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書,一道菜

2020-10-03 石不時放鬆一下

它的封面是藍綠色的,在書架的倒數第二層。他彎下腰,將它取了出來,立刻聞到了淡淡的墨香。

《解憂雜貨店》,這是一本他一直想買的書。

不過對於他那小小的行囊來說,哪怕是這本不厚的書,都顯得太重,或者說過於奢侈了。

他又擦了擦手,才小心的翻開封面,掃了一眼目錄,靜靜地讀了起來。

故事並不複雜,甚至有些零散,老套。

女運動員的男友患了絕症,而她又不得不去外地參加集訓;生活優渥的高中生遇到家庭變故,離家出走;懷有音樂夢想的男青年是否要放棄夢想,繼承家業;剛畢業的女學生,想要辭職當陪酒女郎……,沒有超級英雄,世界也沒有面臨毀滅;沒有恐怖事件,甚至連離奇的死亡也沒有。都是平常的故事,但……又有那麼一點懸疑,奇幻和不平凡。

每次翻頁,他都會下意識地搓磨一下左手食指。那上面有一道多年前留下的刀疤,微白,略微突起。那是他當學徒是留下的教訓。他如今仍能記得那把菜刀的沉重和鋒利,以及鋼鐵划過皮肉的冰冷,好像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都帶走了一樣。如今那傷口成了皮膚的紋理,就如同他身上的油煙味一樣,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他小心地放回書架,懼怕捧得太久,會讓它也染上自己的味道。

他打工的那家店和書店同在一棟大廈裡,不過一個在地上三層,一個在地下二層。他對此感到幸運。因為下午不忙的時候,他跑到樓上,讓身上沾沾墨香。

炒菜的時候,他又想起書中的故事。不過他並不急於知道結局。那些故事似乎都已有了結局,就像他正在炒的這盤菜。他好奇的是,這些菜,又將組成一桌怎樣的宴席。

店裡來的客人常點的是蛋炒飯,他也從沒做過宴席,這似乎已經成了他命運的結局。不過,他其中的一位師傅講過,最好的廚師,能把一道最普通的菜,作出不平凡的味道。他幾乎已經忘記了這句話,也不相信蛋炒飯算是一道菜。

第二天,他又去了書店,又找到了那本書,之後的一天也是如此。

他看著一個個人物圍著那間雜貨店打轉,看著作者把一點點把那些故事連成了線,織成了網。他被那張網牢牢的粘住了,像個無頭蒼蠅,不知身在何處。

一周以後,故事到了尾聲,他讀到了那最後一封信:「地圖是一張白紙,這當然很傷腦筋。任何人都會不知所措。」

就是這樣了,當一切回到起點,也就到了終點。

他合上書,走下樓,繼續炒他的飯。

他重複著他的工作,重複著上樓下樓,一切和從前似乎沒什麼不同。

他在自己的蛋炒飯裡加了一點海苔

雞蛋還是原來的雞蛋,米飯也是,油也沒有多加,但這道蛋炒飯圍繞著海苔改變了滋味,多了一點日本的味道,一點穿越的味道,它成了日式炒飯,成了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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