退了房子,開著車毛毛躁躁就從河北趕到了中國版圖上西南的那個城市!水生說他舉了債,把自己家親人的份額都交了,總共五十多萬,我驚的下巴合不攏!當時的水生意氣風發,覺得抓住了國家資本運作的機會,在詐騙分子的慫恿下,把自己近十年辛苦攢下的資金全押上了,他是在賭,用他所有的積蓄和自己的幸福做賭注,他以為至少他不會輸得太慘,結果他不僅搭上了錢財還要面對婚姻和家庭的破裂!水生輸了,水生輸得很狼狽。其實在我看來,水生兩個兒子,大的七歲,小的才兩歲,水生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正是重擔在肩容不得出錯的年紀,水生在輸不起的年紀輸得一塌糊塗。這個社會,凡事都有根源,解決問題需要抓住本質矛盾。水生的困境主要是經濟壓力。我雖然尚未結婚,可是積蓄不但沒有還負債纍纍,我有心無力,想要幫水生,可是兜裡拿不出一分錢,水生的過錯在於輸不起不該去冒險,我的過錯在於看得清騙局卻沒有盡力拉他脫離苦海!
後來水生微信裡刪了我,我常常睡前去翻看他的朋友圈動態,希望他能過得好一點,希望這人世的醜陋和骯髒不要打倒一個努力生活的人!
說起和水生的交往認識有了快三十年,我們一起長大,後來我讀大學,他年長我七歲,自小體弱多病,讀到初中就輟學打工去了,南來北往,東奔西跑,在流浪歌傳遍大江南北的打工潮中,他追隨浪潮跑遍了東南沿海各個工廠,用勤勞和汗水苦心建設著自己的渺茫的未來!十幾年來,吃過多少苦,流過多少淚,結婚生子,贍養老人,水生扛起了屬於他的責任...
我讀了大學,水生和我的友誼與交往從未受年齡和學歷的影響,我們時有聯繫,逢年過節人生大事都互通信息,聯繫不斷。此後十幾年間,水生在中國經濟崛起的間隙裡,也慢慢地積攢了一點錢,也就是幾十萬的樣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至少比起十年前一無所有一貧如洗時,他有了自己的一點自信的資本。
水生在2020年過得很不如意,結婚八年的妻子鬧離婚,孩子還小,自己又被騙走了全部,水生說這還不是最慘的,他還欠了銀行幾十萬的債務。水生說,每天一醒來都要面對銀行的催債電話,再看眼前自己帶的大兒子,想想還要照顧孩子的飲食起居,他心累的要死!疫情從年前開始到三月份,水生說他沒有任何收入,像他這樣的打工者,一旦出不了門,就等於斷了生活來源和出路,他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只有眼前的孩子和遠在老家的老人才是他活著的全部動力...水生的苦惱在2020年註定會很多,可誰都想不到水生今後的生活該如何應付,我想幫水生,可是我尚且自身難保,又要用什麼幫水生呢?我時常面對出租房的面袋和水桶陷入沉思:如果我不是這麼窘迫,有能力幫幫水生哥,我該是多麼樂意和高興的事啊!可是回到現實,面對水生的處境我除了自責和安慰他,我百無一用。
2020年的水生,也許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水深火熱中生活,水裡火裡地生存!水生啊!一個很普通平凡的八零後的男人,他的成長環境決定了他不是王思聰們一樣的富二代,他的教育背景決定了他不是秦奮們一樣的官二代,他的背後是他土生土長沒有任何資源可以幫到他的西部農村的農民父母,他的眼前不是官二代富二代拆二代們要面對的歡天酒地的酒池肉林,不是香車寶馬不是天上人間,是實實在在要面對的幾十萬的債務。幾十萬對於2020年中國的富二代官二代來說,不過是一個酒局,一次party,一次出遊...
都說圈子決定了一個人的發展和機遇,水生這樣的人,他的圈子裡就是一些老實巴交的打工族,就是平平凡凡地在各自不如意的生活裡掙扎的底層老百姓,水生們的可憐是2020年所有底層老百姓的艱難困苦的縮影,是中國脫貧致富走向復興的底層農村青年的寫照...
水生和水生們在2020年的這個夏天,註定是寒徹心扉的寒冬,屬於他們的苦難的歌只有他們自己吟唱,沒有資本沒有話語權會轉向他們,水生是這個高歌猛進時代的悲劇和哀歌,水生們面對的是巨大的不平等的鴻溝——資源財富機遇的不平等。水生們輸不起,是誰造成了這個輸不起的局面呢?我想我們這個時代的感同身受的人都明白,只是他們不說,而代表他們發言的那些人都在攫取利益之後集體性失聲了,這是水生的悲劇也是這個時代的悲劇!
我現在最怕看到就是水生朋友圈會可能出現的大病眾籌的信息,最怕聽到水生各種不好的消息,水生是我,水生是活在2020年夏天裡的所有痛苦的底層老百姓!
水生,挺過2020年這個刺骨寒冷的夏天,我們要相信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好!?至少我們不要放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