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故事連載12：人生最慘一戰（下）

2020-10-03 覓時書

緊隨其後的輜重與家屬也遭到了新莽南陽軍隊的伏擊。

　　由於非作戰部隊，又是倉促之間遭遇伏擊。劉秀也慌了手腳。大霧之中，只聞喊殺聲震天，輜重部隊四散潰逃，家屬們呼叫連天，劉秀一開始還做約束，過了剎那，就知道一切只是徒然，家屬中最先慌亂的是那些婦女，在茫茫大霧中叫聲尤其尖利，啊啊慘呼不覺，一個個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劉秀見不是頭，部伍早已土崩瓦解，倉促中既不辨方向，又不辨敵軍多少，局面一發難以控制。劉秀看情勢不妙，身側剎那跑的一個不剩，當下也趕緊打馬調轉方向，縱馬沿著大路向棘陽方向狂奔。

　　一路上，路邊，兩側，到處都是死亡的漢軍兄弟，斷肢、斷手，斷腳，頭顱一地滾滾，血路，一直向前漫延，前方一人叫的一聲「文叔」，那聲音那麼熟悉，略帶沙啞，驚慌失措，千千萬萬次叫過了他，那是二哥劉仲，但是那一聲嘎然而止，那聲音的餘音永遠的留在了胸腔裡，一道白光划過，一名莽軍軍士從後面趕上了劉仲，一刀從肩頸處劈下，立劈兩段，劉秀心中一慟，眼前一黑，幾乎慟的栽下馬來，勒馬趕上，一刀將那軍士揮做兩段，下馬抱住劉仲屍首，努力的想要把兩截斷的身體拼在一起，可是手足顫抖，發軟，怎麼也拼不就，放聲大哭。


　　旁邊草叢中竄出一人，身材嬌小，可憐，悲聲叫道：「小哥，小哥，救我，救我。」劉秀抬頭，卻是小妹劉伯姬，滿臉塵土，衣服上都是汙穢，嚇得全身篩糠似的抖個不停，劉秀一把把她抱在懷裡，把她的頭往懷裡藏，怕她看見地上那顆死不瞑目的二哥頭顱，轉身背對二哥屍首，抱著伯姬一直到馬邊，將她放上馬，自己定定神，眼含熱淚，隨後上馬，拍馬而走，一路輕輕的在伯姬的耳邊說道：「別怕別怕，小哥在，小哥在……」伯姬的身體猶自發抖，她雖然已20來歲，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戰爭、這樣的血腥、恐怖場面，不多時就哆嗦一下！

　　生者與死者，生者為重，你有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選擇？你有沒有親眼看見親人在自己身邊死去，那種慘痛？你是否有來不及葬死者而救生者的經歷？你有沒有心如玻璃心般咔哧咔哧聽見自己心破裂的聲音！

　　劉秀與伯姬兩人共同乘馬，沒命地往棘陽方向逃。在他們的身後，一些追擊的官軍發現這兩條漏網之魚，蹄聲得得，緊追不捨。


　　兄妹二人又縱馬狂奔了一段，老遠就看見一個女人帶著幾個女孩在前邊艱難地蹣跚逃跑。聽到蹄聲得得，驚恐的往路邊草叢中躲，身影那麼熟悉，赫然正是二姐劉元，劉秀一陣心酸，叫道「二姐，二姐……」那幾個人聽見叫聲，止住了狼狽往草叢中躲的腳步，愕然回頭，看見劉秀與伯姬縱馬而來。那三個小女孩看見劉秀與伯姬驚慌中大是驚喜，對劉元叫道：「媽媽，媽媽，是小舅和小姨，他們有馬！有馬！」劉元聽罷，鼻中一酸，幾乎流下淚來，小孩子們一派天真，可是一匹馬她們四個人再加馬上原有的兩人怎麼乘坐？

　　劉秀勒馬，焦急道：「二姐上馬！」翻身正要下馬，屁股已經離開馬背，劉元忽然一個箭步衝了上來，將他已經即將騰在空中的那條右腿又推坐了回去，口中道：「行了！你們兩個趕緊逃走吧！你們救不了我！我人多，我不要六個人都死！」，劉秀大急，叫道：「二姐.....」，還欲努力，劉元咬牙，忽的從頭上拔出髮簪，狠狠一下扎在馬屁股上，那馬負痛，希律律一聲長嘶，帶著劉秀與伯姬狂奔數百步，留下身後不知所措的那幾個小女孩放聲大哭：「小舅、小舅、小姨、小姨……」一聲聲鑽入耳膜，像針刺一樣扎在心上，哀聲震動天地。

　　劉秀一邊急勒韁繩，可是卻怎麼也控制不住負痛的馬匹，一邊回頭，追兵的馬蹄聲已經能夠聽得清清楚楚了。劉秀緊緊的把伯姬的頭抱在懷裡，追兵已經趕上了劉元和她的三個女兒，他的眼裡泛著淚光，看見追兵揮刀，看見劉元被一刀搠死，倒在血泊之中，看見三個小外甥女伏在媽媽身上，白刃交下，也無一倖免，死於刀下。劉秀含淚揮鞭，任淚水在臉上掛下來，帶著小妹飛馳而去。縱他心似鐵石，到此也不能自已。（《資治通鑑》第：三十八卷秀單馬走，遇女弟伯姬，與共騎而奔；前行，復見姊元，趣令上馬，元以手揮曰：「行矣，不能相救，無為兩沒也！」會追兵至，元及三女皆死，縯弟仲及宗從死者數十人。）


　　小長安聚，劉秀不但失去二哥、二姐和三個外甥女，叔父劉良的妻子和兩個兒子也被殺。劉家子弟陣亡者數十人，元氣大傷。還有數十百名家屬被捕押解宛城。

　　這一仗漢軍損失慘重。再前行不久，身後蹄聲得得，來如疾風，劉秀的馬卻已倦，他拔刀，回頭，張望，只見兩個血人坐在馬上，望見他，高呼：「文叔，文叔！」劉秀心頭一熱，這兩人是劉縯與劉稷，一看而知乃是從萬軍之中殺將出來，伏在馬上，任馬奔馳，早無氣力，劉秀駐馬，收拾熱淚，叫聲：「大哥」兄弟相持，雙眼皆紅如血赤，不能一語。

　　復前行，劉祉率一批人迎面前來，看見劉秀三人，趕緊迎接，劉祉率軍殿後，潰退較早，早一步率部逃回，趁官軍還未對棘陽實施圍攻的時候，先行進入棘陽，佔住了城池，也屬不幸中之萬幸。（《後漢書》：及漢兵敗小長安，祉挺身還保棘陽）

　　劉祉與劉秀等剛剛進了棘陽，新莽的一部分軍隊就到了城下，用槍尖挑著砍下的頭顱，繞城高喊：「舂陵反賊，爾等家屬，都已系在宛城監獄，早早出降！可免一死！」

　　劉祉面無懼色，一聲梆子響，城上亂箭齊發，代為回答。甄阜聞報大怒，立即下令將被捕解往宛城的舂陵劉氏族人全部就地正法。一時之間，宛城街衢之上，立時成一片血海。劉祉母、妻、子等數十口親屬，倒在了甄阜的屠刀之下。同時遇難的，還有舂陵宗室的族人數百口，遍地，血，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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