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此著急。「紅於道:」我的意思也是如此。「說罷,明霞自坐在亭中。紅於就下出階前,低著頭東尋西覓。走到側邊,抬頭看見了鍾景期,嚇了一跳。便道:「你是什麼人?擅敢潛入園中窺探!我家小姐在前,快些迴避!」景期迎著笑臉兒道:「小姐在前,理宜迴避。只是有句話要動問,小娘子可就是紅於嗎?」
紅於道:「這話好不奇怪!我自幼跟隨小姐,半步兒不離,雖是個婢子,也從來未出戶庭,你這人為何知道我的名字?就是知道了,又何勞動問?快些出去,再遲片刻,我去叫府中家人們出來,拿住了不肯幹休。」景期道:「小娘子不鬚髮惱,小生就去便了。只是我好意來奉還府上一件東西,倒惹一場奚落,我來差矣!」說罷,向外竟走。
紅於聽見說了奉還什麼東西這句話,便打著她心事,就叫道:「相公休走,我且問你:你方才說要還我家什麼東西?」景期道:「適才你們尋的是那件,我就還你那件。」紅於就知那綾帕,必定被他拾了,便道:「相公留步,與你說話。」景期道:「若走遲了,恐怕你叫府中家人們出來捉住,如何得了!」
紅於道:「方才是我不是,衝撞了相公,萬望海涵。」景期滿臉堆下笑來,唱個絕大的肥喏,道:「小生怎敢怪小娘子!」紅於回了萬福,道:「請問相公,你說還我家東西,可是一幅白綾帕兒?」景期道:「然也。」紅於道:「你在何處拾的?」
景期道:「昨日打從府上後園門首經過,忽然一陣旋風,綾帕兒從牆內飄將出來,被小生拾得。看見明霞小姐題詩在上,知道是府上的,因此特來奉還。」紅於道:「難得相公好意,如今綾帕在那裡?拿來還我就是。」景期道:「綾帕就在這裡。
只是小生此來,欲將此綾帕親手奉還小姐,也表小生一段殷勤至意,望小娘子轉達。「紅於道:」相公差矣!我家小姐受胎教於母腹。聆女範於嚴閨。舉動端莊,持身謹慎。雖三尺之童,非呼喚不許擅入。相公如何說這等輕薄話兒?「景期道:」小姐名門毓秀,淑德久聞。小生怎敢唐突。待我與小娘子細細說明,方知我的心事。小生姓鍾名景期,字琴仙。我就住在長安城外,先父曾作功曹,小生不揣菲材,痴心要覓個傾國傾城之貌,方遂我宜家宜室之願。因此虛度二十一歲,尚未娶妻。
聞得你家小姐待字遲歸,未諧佳配。我想如今紈絝叢中,不是讀死書的腐儒,定是賣油花的浪子。非是小生誇口,若要覓良偶,舍我誰歸!我昨日天付奇緣,將小姐的貼身綾帕,被風攝來送到我處,豈不奇怪!帕上,我已奉和拙作一首,必求小姐相見,方好呈教。適才聽見小娘子說,或者無意之中,尋著了東西,小生倒是無意之中尋著姻緣了。因此大膽前來,實非造次。「
一席話說得紅於心服,便道:「待我進去,把你的話兒傳達與小姐,見與不見,任她裁處。」便轉身到亭子上來,說道:「小姐,綾帕倒有著落了,只是有一段好笑話兒。」明霞問她,便把鍾景期與自己一來一往問答的話兒,盡行說出,一句也不遺漏。
明霞聽罷,臉兒紅了一紅,眉頭皺了一皺,長籲一聲,說道:「聽這些話,倒也說得那個,只是他怎生一個人兒,你這丫環就呆呆的與他講起這等話來?」紅於道:「若說人品,真正儒雅溫存,風流俊俏。紅於說來,只怕小姐未必深信。
如今現在這裡,拼得與他一見,那人的好歹,自然逃不過小姐的冰鑑。況有帕上和的詩句,看了又知他才思了。」明霞道:「不可草率,你去與他說,先將綾帕還我,待我看那和韻的詩,果然佳妙,方請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