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窩講故事 《愚人》

自詡愚人的老貝，忙得鬼吹火，卻能長時間靜靜地讀書。讀就讀唄，還記讀書筆記。家人笑話他迂腐，什麼年代了，網絡如此發達，誰還抱個紙質的書翻來翻去，有時還是線裝本，嚇唬誰呀？復古？

老貝看書的專注，和他們此時看老貝的眼神，都有點怪怪的，瘮瘮的。

一次我被老貝召見，就在他的書房。感覺像毛主席接見外賓，滿屋子的書，許多都別著書籤，不像是一個商人或者偉人的書屋，更像個學究的暗室。

更讓我詫異的是，當我走近他時，他在全神貫注的讀《紅樓夢》，這老貝，啥時也迷上了紅學研究？

他也許從我的眼神裡看出了我的疑惑，一邊指著讓我坐下，一邊看著書說話：

「紅樓裡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在尋思，你提交的銷售計劃，許多方略，在指導思想上，是不是太顯聰明，和客戶玩套路，用技巧，而少了設身處地的為他們去真誠服務意識。」

「陳總呀，其實誰都不傻，鞋子穿在誰的腳上，他最知道舒不舒服！」

「就拿這《紅樓夢》裡的人來說，都認為王熙鳳是八面玲瓏、能言巧語、機關算盡，我不這樣認為，我倒覺得薛寶釵這個人太有意思，最後也確實有點意思。」

說到此時，老貝下意識的把這書房裡僅有的茶杯移到了我的面前，眼睛看著書，繼續慢慢道著他的心得：

「銷售幹的時間長了，嘴上說客戶是上帝，其實心裡總把他們當傻Ｂ，總想給他們變著法子玩花子。你不覺得我們學學劉姥姥會更好一點，做個討人喜歡的『愚人』？」

說著，他從自己的筆記本裡撕下一張紙，遞到我的手中：

千裡修書只為牆，

讓他三尺又何妨？

萬裡長城今猶在，

不見當年秦始皇。

老貝語重心長地低聲慢語到：

「更多的時候，利，不是爭出來的，而是讓出來的。就和打麻將一樣，你老贏，誰和你玩呀！」

回到辦公室，盯著桌上貝老給我的那張筆記和一旁的《銷售計劃》，我準備重新做人，修改計劃。

提筆竟然無從下字，忽然發現，真的要做一個讓人相信的「愚人」，並不容易。

（作於 2020年3月5日）