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聽|世界上最短的咒語,是你的名字
日本作家夢枕貘的《陰陽師》裡,晴明曾悄悄的對密友博雅說,你知道嗎?這世上,最短的咒語,就是一個人的名字。
我第一次看到這段時,心裡驚了一下——誰說不是呢?
當你愛上一個求而不得的人,他的名字,就是確定無疑的咒語,也是世界上最短的咒語。
每一次默念,都是對自己的囚禁和束縛。
而對於《花樣年華》裡的「周慕雲」來說,「蘇麗珍」就是他生命裡的咒語。
即便他後來前往吳哥窟,在荒草叢生中,把自己的秘密留在了那個樹洞裡,他也依然沒有辦法解咒。
和前兩天我提到的《戀戰衝繩》一樣,王家衛執導的這部《花樣年華》,今年正好也是公映20年的時間。
記得當年,我光在電影院裡,在公映期內就看了三遍,後來的這些年,還陸續看了幾遍藍光版的片源,可見,我是多麼鍾愛這部電影。
電影裡的每一幀畫面,都仿佛是懷舊的油畫,講述著舊日的上海和香港間的故事。
張曼玉顏色幻變的旗袍,梳著精緻油頭的梁朝偉,小巷裡綿密的夜雨,昏暗的光影裡,冒著熱氣的餛飩攤,太太們圍聚在一起的麻將桌...
一代爵士歌王Nat King Cole,貫穿整部電影的「Quizas Quizas Quizas」,金嗓子歌后周旋的聲音,從古老帶著輕微雜音的收音機裡悠揚飛出...
這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沉醉,一醉再醉。
我在節目裡,以不同的角度,多次講過周慕雲和蘇麗珍的故事。
「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這個問題,我也不止一次的問過大家,永遠都沒有標配的答案。
就像今晚,聽著梁朝偉演唱的《花樣年華》,我如果再問你相同的問題,你會如何答我呢?
不管你會如何回答我,我腦海裡首先浮現的,就是當年《花樣年華》在公映前,印在海報上的那一行字:
「一切都褪去了,香港、1962年、那個陳舊的秘密...不管當初是為了報復或色誘,抑或單純的慰藉,到最後,只剩下眷顧。」
一個星期前,我還在節目裡感慨,《花樣年華》公映居然已20年了,然後有個朋友留言問我,航叔,周慕雲留在樹洞裡的那個秘密還在嗎?
我當時沒有想好答案,但是,現在我有了——我覺得那個「秘密」還在,一直都在。
沒有人知道周慕雲對著樹洞,傾吐了一個怎樣的秘密?
但我想,只要秘密依舊是「秘密」,它就會永遠存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取走,無論它最終是在樹洞裡腐敗還是風乾,它依然會永遠的留在那裡。
現在,音樂已經停止了。
此時此刻的夜晚,相同的問題,我決定再問你一次。
這一次,我不是周慕雲,也不是蘇麗珍:「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
文/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