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貓》是夏目漱石的一篇長篇小說,也是其代表作,創作於1904年到1906年。
《我是貓》是夏目漱石為了發洩多年鬱憤而寫,該小說淋漓盡致的反映出二十世紀初,日本中小資產階級的思想和生活,尖銳的揭露和批判了明治「文化開明」的資本主義社會。這部作品是以一位窮教師家的貓為主人公,以這隻被擬人化的貓的視角來觀察人類的心理。這是一隻善於思索、有見識、富有正義感又具有文人氣質、但至死也沒有學會捕捉老鼠的貓……
《我是貓》全篇共分為十一章,以下我也將通過這十一個章節來「探究」一隻貓的眼中的世界……
註:以下的「我」,皆是貓的自稱。
我是一隻貓,還沒有名字。剛出生不久,我就差點被遇到的一個窮學生摔死,索性我命大,活了下來。後來我來到了一個老師家,他收留了我。
主人的名字叫苦沙彌,他的腸胃不太好。主人沒事兒就在書房待著,他肯定以為,自己在家人眼中是一個特別用功的讀書人,但我知道,才不是這樣嘞,主人待在書房,十次有九次都在睡覺。
我雖然是貓,也喜歡琢磨事情。教師這個職業真是輕鬆。我來世若能投胎為人,絕對只當教師。打個盹、睡個覺就能勝任的差事,我們貓也能做啊。
我喜歡晚上偷偷鑽進小孩子的被窩裡睡覺,鑽進兩人身體之間,尋一個安眠之所。但這是有風險的,一不小心弄醒了一個,我就要倒黴。小孩子一哭,主人就會迅速從隔壁趕來把我抱走,前兩天我還被主人用尺子狠狠地打了屁股。
我跟人類一起生活久了,總覺得他們太過隨性。尤其是那兩個總跟我一起睡覺的小孩,無端的就將我倒立,給我的頭上套袋子,然後又將我抓起來甩到一邊,甚至還會將我甩到黑洞洞的爐子裡……他們太過分了,甚至看到我在地板上冷的瑟瑟發抖都無動於衷。
我的朋友小白也經常給我控訴,強調人類就是世界上最冷酷無情的生物。原來,小白前幾天生了四隻小貓,可她家那個學生卻把它們通通都扔進了池塘裡……
小白說「為了給我們貓族的子孫後代營造美滿幸福的家庭環境,一定要對人類宣戰,徹底消滅人類!」我覺得小白說得字字在理。
本來我的主人資質平平,但卻什麼都想要插上一腳,然後又半途而廢。比如寫俳句投給《杜鵑》啦,寫新體詩投給《明星》啦,寫錯誤連篇的英文啦,還練射箭、學遙曲、拉小提琴,這不,主人前兩天剛發了工資,又買了作畫的工具,開始投入到繪畫的事業啦。主人給來探望自己的朋友迷亭抱怨,「畫畫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啊,看別人畫,覺得沒什麼技術含量,沒想到自己拿起畫筆,卻無從下手。」這話居然出自主人之口,可真的是句大實話。
迷亭說:「不可能一開始就畫的好嘛,義大利的安德利亞·德魯·薩魯特大師曾經說過,畫畫莫過於寫生……」
「這下我全明白了!」一席話說得主人很是受用。但我卻注意到,迷亭那金絲邊眼鏡後面閃過的一絲嘲弄般的笑意……
我儘量的待在那裡不動,但主人的那股勁頭實在讓人動容。撐不下去了,我大大的撐了一個懶腰,反正已經破壞了主人最初的設定,乾脆去解決一下內急算了。
「混蛋!」,我這個主人啊,他一點都不體諒我的辛苦就算了,竟張嘴就罵我混蛋,太沒禮貌了!
就因為尿尿給我安了個「混蛋」的罪名,人類簡直太過分了。說起來人類一直對自己的力量感覺良好,自大得很。如果再不出現更強大的生物來治治他們,不知會狂妄到什麼地步!
我碰到一隻名字叫做大黑的貓,體格健壯,足足比我的身體大了一倍。他看著我,說,「你是個什麼東西。」這話跟他的外貌比起來,有點掉價,但大黑問的殺氣十足,我哆嗦了一下,儘量裝出一副平穩的語氣:我是貓,還沒有名字。
我也問:「那你是哪位呀?」
「我是車夫家的大黑呀。」
車夫家的大黑是遠近聞名無人不曉的粗魯貓。它的體格健壯,腦袋裡卻空空如也。我本來想溜,此刻卻突然想羞辱它一番,試試它有多蠢……
有一次大黑問我,「你活到現在,抓過多少只老鼠?」
雖然我自認為智商比大黑高,但是論力氣和勇氣,我還是遜色不少的,回答這個問題,我多少有些難為情。但事實總歸是事實,我老實回答
「總是想著抓,但是目前還沒抓過。」
大黑聽完哈哈大笑。我從大黑自吹自擂的習慣就知道他一定很膚淺,所以你只要做出一副崇拜以視捧場的樣子,它一定對你言聽計從,
「你比我年長,一定抓了不少吧。」
它果然給點顏色就燦爛,
「雖然也沒有很多,但是三十四隻肯定有的。」
「我一個人可以大戰一兩百隻老鼠……」
「幹得漂亮!」我捧場道。
我又道「你一定是抓老鼠的能手,毛髮才這麼有光澤……」我原本是為了恭維大黑,沒想到此刻卻起了反作用。
大黑嘆了一口氣,說:「說起來沒有比人類更貪婪的東西了,人類抓到老鼠交給警察可以得到五分錢,我家主人已經靠我抓的老鼠掙了一塊五毛錢了,但卻一口好吃的都沒給我。人類簡直就是假扮好人的小偷啊。」
我很認同大黑說的,雖然大黑不識幾個字,但對生活的真相卻看得很透徹。我的心情被大黑的一番話弄得很差,從這時候起,我決定這輩子都不抓老鼠……
主人最近終於意識到自己在繪畫領域沒有什麼天賦,還把它記到了日記裡。
我認為主人作為一名教師居然羨慕別人娶了藝伎有點上不了臺面,但是我認為,主人對自己繪畫水平的評價倒是很中肯。好在他有自知之明,不過終究不甘心,過了兩天,主人又在日記中寫了這樣一件事:
唉,看來主人還是對自己的畫作念念不忘。好在第二天,主人的那個待著金絲邊眼睛的朋友迷亭又來造訪了。提到畫畫的事情時,迷亭才不好意思的說:
「跟你說實話吧,那是我瞎編的……」
至此,主人才曉得自己是被耍了。主人有些慍怒,他的那位朋友倒是得意洋洋的笑了。主人趕緊又把話題引到別的事情上去,希望找回些面子來……
車夫家的大黑後來瘸了,身上的光澤暗淡下去,曾經被我評價為比琥珀還要美麗的眼睛也堆滿了眼屎,最令人詫異的是,大黑的精神也日漸消沉,問起原因,它只答:「這輩子,再也不想遇到黃鼠狼的屁和漁夫家的秤砣了。」
主人每天都去學校,一回來就躲進書房;女主人依舊每天縫縫補補;小孩子依舊每天堅持去幼兒園;女僕也還是那麼討厭;我沒有什麼好吃的所以沒有發胖,老鼠堅決不抓。
雖然還是沒有人給我取名字,但欲望總是無窮無盡實現不完,我這輩子就打算在這個教師家裡當一隻沒有名字的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