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美是個城裡姑娘,70後富二代,包租婆。她身材高挑,皮膚白晳,面容端莊大氣,性格豪爽,心地善良,一副大嗓門中氣十足,走起路來呼啦啦腳不沾地,騎上摩託就像龍捲風一樣炫,以前她總帶我坐著她的大白鯊滿城繞,雖然飛快我卻不怕,她厚實可靠的背,嫻熟的車技讓我感到安全、踏實。
美美是個陽光的女子,活潑好動,在學生時代很喜歡踢足球,曾是縣城女子足球隊主力。當時她家家底不薄,但陳媽媽是個生意人不做賠本的事情,認為女孩子踢什麼球,也不用讀什麼書,早點嫁個好人家才是正道。加上踢球容易把鞋踢爛,一個月要買七、八雙球鞋,陳媽媽不樂意了,踢了三年再不讓去。美美說,如果媽媽不阻止會一直踢下去,說不定能成國腳。我問美美讀到幾年級,她說:「五年級。」「但是,我是沒有留過級的!」她鄭重聲明!我忍住不笑,問為什麼不繼續讀?她說當時改革開放,政府徵收了家裡的很多地方,餘下臨街地,媽媽說家裡需要人手幫忙把店鋪建起來,聽了媽媽的話就輟學了。嗯,自己不想讀,還好像很孝順。
二十五年前,美美的兒子上幼兒園,很巧分在我班裡。開學第二天放學後,她在門口等到我,直截了當:老師,你有男朋友嗎?我說有了,她那扼腕嘆息的表情至今想起來還讓我忍俊不禁。還是不死心,說:如果沒有確定關係,分了好不好?從大山裡出來,又要嫁回大山裡去啊?我媽媽就一個兒子,準備了好幾套金項鍊、金耳環、金戒指送兒媳婦的,公園路、農民街我媽的所有店鋪、房產都是我弟的。誘惑啊,赤裸裸的誘惑!我安靜地看著她,聽她劈裡啪啦地講,既開心又感動……我什麼話也沒有說,笑著抬起左手給她看了無名指上戴的定婚戒指。
雖然沒成為美美的弟媳,卻不影響我們的一見如故,越走越親近。從那以後放學時,她不著急接兒子回家,等所有小朋友接完就和我一邊聊天一邊幫忙整理教室,搞衛生,我基本不用動手。美美不愧做過足球運動員,有的是力氣,打掃、收拾教室,手腳麻利,三、兩下就搞定。旁邊的同事個個羨慕嫉妒眼紅,哈哈,我心裡那個美呀!
多少年來,只要我一個電話美美立馬趕到,搬家,下廚,採茶,種樹……我做微創手術她全程陪護,甚至康復後接連幾個周末,都燉好燕窩從50公裡外送過來,而且非要看著我吃完。平時只要她在,我只管喝茶、聊天、美食,她不讓我動,總說:你是老師,有文化,我沒文化,煮飯、衛生這些粗活應該我做的。這是什麼邏輯?
美美俠肝義膽,愛憎分明,為親友打抱不平毫不含糊。她的一個發小發現先生家外有家,哭哭啼啼找美美,美美讓發小帶路找上門去,氣憤填膺,從門背後操起一把斧頭就把電視機砸得粉碎……過後她把這件事情告訴我的時候還激動不已,痛罵不止,我看著她幽幽地說:毀壞他人財物是觸犯法律的。她聽後大驚失色:啊?那怎麼辦?我怎麼沒有想到?我安慰她說:沒事,這次我不講出去,下次就不可以了。她這才放下心來,連忙說好好好!嘿嘿!
美美雖然讀書少,做起家務卻是無人能及,她的家裡永遠整潔有序,溫馨舒適。我每次去她家住,房間都清爽乾淨,被子都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給個廚房她就燦爛,單槍匹馬就能把廚藝發揮到極致,從選材到出品,每一個菜都精雕細琢,讓人賞心悅目,大快朵頤。最近我鼓勵她去家政培訓中心學習,努力拿到高級營養師證、御廚證,爭取以後住在我家隔壁,她開心極了,說馬上報名。
一雙兒女遺傳了美美的體育天賦,英俊帥氣的兒子喜愛籃球,美若芙蓉的女兒擅長羽毛球。孩子們都非常孝順,聰明又勤奮。美美說:兒子和女兒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成績,是她的驕傲,是她的全部。現在兒子已結婚,就等著帶孫子。在國稅上班的女兒待字閨中,美美不停催婚,說趁身體尚健,帶了家孫還可以帶外孫。由衷點讚這個無私、偉大、優秀的中國好媽媽!
經過很多人和事,我深信人與人之間是講究緣分的。二十五年以來,美美把我當親妹妹一樣愛護,我也把她當親姐姐一樣依賴。美美包容我所有的缺點,從來沒有生過我的氣,逆過我的意,兩人之間即使有一點點爭執,那都是因為我的任性無理,而美美總是順著我,從來不怪我。
「人生於世上有幾個知已,多少友誼能長存……」這歌詞就像是為我和美美而寫。要經過多少個輪迴,才能有這樣的相遇和相伴?要怎樣的頻率一致,才能一起走過二十五年?要怎樣的情深義重,才能一路不離不棄?無論順境逆境,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美美都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沐浴陽光也走過風雨。美美,我的老鐵,我的好姐姐,來,端上你的拿手好菜——涼拌滷牛肉,把酒倒滿,敬過去,敬未來,讓我們繼續紅塵相伴,共度餘生!
2020年7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